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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鹄轻鸾

第四十八回 寸草春晖⑥

沉鹄轻鸾 寥落风87 3583 2021-07-17 04:25:18

  北侧入口为细窄陡坡,左右假山嶙峋,怪石中时有洞缝,盘龙教以第一洞“寒蝉”洞主韩凝为首,又有莫玄炎在,外加西殿二十九名妙手,来到谷口,但见人海茫茫,如江河涌入阻之不住,且战且退,韩凝出针路线阴诡,每每攻敌脚下,前排一倒,后排稍不留意,立即层层绊倒。

  以身法而论,莫玄炎为盘龙峡谷内外百万人之首,在人丛中轻盈点地飘忽起落,一柄“衔烛剑”无坚不摧,剑刃所在,劈面剑格剑身尽被斩落,云海门门生立时空剩剑柄,不知该留该舍。

  西殿妙手配合无间,莫玄炎一旦去向别处,云海门门生稍一犹豫,立有指法妙手出招上前,将人要穴制住。

  正道同盟以崆峒、云海二派为首,崆峒派在武林中声势职位远胜云海门,却因国丙戎、北戴子斗极子师徒不在,入谷后仍以云海门掌门苏慕华与长老虞子涛之命为尊,云海门与任家友爱不菲,虽非道家顶尖实力,但一手“云海剑”委实不弱。

  其中虞子涛家族世代为云海门门生,到他这一辈,年老虞子涛、二姐虞子红、三妹虞子琪、四弟虞子嘉同为云海门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其中虞子涛曾于蟠龙谷加入围攻“剥复双剑”并得以幸存。

  此次攻山,兄弟姐妹四人难得齐齐上阵,虞子涛被韩凝扎中腘窝,咬牙不倒,虞子嘉被莫玄炎切断长剑,酿成赤手空拳,虞子红与虞子琪却在崆峒拳法掩护之下,连避三针七剑二十一指,士气大振,一钻而入三十一人之中。

  双方稍加拼斗,立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盘龙教本有上千门生埋伏陡坡出口,准备接应,堵口三十一人却在中途遭遇围堵,形势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糟。

  谷外本有大量门生手持弓箭,更有投石车候于外围,见双方混战,箭不能发石不能投,陡坡上水泄不通,再难挤上一人,只能等入口陡坡局势明朗再作计划。

  周子鱼早已料到,攻山之日自己远在五台山,汪沐阳与穆氏四人贴身随护,少林派崇印与武当派不尘不出,正道同盟最多只有崇法、崇报、秦枭鹤、楚伯楠四人堪称强手。

  论小我私家武功,盘龙教众绝对优势,据险以抗的话,正道同盟想要一时三刻取得完胜绝非易事,但只要双方泾渭明白,则弓箭巨石可将对方一下冲垮,待决战认真到来,北口打不多久,便将对手围在中心,倒是大不在他预料之中。

  韩凝惯以细针为随身兵刃,置身如此密集人流中心,原本非她所长,但卓凌寒另有深意,北侧山道与外界全无阻隔,一旦弓箭暗器飞将而至,极易酿成大祸,选择巧者而非猛者,恰为放行正道同盟低阶门生,后者初初看似势不行挡,只一炷香不到,千余前排涌入,反成后排最大掣肘。

  韩凝双手各持一根细针,专制要穴,固不如看成暗器使来顺手,武功却横跨太多,二派门生或是手掌或是手臂连连中针,稍不留心立时长剑脱手各处刺痛。

  韩凝也不恋战,每每刺倒一排几人,立即跃上山石,趁着扯开距离一瞬,几下三针连发,待几人倒地,又来到另一处一轮突击,身旁有第十二洞“桑梓”洞主陈芃擅使指法,门生又以“寒蝉”、“桑梓”二洞为主,无一不是身手迅捷之辈,无论针指随处,对手立即软倒。

  莫玄炎见身周观者如堵,索性挥舞“青鸾之翼”,转头见谷外如绵延长蛇,悄悄发愁。

  她不似晋无咎身负盘龙“无极”,双手支配青翼,使剑未便,幸亏足底功夫卓绝,不住于山石此彼轻点,原本在三十一人中最为显眼,但无论崆峒之拳照旧云海之剑,攻向她的招式,无一不是中途便被“衔烛剑”至阴至阳逼回,待肌肤感知至寒至热,莫玄炎早已身在五丈之外。

  谷外上下远近一百射手,人人以满弦瞄准,却见她倏忽往来,无不骇然,心知即是万箭齐出,以她速度亦必轻灵避开,为免误伤,一个个瞄而不发。

  再打一会,陡坡泛起僵局,已靠近的云海门门生,长剑或者落地,或者被莫玄炎斩为两截,正面迎战自非对手,背后偷袭偏又遇上盘龙武学“戎前戍后”,一不小心打中背部“足太阳膀胱经”,遭遇真力反弹,受伤的反是自己。

  二派门生个个倒下,后排门生个个补上,补上后依然不是对手,又趴在同伴身上,如叠罗汉一般堆累,如此补齐至第九层时,二派门生已凌驾人高,如堵堵肉墙星罗棋布,非但阻住盟友无法上前,自身反成北口盘龙教众最佳屏障。

  ~~

  西北谷口,正道同盟由昆仑、涠洲二派为先锋主攻,昆仑派远在西域,派中门生来得不多,米景开与柏清波又已离去,所有门生听从涠洲派掌门郑之康命令,涠洲派为任家挚友,年轻门生毕琦曾在“剥复双剑”剑下偷生。

  盘龙教由三花护法离众恶、不退轮、一切主主守,第五洞“绕指”洞主祖赟全带同门生相辅。

  西北口远较北口更为宽敞,离众恶以玄铁斧锤在谷口一砸,登时地震山摇。

  不退轮掀地揭天的攻势在这一口恰能获得最大发挥,第一招击出,前排连退两步,与后排门生一撞,前胸后背各自生疼,却因后方人数实在太多,一撞后又即弹回。

  一切主早有预防,嗖嗖嗖嗖连续四指,前排全倒,绊住之后三排,后排人众如铺天盖地涌来,昆仑、涠洲二派怕倒地同门死于乱脚蹂躏,强行将后排推开,短时间内引起阵阵骚乱。

  祖赟全精于暗器,且与人界暗器大不相同,无需时刻带在身上,身旁无论泛起甚么,只要来到他的手中,立时仿如注入灵性,自带特殊内力,精巧去向,恰似自己生出头脚,实则皆为祖赟全赋予。

  加之脚力出众,只要所踩者非如昆吾之石这般至刚之物,寻常地面被他一踏即裂,既有碎石为末之能,则暗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绕指洞”备战富足,一众洞主门生携带毒针毒镖,数十手齐发后,针镖随嗒嗒声入地,于西北入口先呈五丈针阵,后现五丈镖阵,一根一根,一枚一枚,铺设得整整齐齐,如精心部署而成,除非一一排去,否则没有绝顶轻功,万难越过这十丈尖阵。

  西北口为晋无咎当日初入之口,左右岑岭顶端横断悬石,正道同盟听上边琴音传出,似出自悬石,又似源于缥缈空山,众门生但闻其声不见其人,琴音柔和中带有一丝靡靡,教人满身难受,却不知悬石顶端是否真有抚琴之人,照旧嘈杂中的幻听。

  其时正道同盟中,道家门派不下百个,相互间颇为敬重,周子鱼将其平分六组,每一口约合二十之数,昆仑派虽远在西域,却深得道家门派景仰。

  谷口泛起毒阵,前排奋力止步,后排不明状况,只顾自己推推搡搡,道家门派心烦气怒,反而自身先起摩擦,一些脾气欠好的门生甚至动起手来,幸亏几个德高望重之辈实时调整,将内乱抚慰下来。

  西北口面山而开,正道同盟自两边狭谷泉涌,后排看不清楚,待消息传出,说双方聚于十丈毒阵两边,敌不行来我不行往,前后排门生艰缓易地,一番折腾后,道家门生挤至后排,一百射手与三架投石车来到前排,三花护法道:“放箭!”

  正道同盟大觉惊奇,明明持弓之人为自己一边,怎会轮得对方发号施令?再听高空琴音忽转急促,每一拨震荡心弦,一百射手被不知何来的内力扰乱神志,反将弓箭瞄准自己人,身旁本是道家门派妙手,再顾不得敌友,各般兵刃一同招呼上去。

  这一百射手武功不敌又被近身,外圈几个就地被剁成肉酱,内圈漫无目的朝天发射,再落下时如天女散花,正道同盟怛然变色,挥舞手中兵刃,将落箭格打开去,一些人手无寸铁,或弯腰躲入人群,或脱下外衣转动。

  仰头时又见空中忽有一物掉落,定睛再看,为一抚琴之人,连忙再以兵刃肉掌出击,抚琴之人其意却不在人,轻轻两踏,两架投石车车散石落,再想摧毁第三架时,尖刃如针海攒刺而来,不敢恋战,腾空转退十丈,停在祖赟全身旁。

  祖赟全道:“褚洞主身轻如燕,祖某佩服!”

  这人正是第八洞“扶摇”洞主褚璇之,擅将盘龙高阶“两仪”之力注入琴音,欲阴则阴欲阳则阳,遇上内力不济之人,千军万马或可为他一人击退,可一旦遇上修为更强的对手以内力回手,则他受伤远胜平常。

  但这一口本为下峰鬼界门生守卫,武功平平,正道同盟亦无高人,看似络绎不绝,实无一人能奈他何。

  褚璇之出脚慢得一步,或可说正道同盟快得一步,第三架投石车完好无损,已然投出一块巨石,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中陵园,却未泛起意料中的炸响,反而整座陵园通体陷落,露出黑乎乎的一个巨大深坑。

  三花护法、祖陈二洞主携一众门生齐齐跃入,跃入后立时大叫,随即乒呤乓啷打架之声不停于耳。

  第二块巨石正蓄势待发,正道同盟立时有人阻住,相互间心照不宣,丐帮门生此前挖掘六条隧道入盘龙峡谷,盘龙教众显是在隧道中遇见空门与丐帮门生,双方没头没脑打了起来,这一石头砸下,若砸中的是自己人,那可糟糕。

  当下谷口众人蹲身,手持布片,谨慎取出嵌入地面的毒器,取出后破口而入,人人喊着冲杀,突入陵园陷坑。

  谁知前排刚至陵园,西北口至陵园三十丈山路轰塌,近千人失足坠下,下落后山路翻合而上,原来是一块盖板,正道同盟见千人于眨眼间不翼而飞,立时慌了手脚,仍有数万人在后,却无一敢再上前一步。

  山路陵园同时合上,正道同盟千人眼前一团漆黑,耳畔琴声大作,千人立成庞杂之态,手舞足蹈,疯狂跳笑,遇见同伴更是你拥我搂,你摸我亲,隧道下数不尽的鬼界门生,精于黑暗视物。

  卓凌寒为平衡六口实力,本欲融入更多中峰上峰门生,但归翊拍胸脯担保,一旦来到暗处,鬼界绝非寻常下峰,卓凌寒稍加权衡,微笑依言,事实进程确如所料,正道同盟千人凌乱多时,终为千余鬼界门生擒服。

  西北口正道同盟一脸错愕,明明眼前坦途,盘龙正峰却如天边遥不行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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