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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直升机上下来，餐厅的接待人员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了。
韩若歆瞧了眼那两位身上的身份牌，都是经理级的人物，倒也没惊讶，她知道林夕那女人身份不简朴，只是不简朴到什么条理呢？她没猜出来。
见着她们出来，那经理巴巴地贴了上去，颔首哈腰的对林夕递上了自己点名片。
林夕笑呵呵的接过，瞟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然后不紧不慢地收了起来。
随着经理下楼，入目的是一片情调尽显的餐厅大厅，装修十分精致，低调且奢华。
经理领着她们去了包厢就餐。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之上，赫然是一个半米长的鸳鸯锅。
韩若歆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她确实没想到，这辈子会在西餐厅里吃暖锅。
“林小姐，您部署的已经准备好了，有需要可以再叫我，我就在门口全程为您服务。”那经理说完便敬重地退了出去。
林夕拉了莫沫在桌前坐了下来，将满桌的菜一股脑的倒进了锅内，然后很自然的开始涮暖锅。
韩若歆扯了扯嘴角，十分无奈的坐在了她们劈面。
原谅她没什么见识，从未见过在西餐厅里吃暖锅的人，瞧瞧这低调奢华的装潢，再瞧着这满桌子的菜，韩若歆提着筷子犹豫了半秒，坚决开吃。
从餐厅里出来，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韩若歆本以为林夕会直接送她回学校，却听林夕说了一句：“我帮你请假了，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
韩若歆狐疑的审察起了林夕：“你有我姐姐的消息了？”
“算吧，你和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林夕坐上副驾驶，如若无骨地靠在车窗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车门上敲着。
韩若歆瞧着莫沫也坐上了那辆保时捷，便也随着钻了进去。
车一直驶到那个泥巴路口才停下。
瞧着这荒芜的地方，韩若歆皱起了眉。
“我姐姐在这？”
林夕瞥见韩若歆眼中的那缕心疼，神色淡淡的转过了头：“跟上就行。”
这或许是这一块儿唯一可以看的一个院子，虽说也算不上豪华，但绝对也算得上舒适。
韩若歆随着林夕进了门，入目的是满园的菜地，这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这家人是十分能干的。
佝偻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打着瞌睡，听到声响，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兰兰，是兰兰回来了吗？”老人语调带着微颤。
屋中的中年妇女听见老人的声音忙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没摘完的菜叶子。
她扫了林夕三人一眼，在离老人不远的桌上放下了手中的活。
她走到老人跟前，柔声慰藉道：“婆婆，那不是兰兰，那位小姐，是前几天来过的，你忘了？”她指着莫沫。
老人污浊的眼里闪着失望的水光：“哦……不是兰兰……不是兰兰……”
妇人满脸歉意的和林夕几人致歉：“对不起啊莫小姐，让你的朋友们见责了，我家婆婆这些年天天念叨着小姐，每次有人来婆婆总要念叨几回的。”
“没事的没事的。”莫沫笑着摇头，“你先去屋里忙吧，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和婆婆聊一下。”
那妇人疑惑，语气中带着阻拦：“莫小姐，你知道的，婆婆她有阿尔兹海默症，她不能太累的！”
“我们有轻重，放心吧。”莫沫笑得温柔。
妇人看了一眼莫沫，终究是欲言又止，三步两转头的朝屋内走去。
韩若歆也看出来了，她要找的姐姐并不在这里，她刚想开口询问，莫沫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十年前，韩若雪从韩家出来后，遭到了追杀，是这位奶奶救了她，她受了伤，便假名为瑶瑶，成为了老人的小孙女。”
“同时，老人另有一位年岁和韩若雪相当的孙女肖兰，祖孙三人那几个月时间一直生活在这个院子里。”
“在第三个月时，韩若雪的行踪被追杀她的那伙人发现，那群人制造了一起车祸，韩若雪就地死亡。”
随着莫沫话音落下，韩若歆一拳便打了过来，却被莫沫凡手制住：“你乱说！我姐姐向来没有冒犯过人，谁会想去追杀她！她不外是个天天泡在实验室里的高中生而已！”
“高中生？”林夕眉眼弯弯，如俏丽的峨眉月，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些许嘲弄，似乎是在挖苦韩若歆的自欺欺人：“你见过几个高中生不满十八就发表了四篇响彻医学界的学术论文，其中好几篇甚至引起了联邦医学院那几个老怪物的注意力！你又见过几个高中生可以站在手术台前独立完成一场脑科手术？你的姐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吗？”
“那又怎么样呢？对我而言，她只是我的姐姐而已！”韩若歆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
其实她也有想过的，她的姐姐突然离开韩家，是否是因为她惹上了麻烦不愿连累韩家，但以韩家的实力来说，多大的麻烦是韩家摆不平的呢？多大的麻烦才让她一定要离家出走？
“奶奶，你还记得瑶瑶吗？”林夕慢慢地蹲下身去，蹲在老人面前，她柔声问道。
“瑶瑶？”老人枯黄的手徐徐落在林夕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兰兰……兰兰不见了，瑶瑶去找她，兰兰回来了，瑶瑶又不见了……”
老人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兰兰，去，快跑！快跑！不要让他们抓到你！”
老人轻抚着林夕白嫩的脸蛋，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她开始掩面而泣，情绪也愈发失控！
屋内的妇人忙跑了出来，拿着扫帚将三人赶出了门：“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婆婆生病了吗？为什么还要刺激她！滚！这里不接待你们！”
瞧着面前关上的木门，林夕转头看向韩若歆，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莫沫扯着韩若歆的衣服将她拉上车，林夕则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一个文件袋丢给了她。
“这里面是关于韩若雪在L市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包罗她的死亡证明，公安开的，不信大可以去查证。”
韩若歆的泪水顺着那张完美的脸蛋滑下，如珍珠般颗颗滴落在文件袋的木质纸上。
她不敢去打开这个袋子，她畏惧自己看到里面的工具后情绪瓦解，畏惧她真的永远的失去了那个温柔的姐姐。
她认可，她真的很没用，她找不到姐姐的人，甚至连尸骨都没见到。
回到故园后韩若歆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她看着被她摊开在床上的那张张鲜血淋漓的照片，哭声愈发不能自制。
韩若雪死了，死于一场发生在十年前的交通事故，那是她离开韩家的第三个月。
肇事者逃逸，警察在她的尸体旁摆放着标志点，拍下了这些照片，照片中，年轻的女孩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中，陷入了永久的长眠。
她的五官被车轮压的血肉模糊，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惊恐与对死亡的畏惧。
十六岁的花季，戛然而止。
林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即将落山的夕阳，神情悲悼。
“芥末，我曾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莫沫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夕。
落日的余晖洒在面前这个容貌昳丽的女孩脸上，为女孩的身影铺上了一层孤寂。
“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她白白牺牲！”莫沫回道。
他们这种人，是铺着无数的血肉和白骨走过来的，他们这群人，背负着这个世界的恶，注定得不到世人的谅解。
林夕一直有在好好活下去，十八年前如此，十年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韩若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从回到这栋别墅，到天上的弯月显出了形状，从漫天的红霞铺就，到暗蓝天空下，满布了点点的星辰。
直到那扇门被推开，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站在门前，他曾与韩若雪一齐被她崇敬，曾与韩若雪一齐陪她渡过了她的童年，她曾问她这位哥哥：“哥哥，你会娶姐姐吗？”
她的哥哥姐姐哑然失笑，告诉她，他们是兄妹，可她知道，他们并不是亲兄妹。
韩若玖对韩若雪的执念，她看得最为清楚。
韩若玖在打完球后从来只接韩若雪送的水，他只对韩若雪笑只对韩若雪哭，一家人出去郊游时，他也只和韩若雪黏在一起，甚至在韩若雪失踪之后，他在韩若雪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韩若雪走后，韩若玖就变了，曾经的他还算得上开朗，尽管这开朗也是假的，但他至少在面对韩若雪时会露出真心的笑容，现在的他如同行尸走肉，披着那光风霁月的皮囊，日复一日的寻找着韩若雪的踪迹，夜复一夜的醉卧在韩若雪以前的房间。
如若他知道韩若雪死了，会怎么样呢？
韩若歆不敢想，她的哥哥会把L市翻过来？会去找出那场车祸的罪魁罪魁和他们同归于尽？照旧此外什么？
她就那么哭丧着脸，对上了韩若玖那双带着疲惫的眼睛。
“哥哥，我找不到姐姐了，她们说姐姐死了，我没有姐姐了！”
这或许是她活了十七年来情绪失控的最严重的一次。
韩若玖怔住了，修长的身体明显的颤了颤，他的余光扫到那满床的照片，皱起了眉。
不！这不是她！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
照片上的女孩的脸庞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那身形亦与他影象中的韩若雪有九分相似。
韩若玖纤长的手指抚上那冰凉的照片，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