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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海棠正红

第四章 含章

林花谢了海棠正红 海棠花开正好 4692 2020-06-29 18:55:15

  周末,叶海棠去超市买了不少食品和日用品,准备明天去郊区看怙恃。

  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去看怙恃了。

  以前叶父叶母还住在宁城时,她一般一个月总要回去一两次的,顺便帮他们买买工具整理下房间什么的,自从他们搬去了郊区,开车去一趟路上至少一个多小时,她又忙,就只能两三个月才气回去看他们一次了。

  ?她刚进屋,电话就响了,是她的妈妈赵兰打来的。

  赵兰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海棠啊,这周回来吗?”

  “哦,妈,我回去的。明天去看你们。”

  “真的?哎呀太好啦!你爸肯定开心坏了!”

  赵兰在电话里兴奋地说。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赵兰突然迟疑了一下:“海棠啊,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老邻居吴伯伯吗?就是对门的那个吴伯伯。”

  叶海棠想了想:“记得啊,我小时候经常给我糖吃”,她笑了:“他家有个叫吴什么松的小哥哥,整天找我打架,说我抢了他的糖…”

  赵兰很惊喜:“哎呀,你都还记得啊,叫吴伟松啊!这真是太好啦!我女人就是智慧!”

  叶海棠都被她说得欠美意思了:“妈,你可真是…”

  赵兰兴奋地说:“海棠啊,你明天回来正好!你吴伯伯这两天给你爸打电话了,明天要来看看我们!他家小松也一起来!”

  “这么巧啊!那好吧,正好我也好几年没见过吴伯伯了,他们搬走后我还一次没见过呢!”

  赵兰更兴奋了:“小松现在可有前程了,现在是一个什么律师事务所的合资人!听你吴伯伯说,小松现在一小时的咨询费都好几千呢!”

  “已经买了几套屋子了,车子也是自己买的,可有前程了!”

  “不错啊!那小子现在这么有前程啊?小时候整天为几颗糖跟我打架!”叶海棠可笑。

  赵兰的声音都大了:“可不是嘛!是真有前程!我看了照片了,现在长得也不错,就是眼光太高,到现在也没成个家!”

  叶海棠敏感地没有接话。

  “海棠啊,那孩子真不错,我跟你爸从小看大的,吴伯伯打小喜欢你,小松也一直记得你…”

  “妈,你别说了!”

  “海棠啊!妈妈知道你不想说这个,但是周含章究竟已经不在了,六年了…”

  叶海棠猝然挂掉电话,面无心情地坐到椅子上,她捂住脸,心里一角像被什么撕裂开了,疼得厉害。

  ?

  “海棠啊,妈妈知道你不想说这个,但是周含章究竟已经不在了,六年了…”,是的,六年了,周含章离开她已经六年了。

  ?他离开的第一年,她每日恍模糊惚以泪洗面;

  他离开的第二年,她卖掉屋子换了行业;

  他离开的第三年,她升职了,他的怙恃请求她不要再去了,她缄默沉静着颔首,虽然他可能很想她去,但她知道每一次对他怙恃和她都是折磨和煎熬;

  他离开的第四年,她升职了;

  第五年,她升职了。

  他离开六年,她从昔日那个被捧在手心里,心思清澈敢爱敢恨的女人,酿成了今天心思深沉,笑若东风内心却波涛不动的职场精英,她是注册资本200个亿的瑞信第一大分公司的营销部高级经理,掌管着每年几千万的广告营销用度和手下十几号人的升迁。

  人人夸她有能力有才气,她走到哪里似乎都东风自得,然而,又怎样呢?

  再没有了那一双手,在噩梦时把她轻轻摇醒;再没有了那一小我私家,一看到她便眼睛发亮,对她说话从来都是充满温柔。

  ?职业装高跟鞋,礼貌的笑容温和的眼神,她重新到脚都是完美的职场精英,但是她知道,所有人都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在他离去的最月朔两年,连续的噩梦、疾病和伤痛,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和情感,她其实已经没有了爱的能力和力气。???她拼命事情,给怙恃寄钱寄工具,但她心里其实是畏惧回去看他们的,她畏惧触及任何周含章存在过的回忆,也拒绝和任何人一起回忆。

  她和朋友们像从前那样亲密地说笑打闹,但是周含章却是一个禁忌。

  她可以和同事和下属甚至偶然认识的人自然地聊天开玩笑,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

  她倔犟地封印了一切,将所有过往都封印在她重重盔甲包裹下的内心深处。

  ?

  叶海棠打开手机,家里的影集被赵兰藏起来了,几年前大病一场后手机里所有的照片也被她自己删了,只是厥后她实在舍不得,又恢复了一张,剪裁成小小的尺寸,藏在了相机的证件簿里,这是她手机里现在唯一的一张周含章的照片。

  青年高峻俊朗,白色衬衣浅色领带,正冲她热烈地笑着,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眼中的欢喜似乎要溢出屏幕。

  叶海棠手指慢慢抚上青年的脸庞,手指极其缓慢地移动,满是誉恋和不舍,但她再没有眼泪了,那一年,她的眼泪似乎流尽了,她的力气也用尽了,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去爱了,岂论是爱别人,照旧接受别人的爱。她想,就这样吧,孑立一辈子也行吧。

  每天都有无数相爱的人再疏散,有的人很快能走出伤痛,可是有的人,他们在一起即是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看过了远山,便不会在意脚下的小丘。尤其是像叶海棠这种不撞南墙不转头的人,动心动情之后,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再入她的眼再进她的心?

  含章,含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夜深偶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

  认识周含章的那一年,叶海棠刚刚进入早报,照旧一个笑容甜美眼神清澈的可爱女生。

  那天她从政务大厦开完新闻宣布会出来,报社不远,她一小我私家背个双肩包慢悠悠地往回逛,逛着逛着,看到路边的网红奶茶店就想去买杯奶茶。

  排队的人不少,她在末尾,阳光很好,风清日暖,整小我私家在阳光下都暖洋洋的,她一边随着队伍往前移动一边在心里想着刚刚结束的会。突然,她感受有什么碰到了自己,她下意识地让了让,继续刚刚的思路。

  又被碰了。她皱着眉头正要转头,一眼看到侧旁自己的影子后边多了一只手,这只手正伸进自己的背包里。小偷!

  叶海棠正要转头拽过背包,一个青年一把抓住那只手,用力一拽,把那只手上的女式钱包拽下来,同时跟她说:“看看有没有丢此外工具”。

  叶海棠赶忙检查背包和钱包,一样也不少,那个小偷猛地推了一把那个青年,拔腿就跑。

  她还没来得及致谢,那个小伙子就随着追去了。叶海棠连他名字都没来得及问,只记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

  几个月后一个黄昏,叶海棠正在路边等王莉的车。她们约好今天去平湖楼吃河鲜。

  一辆玄色宝马开过来,到她面前慢慢减速,她以为是王莉,上前几步,突然发现车牌差池,赶忙退回来。这时车窗摇下来了,一个油腻的二十多岁青年的脸探出来,轻佻地冲她吹了口哨:“嗨,妹妹,上车吗?”

  叶海棠摇头,赶忙解释:“对不起,我在等人。刚刚认错车了”

  她又往退却了几步。

  谁知那人开着车又往她这边滑了几步。“妹妹,认错了也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哥哥一见你就喜欢,真心想带你一程,出去玩或者送你回家,随便你说!”

  叶海棠在大学里和报社都有追求者,但是都是有教养有素质的人,也就是发乎情止于礼,从未见过这种人,一时有点紧张。

  她又往退却了几步,那个男人车技显然很好,他戏弄般田地步紧逼着她,让她退无可退。

  汽车又往前滑了几步。眼看再退就要跳到路边的花坛上去了,突然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青年伸手进去,隔着副驾驶揪住了那个男人的衬衣领口。

  “明白昼调戏人家女人,想耍流氓啊?”

  那个男人正要破口痛骂,那个青年说:“派出所就在这旁边不到200米,要不要我打报警电话?”

  那个男人这才骂骂咧咧,一脚油门开走了。

  那个青年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眼睛蕴着笑意:“吓坏了吧?”

  叶海棠也认出了来人是谁,她很兴奋:“真是太巧了!又是你!上次我还没谢谢你呢!”

  这个青年正是周含章。

  ?

  周含章的公司就在旁边,他从这里路过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叶海棠。

  她站在黄昏的马路边上,一片金黄的叶子正飘啊飘地落在她的薄毛衣上。米色的薄羊毛衫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白皙里透出淡淡的粉色,眉目如画,秀发堆云,纤细修长,婷婷玉立,像刚从风物画里走下来,让人一见移不开眼晴。

  有美人兮,婉约清扬。

  周含章一下认出了她就是那个被偷钱包的女人。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一定很惊讶。周含章在生活中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脸盲,不要说只见过一次的人,就连财政部那个天天红着脸接近他的小出纳,他有时都市把她跟另一个同事弄混。

  他想都没想,一下子就大步上前,抓住了那个小流氓的衣领。

  “明白昼调戏人家女人,想耍流氓啊?”

  叶海棠要请周含章用饭,周含章允许了。

  饭后,周含章请叶海棠品茗,叶海棠去了。

  ……

  缘份真是一个很奇妙的工具,有的人终日面对也不外是生命过客,而有的人急遽一瞥,却从现在骨铭心,再也难以忘却。

  一来二往,他们很快热络起来。看着对方的时候,眼里都有星星在闪。

  认识第七天的时候,叶海棠一小我私家骑着自行车外出,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这是宁城最富贵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看着旁边绿灯的路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就是他了!

  是的,就是你了,茫茫人海,我终于找到了你。

  ?

  叶海棠和周含章陷入了热恋,很快难舍难分。

  周含章是一家国内知名的系统集成公司的部门经理,平时事情很忙,出差也多,但他只要在宁城,两人便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

  不上班的时候,春天他们会去乡下看金黄的油菜花,去农家乐钓鱼、摘草莓;夏天,叶海棠喜欢呆在宁城最大的图书馆里看书,写作,丝丝缕缕的冷气让她头脑清醒,思维敏捷,周含章就在她身边用条记本电脑画设计图,看方案,偶尔一个无声的眼神,相互便会意地微笑;等到漫山红叶的时候,他们周末会携手去爬山,下山时筋疲力尽的叶海棠经常被周含章背了下山,她趴在他背上给他擦汗,心疼地让他放下自己,他坚决不愿,直到下山才将她放下,却发现自己腿已麻了。

  他并不强壮,但却越发舍不得她累着。

  冬天是叶海棠最惆怅的季节,她怕冷,一到冬天就裹成个粽子,周含章一下班就陪着她,给她灌热水袋拿暖宝宝,煲生姜红枣粥给她喝,说她畏寒还特地找朋友从内蒙寄羊肉过来,给她用当归生姜小火慢慢地炖,吃了一个冬天,她怕冷的毛病终于好了许多。

  为了增强体质,只要天气允许每晚他都要牵她出去散步,他将她的一只手握得紧紧的揣在口袋里,暖和了再换另一只手,等她的手和脚都走热乎了再送她回家。

  那时叶海棠的怙恃还没有搬到乡下,叶妈妈赵兰每次看见周含章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把她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两颗心毫无保留地都给了相互。

  他们热爱对方并相互欣赏,真正地灵魂融会,时常感受对方真的是自己遗落在这个世间的另一半。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对小情侣都是天作之合。

  ?

  叶海棠圈子里的朋友们很快都认识了周含章,她绝不避忌,大大方方地把周含章带入了自己的朋友圈。

  她的追求者不少,本科和研究生时的同学、报社同事以及同行,甚至另有个体采访工具,但是可能缘分不够吧,她从没有动心。

  她把周含章介绍给家人朋友,就是没有想过给自己任何退路,她叶海棠,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这小我私家,会是她一生一世的爱人。

  两年多的情深意重,两年多的耳鬓厮磨,几多次擦枪走火,他们却始终没有走出最后一步,除了叶海棠的守旧,更是周含章的坚持。他坚持要等到新婚之夜,不愿意没名没分地先行占有,在他心里,她是如此珍贵美好的一颗明珠,理应获得最大的敬服与尊重。

  ?

  如果没有那辆大货车,这该是何等美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啊!

  如果他们不是在那天去民政局领证,如果那个货车司机那天没有喝酒,如果…如果没有这一切,会不会差异?

  ?然而,这一切照旧发生了。

  失控的货车冲她而来,她来不及尖叫便被含章推出,摔到路灯杆上昏了已往,等她苏醒,便已是生死两隔…

  她的含章啊!

  她在民政局门口,在眉飞色舞来领证结婚的时候,把她的爱人弄丢了…

  ?

  含章的追悼会后,她整整躺了一个多月。

  王莉来陪她,想劝她不知从何说起,自己反倒先流起眼泪。

  早报内跟她关系最好的老范、小耿他们都来过,该劝的都劝了,看着她漠然的眼神和青白的脸色,也只留下一声叹息。

  病好后她浑浑噩噩了泰半年。

  从前那个甜美可爱又锐利有力的叶海棠不见了,她变得漠然平静,似乎什么都透着无所谓。

  直到她离开早报,来了瑞信。

  ?

  半晌,叶海棠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关上手机,连同那张照片。

  周含章是她内心深处的禁区,她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连怙恃也不行。

  她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脸埋在毛巾里一会,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叶海棠依然年轻美丽,正向着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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