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哪儿都有他

　　凌晨一点半，控制中心，南桑靠着桌子，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盯着显示屏上鲜红的巨大叹息号。

　　不明法式对“源计划”测试法式的攻击还在连续。

　　犹豫了片刻，南桑照旧走到控制台前，输了一串数字，巨大的叹息号被一条信息取代。

　　【是否开启影像回溯】

　　“影像回溯”——扶桑的监视器，每个进入系统的人，在其中的一举一动都市被录入存档，这也是系统的一种防御手段。

　　南桑轻易不会去动“影像回溯”，因为太费精神力，绑定者与系统是逻辑上的共生关系，而扶桑的“影像回溯”存续了系统自降生以来千百年的“影象”。

　　这些影象纷繁庞大，包裹了太多的爱恨纠缠与凡间喧嚣，使用“影像回溯”功效意味着扶桑的影象会被开启，而作为绑定者，南桑则要被迫接受那些影象。

　　扶桑没有情感，可南桑有，对扶桑而言，启动“影像回溯”功效跟启动一个再寻常不外的按钮没什么两样，可南桑却是需要在瞬间感受来自千百年的无数人影象中的喜怒哀惧，那种感受并欠好受。

　　不知道以前的绑定者如何界说那种感受，但对南桑来说，那种感受像极了在黑暗里被迫龋龋独行千百年却依旧看不到尽头，没有来处，亦无归途。

　　是迷茫、无助；却又混淆了没来由的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也正是这种感受影响，南桑很少启用“影像回溯”，而且不到不得已南安也不允许她启用。

　　而现在，南安不在，没人管她了，检查攻击是否来自焦点盘风险太高，南桑不想冒险，而她对南安能从林疏莫嘴里获得解决措施，也没抱多大希望。

　　“哒—”

　　细白的手指点在了“是”字上面。

　　【扶桑】已开启影像回溯，若检测到绑定者发生不适扶桑将随时中止该功效。

　　扶桑的提示音让南桑愣了一下，蹙眉问：“你什么时候…”

　　扶桑从来不会发出类似体贴的提示语，适才扶桑发出的后半句话，南桑记得以前是没的，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刹那间，脑海深处如深海溺亡的恐惧与绝望汹涌叫嚣地扑面而来。

　　南桑有些喘不外气，显示屏上飞速幻化的影像，存续了千百年！

　　“时间定位2020年11月15日，”南桑阖了阖眼，声音微微发颤，“回溯人姓名林疏莫。”

　　【扶桑】收到，已定位，正在加载。

　　五秒钟后，纪录林疏莫昨天一天的行动轨迹的影像应声泛起在显示屏上。

　　很奇怪的，当显示屏上林疏莫的脸赫然泛起时，南桑体会到的绝望和恐惧似乎在瞬间消散了。

　　跟上一次在考官休息处，为了取消莱迪.温的记挂，而使用“影像回溯”见到林疏莫的感受如出一辙，迷茫，急躁，却又多了些许不安。

　　事实上从见到林疏莫的第一眼起，每次俩人晤面，南桑内心总会萦绕焦虑与惘然，总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跟他说，至于要说什么她不知道，而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她也不知道。

　　南桑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呼吸了口气，摒去多余的情绪，把注意力放在了显示屏上。

　　“影像回溯”功效顾名思义只会纪录影像，没有声音，究竟即即是在系统内，外来人员应有的隐私权也照旧有的。

　　“那个司机是谁？”南桑看着影像里林疏莫与拉斐尔相谈甚欢的样子，疑惑不已，“系统里的NPC什么时候这么好客了？”

　　【扶桑】拉斐尔，考生休息处与系统小镇之间的摆渡人，焦点盘接收意识时间为2000年6月5日，危险级别D级，综合评估为低风险NPC。

　　“低风险NPC”几个字让南桑稍微松了一口气，对于扶桑释出的NPC她基本不会接触到，也不愿意去接触。

　　原因是她十分不理解，扶桑系统的开发者们为什么要缔造焦点盘这个隐藏Bug。在她看来，系统接收的那些意识，从而又将它们形制成具有本我意识的NPC，这对扶桑自己是相当危险且诡异的。

　　没有人能保证这些意识会不会对扶桑的焦点控制法式造成威胁，但至少在南桑作为绑定者之后，这个答案显然是否认的。

　　尤其是三年前，她试图将焦点盘这一隐藏Bug在父亲修悔改的基础上，再次进行升级修复，却遭到来自焦点盘的强烈反抗与攻击。她由此进入长达一个月的休眠期，而为了掩护她，扶桑也因此停摆了近半年时间。

　　“你确定这个叫拉斐尔的NPC没有问题吗？”南桑问。

　　显示屏上，拉斐尔在将林疏莫送回休息处大门口，临划分时貌似跟他嘀咕了句什么，后者眉尖一挑，像是对某种提议很感兴趣的样子。

　　还未等扶桑回覆，系统内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影像回溯”后续的内容南桑或许也知道了，便关了没有再往下看。

　　“怎么回事？”南桑扶着控制台勉强站稳。

　　约莫十秒钟后，震动停止，扶桑的提示音才响起。

　　【扶桑】考生休息处七层的套叠空间发生紊乱，是否需要进行査验。

　　南桑最近两天听到“考生”两个字，就头疼，但凡跟“源计划”这群考生沾上关系的提示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套叠空间”作为扶桑一个勉强算作处罚机制的存在，最主要的功效是困住那些突入系统的“监犯”，同时也是系统内最稳定的部门，从系统运行日志来看，上一次“套叠空间”不稳定照旧十年前的事了。

　　南桑皱了皱眉：“联系南安，他正幸亏考生休息处，让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扶桑】明白。

　　扶桑联系南安的间隙，南桑走到阳台俯瞰山脚下的休息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围栏，等着扶桑的消息。

　　半刻钟后，扶桑来消息了，却让南桑内心升起一丝欠好的预感。

　　【扶桑】系统内未搜寻到南安。

　　【扶桑】考生休息处治理员陈诉，“套叠空间”710室入口遭人为破坏，四名“源计划”测试考生被卷入。

　　“哪四名？”南桑或许猜到南安哪去了。

　　【扶桑】702室考生柏木木，707室席璆，709室商陆，711室林疏莫。

　　“………”

　　听到林疏莫的名字，南桑头疼的老毛病隐隐有发作的趋势，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哪儿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