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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演义

第二回童贯领旨征江南 宋江折将杭州府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3878 2020-06-21 09:21:58

  【童贯领旨征江南~宋江折将杭州府】

  话说方腊闻听官军出城,骑宝马“烈焰飞龙兽”亲自来看,左有“毁神星”方七佛,右有“碎骨锤”陈十四。方腊见到郭师中顶盔掼甲,提钩镰枪走马左右盘桓,便问道:“吾乃方腊,汝是哪个?曾知州在哪里?出来答话。”

  郭师中见方腊黄袍红马,厉声喝道:“我乃东南第三将郭师中也,曾知州改任青州,已去数日,歙州由我做主,反贼狂徒,有何话说?”

  方腊笑道:“久闻郭将军台甫,汝若献城降我,封汝上柱国,强过做将军百倍。”

  郭师中怒道:“贼子以官饵我?岂识我是这种人?”言未了,挺枪拍马,来捉方腊。方腊也有些武艺,持素木枪便去交锋,与郭师中战不到五合,败走归阵。

  方腊那马飞跃如飞,郭师中却赶不上,又被对阵上陈十四骤马斜刺里迎住,双锤对单枪,二人厮杀一团,战五十合,陈十四双锤夹住钩镰枪,只一拧,郭师中攥不住,钩镰枪脱了手,错镫时被陈十四一锤拍在后心上,落马而亡。

  方腊鞭梢一指,雄师直抢过城门去,杀散官兵,樊舒阔急来城下反抗,被方七佛撞见,一槊刺死,歙州城陷。义军又相继攻陷歙州的绩溪、祁门、黟县等地,至此歙州又在方腊囊中。

  方篮歙州,一面遣派太子方书字天定,领军三万来打杭州;一面传旨封乜慧恩为国师、石宝为云麾将军、何焰为昭武校尉、薛寒为振威校尉,使这四个在睦州起兵四万,与太子方书在杭州城下汇合。另派二十四鬼为偏将随行。

  方书、乜慧恩等人起兵去杭州时,郑魔王、慎知騕已攻克衢州开化、常山等县,进兵州城;石生已打下衢州山河县,进兵龙游县。方腊又派遣两人相助石生攻打衢州,这二人乃是吉玄、高玉。不数日破龙游,杀其县官,引兵来衢州东门,扎下大营。郑魔王、慎知騕亦逼衢州城西门下寨。

  且不言反军攻打衢州,却说冬十二月,徽猷阁待制、发运使陈遘字亨伯,已知方腊为乱,上书道君天子道:“东南妖贼方腊始起青溪,众不及千,今胁从已过万,又有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皆聚党应之。东南兵弱势单,士不行战,必未能灭贼。愿发京畿兵,鼎澧枪盾手,兼程以来,庶几蜂起愚民,不至滋蔓。”道君天子始大惊,悉行其言。

  其时有进士张确,字子固,邠州宜禄县人,被召至京师,听说雄师将要南征,恐怕乱杀无辜,上书言道:“江南皆王民,但庸人扰之耳。愿下伤心之诏,省不急之务,租赋之外,一切寝罢,敢以花石淫巧供上者死。抚绥胁附,毋以多杀为功,旬浃之间,可以殄灭。”忤王黼意,令其通判杭州,摄睦州事。

  十二月丁亥以通侍医生、保康军承宣使、直睿思殿、在京神霄玉清万寿宫提刑、同知入内内侍省事谭稹为两浙制置使,以太傅、泾国公、领枢密院事童贯为江、淮、荆、浙宣抚使,命二人率禁旅及秦、晋蕃汉御辽兵十五万,南下平叛,使讨方腊。

  童贯字道夫,虽为内侍,却与其他阉人大不相同,颏下长有髯毛数十,身材魁梧,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颇有怀抱,仗义疏财。

  童贯起军将行,道君天子微行送之,握童贯手,谓之道:“东南事尽付于汝,如有急事,即以御笔行之。”

  童贯回道:“陛下宽心,臣此次南征,不灭方腊,誓不回转。”

  童贯又征数员上将随军,乃开封祥符县人、淮西钤辖何灌,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刘延庆生六子,刘光国、刘光世、刘光远、刘光辅、刘光弼、刘光烈。刘延庆世代居住永兴军路保安军,次子刘光世最是贪财好色,亦随军南征。

  又有杨惟忠、折可存、辛兴宗、王禀、杨可世、刘镇、王涣、马扩等将,皆听旨征调,率军同下江南,共讨方腊。

  此时宋江已受招安,童贯又命宋江为征南正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童贯去后,道君天子恐怕将士不愿齐心讨贼,乃降御笔处分:“已立赏状:捕凶贼方十三及一行凶党,尚虑赏轻,诸色人未肯用命掩杀。今增立下项:生擒或杀获为首方十三,白身特补横行、防御使,银绢各一万疋两、钱一万贯、金五百两,次用事人,每名白身特补武翼医生,银绢五千疋两、钱五千贯、金三百两,擒有名目头首,每名白身特补敦武郎,银绢各一千疋两、钱三千贯、金一百两。如系官员、文武学生、公吏、将校、兵级等获到前项人,并拟比迁补官职,仍与支赐。系贼中徒伴购杀前项人,将首级或能生擒赴官,并特与免罪,一切不问,亦依赏格推恩支赐。“

  再说时已宣和三年春正月,只说衢州知州姓彭名汝方,字宜老,饶州鄱阳人氏。其长兄是枢密都承彭汝砺,字器资,年五十四而卒;次兄显谟阁待制彭汝霖,字岩老,乃奸相曾布一党。

  彭汝方以汝砺荫为荥阳尉、临城主簿。长兄汝砺死后,弃官归葬。丰稷留守南京,辟司录。宣和初年,为衢州通判,使者疏其治状,擢为衢州知州。

  彭知州听闻贼兵已至城下,遂与通判段约介、上将虎翜议之。段约介道:“如今寇至,众望风奔溃,已无兵可御!”

  虎翜道:“我在,敌寇安能入城?今日便杀退贼寇,使朝廷知有虎翜,不知有方腊!”乃提刀引千人出东城杀敌。彭知州劝之不住。

  虎翜出城来战,彭知州与段通判登城略阵。虎翜痛骂反贼,游骑将军高玉迎战,无十余合,高玉枪里加鞭,一鞭打在虎翜左臂,虎翜震怒,一刀搠在高玉肋下,高玉落马,复被虎翜一刀砍下头来。

  石生大惊,磕两柄狼牙棒来斗虎翜,吉玄只怕石生不能取胜,黑暗放一枝冷箭,正中虎翜马脸上,那马疼痛倒立起来,将虎翜掀下鞍鞒。虎翜自地上起身,石生跑马已到,抡狼牙棒正打在面门,虎翜登时死了。

  城上彭汝方看了大惊,用衣袖掩面,叫鸣金收兵,吉玄、石生也退了去。

  段约介令道:“紧守四门,不得擅自开城,违者立斩不赦!”自与彭知州下城回了府衙。

  至晚,吉玄命人将虎翜尸首与一封书信送入城中。彭汝方接书,重新看时,上面略写道:

  道君无能,枉居帝位。奸相弄权,生灵荼毒。各州苦守城廓,朝廷却无救兵。吾闻尽忠之臣未必能有好报,古有乐毅、廉颇,皆奔亡而为虏;韩信、彭越,悉菹醢而受诛。彭郡守若能迷途知返,归顺我朝,必得重用。实为公思,免致两伤。

  彭知州看罢不语,将书交与段通判。段通判看罢,一把扯个破坏,破口痛骂:“反贼明白欺人,倒把这话唬我。”

  彭汝方道:“我已过耳顺之年,为保晚节,誓与城同存同亡,不敢有负圣恩!宁为鸡口,无为牛后。”段约介令将送书之人,斩首悬于外城门,以示必死之心。

  石生、吉玄见了,七窍生烟,约合郑魔王、慎知騕,工具两门,并力猛攻。知州彭汝方、通判段约介苦守孤城三日而陷,城破彭知州被擒,骂贼以死,时年六十六岁。道君天子闻听褒叹之,赠龙图阁直学士、通议医生,谥曰“忠毅”,官其家七人。此为后话。段约介亦死。

  太子方书与国师乜慧恩、云麾将军石宝、昭武校尉何焰、振威校尉薛寒已攻陷杭州钱塘、仁和、余杭、临安、富阳、新城、盐官、昌化诸县,雄师围逼杭州城下。

  这杭州非比其他州府,乃是两浙路的首府,南有钱塘潮信江,西有三潭映月湖,又是造作局所在之地,花石纲指挥中心之一,聚着大批仕宦、巨贾,当朝奸相蔡京的父祖宅兆也于此处。

  且说方书、乜慧恩合兵七万,直抵杭州城下,军马列成阵势,郡守赵霆和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同上南城门寓目,只见叛军一望无边,如同山海。

  城下方书举目看时,正见赵霆三个,命擂鼓助威,鼓声如同雷霆,唬得知州赵霆体如筛糠,战栗一团。

  陈建道:“大人休惊。”

  赵霆道:“我本文官,休道这般光景,即是刀枪也见不得。”

  赵约一旁道:“大人如惧,可自先去,吾与陈制置使自当应付。”

  赵霆口打颤音道:“此城全仗二位,本官先回。”乃使两个小军,搀扶着下了城,坐轿回了府衙。

  赵霆回入府中思道:“不若趁贼军未围城时,我先逃离这险恶之地,城破之时,定无生理!”主意盘算,让家人收拾些随身衣物、金银细软,全家坐轿骑马,出北门踏雪而走,赵霆方出杭州,反军便将城池层层围住,似如铁桶。

  只说南城,赵约、陈建听闻赵霆畏敌如虎,开北门私走,二人甚怒。赵约痛骂道:“这厮身为一州怙恃官,竟不问黎民死活,枉为人也!”

  陈建道:“如今骂也无益,此人胆小如鼠,文不能安民,武不能杀敌,只为你我累赘。”

  这时方书骑马来至城下,用戟指着城上叫道:“郡守赵霆何在?”

  陈建道:“休问知州,只我便与你理论。”

  赵约叱道:“我乃廉访使赵约,尔等退兵便罢,如不愿时,叫你都死。”

  方书戟指喝道:“无名鼠辈,我且问你一句,降是不降?你若不降,城破必杀你!”

  赵约诟骂:“我生为大宋臣,死为大宋鬼,焉能降反贼!城破有死而已!”顺手在士卒手里夺过弓箭,照着方书面门便射,方书急闪,那一箭射落盔缨。方书震怒,拨马而回,手挥令旗,使雄师攻城,杭州城紧守四门,矢石如雨。

  只两日硬攻,杭州城破,反军生擒廉访使赵约、制置使陈建,押解至方书面前,方书问及知州赵霆,赵约、陈建骂不停口。方书命施以磔刑,二人为国尽忠而死。反军入城纵火六日,死者不行胜数,但凡搜出仕宦,砍手剁脚,掏出肺肠,折磨致死,惨不忍睹。积怨已久黎民平民,亦掘客蔡京父祖宅兆,袒露其骸骨。方腊知杭州已破,传旨令方书等将,引领雄师驻守杭州。

  这日,方腊在睦州行宫内,见了许多张徽言搜刮贪墨珍玩,笑道:“此等恶官,与贼寇山匪有何区别?不外名正言顺欺压黎民而已。”

  方肥道:“兄长说的不错,如此贪官污吏、昏君奸臣,又能享国几时!非我灭其国,即是外邦吞其地。”

  二人说话时,突然小军来报:“有人率乡勇数百,前来投奔陛下。”

  方腊便让人唤入行宫来见。

  那人见了方腊,叩头便拜,叫道:“陛下龙体万安。”

  方腊大笑,叫一声:“起身。”那人站起身。

  方腊见他身高五尺,相貌奇丑,问道:“你有什么本事来投我?你那区区数百人,对寡人来说,不值一提。”

  那人敬重回道:“小人俞道安,字道安,是温州永嘉县人,天生两条健足,可日行五百里,善使一条三十斤浑铁虎尾棍,只是步战,从不骑马,外号“矬佽非”。我手中这根棍,打石石裂,劈树树倒,一生怀才不遇,今日归在圣公麾下,愿效犬马之劳。”

  方腊点指俞道安,说道:“门口有一石碑,刻着宋国历来睦州知州名字,若打断了,即是有真本事,你休说假话,试与我看。”

  方腊便带着文武官员,出到门前,指给俞道安,俞道安踏步上前,双手握棍,照着石碑抡去,“咔嚓”的一声响,石碑竟被他一棍打裂,上面半截塌下来。

  方腊拍手大笑,立即封俞道安为步军上将,俞道安伏地叩头,千恩万谢。

  朱言、吴邦攻陷婺州永康、武义县后,又夺取了义乌、浦江、东阳三县,婺州城多次派官兵来救,皆被反军杀退。本州辖下只有兰溪县尚未攻破。

  朱言兵进孝顺镇,距金华四十余里,使国舅邵偘去兰溪,重金收买都头东方龙,献城投降。兰溪知县舒邦弼出逃。朱言、吴邦引兵进取婺州城。

  方腊怕朱言、吴邦取不下婺州,又派上将俞道安领兵数千前来助战。

  婺州守臣范之才,以朝散郎知婺州,听闻贼来,命婺州诸将谨守城池。

  婺州城里有一团练使,姓项名德,三十余岁,婺州武义县人,自幼习文练武。此人乃是楚汉时项庄嫡派子孙,身长七尺,容貌魁秀。

  其时项德领令死守城池,朱言、吴邦、俞道安数万人马攻城,这婺州兵少将寡,怎么反抗?第四日,婺州被反军撞破城门,项德与数百人护佑知州范之才从婺州出逃,其余人等都陷在城里。

  出婺州十余里,项德与范知州道:“公乃文官,多留无益,不若去临近州县,权避一时,我使百人以公护卫。”

  范之才道:“团练可随本州同去。”

  项德道:“我为武义县人,县中父老望我援救,不乐成,便成仁!”

  范之才道:“项将军一片赤胆,本官虽不能助将军杀敌,也需将百人留与将军为力,此意已决,不必再讲!”

  项德道:“大人既如此说,下官只让三五人追随,路上当有照应,我亦放心。”

  范知州刚刚应允,说道:“我走之后,将军事事小心,遇敌不行逞强,待朝廷雄师到来为好。”

  项德道:“某记下了,恕末将不能远送,就此别过。”乃拨出三五个精壮之士,护送范之才。二人划分后,项德率领几百人,星夜兼程至武义县,出其不意破贼,据守邑之城隍祠,与敌周旋,出战必为军锋之先,退守必为士卒殿后,苦守以待朝廷援军。

  方腊知婺州已破,又派使仇道人犯越州,越州境内伏莽起兵应之,县吏多有逃遁。只有剡县知县宋旅不惧贼来,这宋旅字庭实,泉州兴化军莆田县人,为挡贼兵,将妻子从海路送归闽,独与民据守,以忠义激劝,统领人马以抗敌兵。

  仇道人引领雄师到来,宋知县与之死战,虽颇杀获,终以力不敌死之,县城落于贼手。

  话分两头。童贯提师,道出淮南至扬州,见郡治之东庑,扃锁衡宇数间,上有太祖天子赵匡胤建隆元年朱漆金书牌云:“非有缓急,不得辄开。”童贯心疑,焚香再拜启视之,屋内乃未上弦的弓弩各千,敬服甚至,俨然如新。

  童贯问守屋人道:“弓弩箭矢何来?”

  守者回道:“太祖天子亲征李重进时所留。”

  童贯不解,与左右道:“如此算来,一百六十年了,太祖虽有经武之略,莫非能明见今日盗起浙西么?”

  诸将摇头,回道:“太祖圣帝,非我等所知也!”

  童贯命上弦试弓,其力道比其时军中弓弩过倍,而制作精妙许多。童贯令分发军兵使用,士卒叹伏。

  是时,方腊遣方七佛引众六万,攻陷杭州东北的秀州崇德县,尔后进军秀州府,又称嘉禾郡。秀州知州宋昭年得报,与统军王子武登南城,放眼寓目,只见义军人马离城不及一里,人山人海,烟尘滔滔而来。

  宋昭年惊慌失措,攀住王子武手臂道:“将军看见反贼声势么?片刻来到,我等州城民众,皆做猪狗,任其屠戮矣!”

  王子武道:“大人莫慌,此等贼寇都为平民乌合,待俺出城斩了匪首,必做鸟兽散了,趁势夺回杭州,扫灭方腊,得建大功。”

  宋昭年道:“我听闻歙州郭师中即是轻敌出战,身死城陷,汝不行莽撞。”

  王子武哈哈笑道:“郭师中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大人只在城头看着,用不得半盏茶,我便击退贼军。”乃自负其能,点军五千出城,迎战方七佛。

  方七佛率军到得秀州城下,见官军已经列阵壕边,便也收拢部曲,横槊出马,把左脚放在马鬃上,声如洪钟叫道:“吾乃方七佛,圣公命吾北上江宁,抚民收城,尔等怎敢抗拒?快些报你主官知道,纳城归降,免遭枪刀加身。”

  王子武痛骂道:“贼男人,可识得我么?我王子武也!杀汝这般贼寇,如同鸡犬。”拍马舞凤嘴刀,前来交战。方七佛震怒,飞马挺槊,便去交锋,斗无三合,神槊随处,刺中王子武左肩,倒撞马下。

  方七佛用槊指王子武道:“汝这等武艺,尚不及颜坦,不配死于我手,放汝狗命与宋昭年说知,容尔等一柱香,若不捐城投降,我便打破城郭,杀人如剪草,焚楼似烧荒。”王子武忍痛,起身上马,带军入城见宋知州。

  宋昭年见王子武登城,问道:“我在城头见你负伤坠马,方七佛如何肯放你回来?”

  王子武道:“方七佛这厮甚是了得,让末将传话给大人,只容一柱香内,大人若不捐城投降,他要打破城郭,杀人如剪草,焚楼似烧荒。”

  宋昭年道:“吾乃朝廷命官,怎能轻易从贼,坐诛九族之罪!”遂与王子武聚兵,与州民乘城恪守。方七佛等一柱香时,知秀州不降,挥军攻打,秀州几陷。

  这日,方七佛正于秀州城下督军攻城,突然有军士快马来报:“数万宋军自北而来。”

  方七佛闻听大惊,令雄师后撤三十里,准备迎敌。只一盏茶时,一路雄师,如风而至。只见官军认军红旗上六个金字,绣着‘征南正先锋宋’,两军弓弩,射住阵脚,南北对望,列开阵势。

  宋军当中走出一匹照夜玉狮子马,马上一人身量黑矮,金盔金甲大红袍,手持令旗令剑,两边如同众星捧月,数十员上将,骑马持兵。

  方七佛喝道:“来将何人?通报姓名。”

  劈面那人回道:“我乃山东宋江,今奉御旨随宣抚使童贯,特来讨伐你这伙反贼,天兵到此,还不速降!若要迟疑,赴汤蹈火!”

  方七佛厉声喝道:“童贯不外是个阉人,你等水洼鱼鳖,随阉人寻死么?我即是圣公御弟方龙,谁敢与我一战?”

  宋江道:“你这厮不知死活,螳臂挡车,自不量力!”随即问左右道:“哪位兄弟打头一阵?”

  话犹未了,只听左手第五队里有人叫道:“这厮不是讨死?小弟见头一阵。”众人寻声望去,乃金枪手徐宁骑马持钩镰枪出战,方七佛催马挥槊来迎。

  徐宁与方七佛战十合上,力不能敌,方七佛奋起神威,以槊杆做棒,鞭中徐宁后心,徐宁喷一口血,忍痛虚刺一枪,伏鞍拨马,望本阵便走,宋江急令诸将去救,救得徐宁回阵,送往秀州城里医治休养。

  宋江痛骂反贼,令剑挥时,全军卷杀已往。统军王子武引戎马出城助战,又有婺州东阳县王炳聚民兵而来,河东廉访使者王士言领军亦到,表里合击方七佛。

  方七佛槊刺剑劈,斩毙宋军五百余人,混战时,遇到宋江部将孔亮、宋万,霹雳也似叫一声,孔亮惊得五脏俱碎而死,宋万又被方七佛坐骑冲倒,死在乱军。

  方七佛领兵且战且走,苦战六日,退至杭州。南国军马损失惨重,六万人被斩九千,尸横数十里,血染雪红。宋军筑京观五处。

  时至宣和三年二月,童贯引领东路雄师,以王禀为将,宋江为先锋,来救秀州。西路雄师乃由谭稹率领,以刘镇为将,卢俊义为先锋,去取歙州。

  方七佛兵败,宋江领兵追杀,复了崇德、盐官等县,三万雄师已到杭州北关清河堰。宋江问军师吴用道:“方七佛退走杭州,军师有何良策?”

  吴用道:“方腊想分兵尽下东南郡县,又让方七佛引众攻打秀州,是为北上进取苏州、常州、润州、江宁,以图画江而守,与宋分庭抗礼。不想被我等击败,扰乱战略,如今我军初战告捷,兵锋正锐,应水路并进,速取杭州,才是上策。”宋江乃传令,敏捷进军杭州。

  朱言破婺州后,方腊大喜,巡视诸军,数日前与二太子方亳行到杭州,正值方七佛引兵败回,到御前诉说经过。方腊听罢震怒,变色起身,拔出“更国”之剑,将帅案劈做两半。

  人问作甚“更国”之剑?却有些来历,乃是西汉末王莽篡位,更始帝刘玄在伪位二年自造,剑身刻有小篆书“更国”二字。方腊在布衣时得此剑,及贵时常佩戴,又因刘玄字圣公,因此方腊也自号圣公。

  话不繁絮。太子方书出班道:“陛下息怒,依儿臣愚见,趁宋军未到杭州,父王应离杭州暂避一时,此处自有儿臣与数位将军在此,可保无虞。”

  方腊说道:“朕怎能避让水洼草寇,岂不让天下人讥笑!”

  忽地,武将队里一个大僧人,持笏板出班奏道:“大太子所言有理,宋江一伙虽称水洼草寇,不乏有大宋朝廷军将身世,皆是能征惯战,如今又被大宋招安,随童贯前来征伐,兵精粮足,不行小觑。我等虽自立南国,但将士多是平民黎民,作战恐有倒霉,我主不如暂避一时。”

  众人见是国师乜慧恩,原为池州青阳县九西岳化城寺僧人,俗家名唤乜烈,法名慧恩,胸前刺有地藏菩萨花绣,江南东路起他一个诨名,叫做“小地藏”。此人身高八尺,武艺高强,因不满苛政,下山追随方腊起事,数次攻打州县有功,封为僧侣国师,并主管僧录司事宜。

  方腊听了,默然良久,说道:“朕还未曾见过宋江,都言他是个仗义疏财的实时雨,待他到来,见之再走不迟,此事不必再议。”

  方七佛站在武将班首,颇有内疚之色,默不作声。

  方腊看在眼里,与其说道:“佛将军,月前朕封你为征北上将军,本以为你能指日攻陷秀州、金陵,不期在秀州折损人马,胜败兵家常事,大战在即,寡人还要仰仗贤弟,军前戴罪立功可也。”遂赐锦袍一领,黄金百两,宽慰其心。

  方七佛堂上高呼道:“末将知罪。”

  方腊一甩龙袍下殿去了,殿头官高声叫道:“退朝!”群臣耳语而散。

  却说此时,道君天子得知杭州知州赵霆弃州而逃,大为恼火,将赵霆贬守吉阳军,又令赴青州知州曾孝蕴道改杭州知州。曾孝蕴至杭州,得知贼人已经破杭,单车至城下,宋江亦领兵方到。曾孝蕴至军中见过宋江,宋江则使其留在军中,城破便可赴任。杭州城里,方腊已知宋江领军马到来,便御笔修书一封,差使投到宋军。

  宋江正在中军大帐,与众将商议如何取城,却闻方腊下书,便拆开封皮看了仔细,上面写道:“南国永乐帝方腊手书示宋国先锋宋江:可叹未识尊颜,汝已成朝庭爪牙,宋先锋通今博古,必知古之名臣结局,寡人不才略举一二:白起赐剑杜邮,伍员浮尸江澨。亚夫死于狱吏,邓艾追于槛车。李广后期而自刭,窦婴树党而丧身。邓禹败于回溪,终身无董戎之寄;马援死于蛮徼,还尸阙遣奠之仪。其余诸葛亮之俦,事偏方之主;王景略之辈,佐闰位之君。关羽则为仇国所擒,张飞则遭帐下所害。凡此名将,悉皆人雄,苟欲指瑕,谁当无累?况其功业穹隆,名称显赫,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非人主所忌,必死于他国。愿宋先锋熟虑之,来日阵前相见,不知宋先锋胆子几许?如或更变,别有决断。”

  宋江看过书信交与吴用。吴用道:“兄长不行亲身犯险,有众兄弟代庖,看那方腊如何!”

  宋江说道:“我若不去,那厮定然笑我胆怯,见他一见,又有何妨!众位兄弟不必多言。”众人见宋江去意已决,各自不语。

  翌日,宋军饱餐战饭,团团围住杭州钱塘、武林、艮山、候潮、涌金、清波、靠湖等门。原来宋江一百单八将,在出征时就缺了六人,公孙胜已回还蓟州,随师父罗真人出家去了;御前留用了金大坚、皇甫端、安道全;蔡京留用萧让;王都尉留用乐和。

  宋江自与卢俊义分兵后,剩五十四员正偏将佐,正将有二十五员:

  宋江、吴用、关胜、秦明、花荣、柴进、李应、朱仝、鲁智深、武松、徐宁、索超、戴宗、刘唐、李逵、穆弘、雷横、李俊、阮小二、张横、阮小五、张顺、阮小七、解珍、解宝。

  偏将有二十九员:

  裴宣、邓飞、燕顺、杨林、凌振、蒋敬、吕方、郭盛、王英、扈三娘、鲍旭、樊瑞、孔明、项充、李衮、马麟、童威、童猛、宋清、穆春、杜兴、朱贵、朱富、蔡福、蔡庆、郁保四、白胜,更有前日秀州战死的孔亮、宋万,恰好五十四人,其余人等拨于征南副先锋卢俊义麾下调用。

  当日一早,宋江付托众将围住杭州各门,亲自引领吴用、关胜、索超、戴宗、李逵、吕方、郭盛、鲍旭、樊瑞等,来杭州北关外,会见方腊,雄师扎住阵脚。

  方腊在城上看了悄悄喝彩宋军齐整,随即让人放下吊桥,大开城门,自己下城骑马,引军而出,在城边把军卒摆开,方七佛、乜慧恩在两旁,与数个牙将护驾。

  宋江一见反军出城,向劈面望了一遭。见一人身穿龙袍,骑匹白马,料定此人就是方腊,宋先锋一提战马,高声喝道:“想必足下就是方腊?”

  方腊闻听回道:“汝应称我为帝。”

  宋江笑道:“你只为一己私利,置黎民死活于掉臂,焉能称帝?”

  方腊回道:“你那道君天子为了花石纲,搞得东南沸腾,也不配坐得龙椅!你我何不联手,屠灭大宋,平分中原,各自为帝,岂不快哉!”

  宋江道:“我等如今已弃暗投明,此番前来只为灭贼除恶,不敢辜负皇恩。自你起事,各州各县兴军聚众,虎争天下,东南茶盐之法尽废,国家不得安宁,真乃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方腊骂道:“我以为名满天下的实时雨是何等人物?不外朝廷鹰犬耳。交浅言深,有何可说?尽闻你兄弟一百八人,不知何样本事?今日何不见个崎岖胜负?”

  方腊这话却恼怒了梁山一位好汉,那将挥起金蘸斧,纵雪白马飞出阵来,声如震雷痛骂道:“南贼!吃俺一斧!”

  宋江与众人见时,正是“急先锋”索超。此人平生性急,每遇征战,首先厮杀。前番因徐宁在秀州抢了头阵,已然心中不平,如今听了方腊这话,气往上撞,要一斧子劈死方腊,才解心中这口怒气,便不听军令跑出阵来,宋江等人哪能叫喊得住?

  方腊见索超来得凶,令方七佛接战。

  方七佛叱咤一声:“且报秀州兵败之仇!”持槊纵横,与索超两马相交,二将凶战,斗十合上,方七佛用金槊把索超大斧拨个空,一槊刺中索超咽喉,落马殒命。

  刘唐震怒,喝一声道:“由你是佛是鬼?看我一刀剁翻了你!”挺鬼哭刀大踏步前来厮杀,方七佛纵马相迎,一个马上,一个步下,斗了七、八合,刘唐不敌,转身欲走,方七佛哪里肯放?只一槊刺透后心,倒地而死。

  张横对兄弟张顺道:“方七佛斗许多时,力气尽了,我两个上去杀倒他。”兄弟二人各挺三股叉,步战方七佛。

  方七佛跃马腾空,一槊砸断张顺脊梁,吐血死了。张横睁圆怪眼,跳起来用叉去刺方七佛,方七佛用槊拨开叉,镫里抽出脚来,踢中张横心口,张横大叫一声,灵魂去世。

  邓飞看了火冒,舞铁链打马径斗方七佛,口中怒叫道:“俺曾吃人肉千百,今日便将你这厮啖下肚去。”方七佛飞马挥槊,只一合,将邓飞削为两段。

  孔明挺枪出马,迎战方七佛,交马一合,方七佛让过铁枪,提槊盖下来,把孔明头盔敲个正着,头破血流而亡。

  宋江叫道:“谁去救孔明?”穆弘、穆春兄弟拍马齐出,各举刀枪,夹攻方七佛。

  方七佛把槊一挥,扫断穆春臂膀,坠下马去,得朱贵等人救回。穆弘与方七佛战不十合,方七佛用槊虚影一影,穆弘只认为金槊刺来,用大杆刀隔个空,方七佛在鞍旁抽出龙泉剑,两马错镫时,把穆弘脖项砍中透过,穆弘首级滚落马下十步开外,两军无不惊骇。

  国师乜慧恩识趣到了,引着数个猛将冲杀过来,宋江带兵大北而走,亏了花荣、秦明几人刺斜里杀来,冲退南军,救得宋江回寨,方七佛、乜慧恩告捷回城去了。

  宋江等人回寨,升帐而坐,清点人数,雷横、鲍旭、朱贵死于乱军之中。

  宋江烦闷不已,垂泪说道:“方七佛那厮,有愤王狠勇,不能力敌。南国真是虎狼之穴,折损这许多兄弟,如今却不知卢员外那里如何了?”众人悲恸不已。

  突然有军士来报,说卢先锋送来战报,宋江让送信军卒进帐说话,军卒将卢俊义进军经过,备细说了一遍,又递上书呈。

  宋江打开看了,说道:“卢员外助刘延庆夺回宣州府宁国、旌德两县,却战死了董平、张清、周通三将。”众人默然不语。

  将至晌午,朝廷忽有圣旨到来,送入城中招降方腊。方腊却不受诏,撕毁圣旨,斩了来使,自思杭州非久留之地,趁夜由方七佛、何焰、薛寒率军护驾,悄悄出城,突围而走。只留大太子方书、国师乜慧恩、云麾将军石宝,并二十四偏将驻守杭州。

  越日,威武军承宣使、婺州视察使、步军都虞候王禀字正臣,整军到来,与宋江分兵同力攻城。一连几日,宋江设计杀死敌将数员,又令朱仝引五千军马攻打杭州东门。

  朱仝来到城下把军马排开,鲁智深、武松首先出阵,步行搦战,一条禅杖,两口戒刀,二僧向城上痛骂道:“城里不怕死的鸟人,敢出来厮杀么?”城上的士兵见了,却是一个僧人与一个行者,急遽报到太子方书的宫中。

  乜慧恩听了,起身对方书说道:“贫僧早就听闻宋江麾下有个武僧鲁智深拔树擒龙,请殿下到东门城上看贫僧与他大战一回。”

  方书却要开言,只见阶下又转过一个行者说道:“太子殿下,末将愿随国师出东门战那武松,人说武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抛石打虎之力,今日正想一会。”这阶下行者本是西域头陀,来到宋土寻他师兄,姓名唤作文良,在孟州苦寻一年有余,也未寻见他师兄。厥后听说江南方腊揭竿而起,正缺良将,来投方腊麾下,方腊见其武艺熟练,封为步军副将,亚于乜慧恩。

  方书听了大喜,说道:“有国师和将军在此,定能大获全胜。”然后传旨带着八员猛将,和石宝来到东门城上,看乜慧恩、文良迎敌。方书和石宝在城上坐定,只等乜慧恩、文良出战。

  乜慧恩斜披赤红直裰,扎一条九色绳圆绦,戴一串牛眼大珊瑚数珠,踏一双僧鞋,手使一杆铁轮拨,浑重五十斤,首尾有刃。那兵刃能马战亦能步战,原是真宗咸平三年,相国寺僧人强法山所造。

  文良穿着天蓝僧衣,系着条嵌宝石腰带,挂一串百八颗人骨佛珠,穿一双僧履,拿着两把镔铁戒刀。

  鲁智深、武松正在叫骂,只看城门大开,放下吊桥,乜慧恩、文良领着一千步军跑出城来,列阵在壕边。

  鲁智深看了说道:“原来南贼当中也有僧人、行者,与咱兄弟穿着一样。”

  鲁智深方欲出战,武松说道:“师兄且不知这厮是何来路,我且问问。”乃高声喝道:“我即是打虎武松,与我师兄鲁智深,你两个鸟人怎地称谓?敢来和我们相并!”

  乜慧恩说道:“小僧即是南国僧将国师乜慧恩,与副将文良,今日特来会会你这厮们!”

  文良见那武松的行头正是自己师兄穿着的,便喝道:“武松,你这僧衣、佛珠从何得来?”

  武松说道:“这身行头是俺张青兄嫂杀了一个西域头陀赠我的,与你何关!”

  文良怒目痛骂:“野驴鸟,还我师兄命来!”挥着双刀来斗武松,武松更不答话,便来交战。鲁智深、乜慧恩随后也来厮杀。四小我私家阵前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城上城下那些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战五十合,四人不分输赢,方书在城楼上看了,与石宝说道:“梁山泊这两个僧人原来如此了得,名不虚传,斗了半天,未曾折了半点自制。”

  石宝道:“这厮们确实有些手段。”

  方书看见宋军前朱仝,又道:“不知那红脸长髯的男人是甚么人?有什么本事?”

  石宝笑道:“太子要看耍子,某去与他走几相助乐。”说罢,提刀下城,骑马出关。

  石宝来到阵前,用大杆刀指着朱仝,叫道:“你这厮报上姓名,休看四个僧人热闹,敢与我云麾将军石宝厮杀么?”

  朱仝震怒道:“吾乃朱仝,泼贼接刀。”纵马抡刀直迎石宝,石宝挥刀来战朱仝。斗十余合,石宝听城上鸣金,虚晃一刀,拨马回城,朱仝不舍,放马追赶时,石宝猛转身掷出流星锤,朱仝眼明手快,提刀格挡,流星锤正中刀杆,铮然有声,火光迸散,朱仝吃了一惊,勒住坐骑。

  石宝自回城上对方书说道:“太子何事鸣金?”

  方书道:“北关城下有人来报,宋军攻城,云麾将军可去相助。”石宝便带了流星锤,提大杆刀,起身去了北关。

  那城下四个僧人斗了百余合,朱仝见难分输赢,提刀飞马前来助战,乜慧恩、文良看见朱仝,虚晃兵刃,两个都跳出圈子外,走入城去。鲁智深、武松去追,方书叫人拽起吊桥,乱箭将二人射退。

  朱仝也退兵扎营,送捷报与宋先锋知道。宋江使人去赏赐朱仝一众。之后交兵,南军皆败,方书便与乜慧恩、文良、石宝坚守杭州不出。

  方腊退出杭州后,与方七佛带兵直去了处州,责骂洪再两月有余未能攻克处州。

  洪再辩解道:“这处州知州黄烈守城有方,末将戎马不足,未能攻克。”

  方腊叱道:“攻城倒霉,尚敢巧言!”

  方七佛道:“我主息怒,洪将军业已攻陷处州缙云、松阳各县,本是孤军作战,甚为不易,如今只有丽水未下,陛下带兵到此旦夕就能打破,皇兄不必烦心。”

  方腊问道:“黄烈是何人?”

  洪再回道:“黄烈字元功,建州浦城县人,守城治军颇有方略。”

  方七佛道:“末将请令明日与洪将军同力攻城,不破此城甘受军法!”方腊应允。越日集军攻城,黄烈率守城军兵苦撑两个时辰,已无力反抗,又不忍士卒伤亡,只好退出处州。

  方七佛、洪再遂陷处州,派人去请方腊,方腊进入处州城里,搜捕仕宦,一律杀死。直到如今方腊已经打下东南半壁山河,自成一国,共六州五十二县。

  方腊以为处州大事已定,遣方七佛南下攻打建州,自己回了青溪,临行前责令洪再攻打龙泉县。处州六县已破其五,知州黄烈、通判石端中,只得退守龙泉。黄烈至龙泉,得朝廷诏书,令天下县镇凡有龙字者皆避忌,知县沈希稷字济叔,温州永嘉人,遂把龙泉改为剑川县。剑川三面皆被方军攻陷,沈希稷乃与摄县丞事陈沔、进士叶植,练乡兵设险守隘。黄烈则遣人去建州借兵,知州翁彦国立即派兵来援,以粮食军械相助。洪再以数万兵攻剑川,在石塘相遇官军,被沈希稷、陈沔、叶植杀败,退回处州城。

  话分两头。再说谭稹引领西路七万戎马,大破宣州反军,连破宁国、旌德两县。谭稹驻军旌德,分刘镇一军去平旌德西面太平县,卢俊义为副先锋自然随军,一战破之,杀其将,夺其城,又来与谭稹合兵。刘镇回军时,谭稹已命刘延庆率军两万,向南攻打休宁、婺源。

  谭稹知歙州城一定有方腊上将镇守,不欲亲犯贼锋,乃与刘镇、杨可世、庄仲修、秦寿之道:“你四将可引军三万攻取绩溪,然后奔歙县取州城,我自引军向西南取黟县、祁门,与刘延庆荡平诸县,会兵于歙州城下。”分军已定,谭稹引二万军往西南去了。刘镇等人只得向东南攻打绩溪,卢俊义自当为前锋,至绩溪北城下列阵搦战。

  这绩溪城中有两员主将,一个是光武中兴云台二十八将舞阳侯岑君然后人,南阳人也,外号“俊鹘”,名唤岑喾。另一个乃汉末三分蜀地五虎桓侯后裔,河北人氏,外号“长矛”,唤作张虎。这两个都有万夫不妥之勇,曾浪迹江湖许久,去岁听闻方腊揭竿,各凭武艺前来投效,方腊大破郭师中后,二人方到歙州,方腊喜其二人武艺家世,让二人各统万兵助破宣州后,便令驻扎在此,官拜歙北二将,二人结为义兄弟,喾为兄,虎为弟。

  张虎武艺虽不及岑喾,却有祖传一口环手腰刀,常带身边,名新亭侯。这新亭侯却有些来历,是张飞初封新亭侯所铸,后被部下张达、范强夜入帐中偷取,并以此刀斩张飞首级,顺流而奔孙权,刀入于吴。先主伐吴至猇亭,孙权甚惧,以张飞首级遣使请和,并归新亭侯刀,捆绑范强、张达送蜀营。刘备令张飞子张苞持新亭侯刀,把张达、范强杀于张飞灵前,后为张祖传世之宝,直到此时。

  岑喾、张虎引万军出城,至壕边摆开。卢俊义劈面相望,见他二人器马袍甲,一白一黑。白袍那人面目严冷,身高九尺;黑甲那人豹头环眼,身长八尺,两人年纪多不外三十五六。

  卢俊义正看之时,白袍将军打马上前几步,斜握银枪,高声道:“我乃岑喾字顼华,祖上即是光武云台将,劈面却是何人统兵?”

  卢俊义道:“汝原来是岑彭之后,吾是征南副先锋卢俊义,宣州已破,歙州亦不久矣!何不投拜,免死无辜!”

  张虎出马挺蛇矛,声如巨雷道:“我也河北人,久闻卢员外台甫,听闻关胜那厮在你军中,且唤来相见。”

  卢俊义惊奇道:“你是何人?如何识得关胜?”

  张虎道:“关胜其祖上关壮缪与我祖上桓侯有八拜之交,两家世交几百年,有何认不得?”

  卢俊义问道:“关胜在宋先锋手下听调,并不在此。足下高姓台甫?”

  张虎抖一抖丈八点钢矛,回道:“俺姓张名虎字彪英,关胜那厮投往梁山,却不叫上俺,合该吃我一矛,既然他不在,卢员外军中谁受我这一枪?”

  卢俊义道:“既然要入伙,今日亦不晚也!献了绩溪县,我等即是兄弟。”

  张虎大叫道:“员外若在梁山,这话可算中听,只今日宋江做了赵佶的犬马,说这话有如放屁,你不见花石纲使黎民颠沛流离、尸骨掩路么?今天杀退你们这厮,明日去东京取赵佶的命。”话音未落,张虎两脚踹镫,挺蛇矛直杀已往。

  卢俊义转头看一眼林冲,笑道:“师弟又遇对手。”

  林冲舞矛飞马出阵,厉声喝道:“那厮休要逞狂。”林冲、张虎二人迎住厮杀,斗百合不分输赢。

  卢俊义捻须笑道:“这一个是小张飞,那一个是桓侯后人,难辨真假。”却怕林冲有些闪失,便叫杨志去助。林冲、杨志两个夹攻张虎,仍斗十余合,岑喾来助张虎,斗三四十合,击退林冲、杨志。张虎战的乏了,自回阵前。

  卢俊义大惊,与身边诸将说道:“不愧云台之后,竟比张虎强过许多。”言罢,挺丈二钢枪,出马对敌岑喾,力斗四十合,岑喾枝梧不得。

  张虎蛇矛一举,军马杀过劈面,林冲也带兵冲杀过来,两下混战。鏖战正酣,一路宋军斜刺里杀入,把义军杀的大溃,尸横各处,岑喾、张虎交战倒霉,折兵八百,退回城中。

  却是刘镇、杨可世、庄仲修、秦寿之后至,冲散南军,与卢俊义收兵扎营于城北十里。其时张青战死乱军中,孙二娘恸哭不已,诸将劝解半日,才止悲声。刘镇清点将士,除张青外,损兵五百。

  却说岑喾入城,与张虎议道:“绩溪乃歙州襟喉要路,万不行失,县弱且粮米将尽,恪守一定不久,先遣人去歙州城乞兵来助,你我也该分兵,你驻城中,我驻城外,以为掎角之势,宋军断然不敢攻城。”

  张虎有勇少谋,只笑道:“这般最好。”两人随后分兵,又遣小军出南门往歙州紧急。岑喾选七千精锐刀弩手出西门,张虎亲自相送。

  岑喾临出城前,又嘱咐道:“兄弟性情刚猛,又嗜酒如命,我离城后,不行再饮。”

  张虎道:“哥哥不须说,某当奉教。”岑喾出城后,张虎忍了半日,又巨饮起来。

  岑喾离绩溪城西五里安营,并设有犬铺、铃架于军营四面,以备敌人偷寨。

  卢俊义得知岑喾、张虎分兵,恐怕攻城倒霉,又难预测方腊援军何时会到,那时更难攻打绩溪,于是请令刘镇,引军夜袭岑喾,杨可世也夜攻绩溪城,欲让岑喾、张虎不能里外呼应。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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