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踏进门内。那门前的护卫虽然被狠狠瞥了一眼,却仍然面无心情地看着前方,简直就像两个没有情感的机械人。
无名默默压低帽檐,双手提着箱子,快步跟上。
进门以后,宅邸内的部署再一次吸引住了弗雷,他感受自己就像个刚进城的乡下人(事实上也是如此)。从上城区,到进入庄园,再到宅邸内的现在,一直饰演着一个陪衬情况的震惊角色。
“天啊……”心里的惊叹声都要压不住了。
绝不是夸张,这里的装潢只能用极致的豪奢来形容。光线醒目的灯具,名贵木料制成的家具,结构严谨的部署气势派头,随处都是无价的艺术品和名画部署。
这种种部署,与市区的富贵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又把他带回到中世纪贵族的庭院里漫步。弗雷不懂这么多,琳琅满目的装饰,只能让他看出两点。
第一,果真没发现电视空调等电器的痕迹。
第二,嗯。
——这个叫德雷亚的家伙,确实有钱。
……………………
就在女仆引着南希和无名在如迷宫的宅邸内穿梭的时候。另一边,她们的目的地,希金斯夫人的房间里。
一位衣着考究的老者站在夫人的手侧,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这人,即是整座希金斯庄园的大管家。
“夫人,您知道的,老爷说今天不接待其他客人了。”
思考了许久,他照旧微微俯下身子,低声提醒道。
看来这管家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南希他们才刚刚进门,他就已经在处置惩罚相关事情了。
希金斯夫人面露不悦,“你不说,他哪会知道?”
“可……”
“一个医生而已,能出什么事。”希金斯夫人直接打断了他,不耐烦的手指在桌角重复敲击。
“别再说了,过两天就要出远门,我可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打破自己的纪律。”
管家感应十分为难,即即是经验富厚的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瞒?能瞒住吗……
今天一大早,老爷就心情严肃的找到他,说要接见一位很重要的客人,重复嘱咐必须要加大预防力度,这期间绝对不能放任何可疑的人进来。
所谓“可疑的人”,其实就即是说别放任何人进来就对了。
不外,他守了一整天,也没看到任何自称是老爷邀请的客人。只是老爷一直把自己锁在会客室里,他也不敢贸然进去检察情况。
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的管家,类似的怪事也见得多了。只知道一点,不应问的就不要问,照着付托做事就好。
只是……目前这个情况,要是事后被老爷发现了,恐怕得遭殃。
管家悄悄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眼前这位夫人也不是他冒犯得起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且资助掩护掩护了。
就如她说的,一个医生而已,应该惹不出什么大事。
“行了,不用再说了。”夫人冷哼一声,直接终结了对话。
管家刚想开口,神情一动,硬生生停住了嘴边的话。
他听见了门外三人的脚步声,于是低头鞠了一躬,敬重的从侧面离开了房间。
……………………
女仆敲了敲门后,才慢慢推开,她伸手躬身,请二人入内。
南希点了颔首,疾步跨进室内,无名愣了愣神,才小步跟了上去。
“您好,希金斯夫人,我叫南希,来帮您做预定的身体检查。”
简朴却毫无破绽的开场白,医生的演技一如既往的优秀。她一边说着,就自然而然坐在了劈面的椅子上,营造出老练形象的同时,也不乏专业的风范。
希金斯夫人抬了抬眼,似乎有些认可了这位医生小姐,她沉吟片刻,右手才徐徐摆到桌上。
“好,开始吧。”
南希微微一笑,开始了她的事情。
此时,弗雷正藏身于回生戒内,不外也能视察到外面的景象。
事情生长到这里,还算得上顺利,计划又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只是……他有点担忧无名的状态。
没错,仔细追念一个月前,无名刚听到对头的线索时,是充满着狂躁的恼怒,杀意涌上心头,无论说什么都要动手的。
这段时间里,她也是一直憋着这股冲劲,没日没夜的刻苦准备,全身心投入到复仇的计划中。
就为了这一刻。
弗雷甚至还看到过,她对着训练用木人,做出种种难以想象的残酷行动。
然而,真到行动的这一天,无名的体现却……有些离奇。
无论是在诊所的时候,照旧到了这里。她先是迷上了秘源的机车,还种种发愣分神,法式犹犹豫豫,像是完全丢失掉了那份复仇的渴望和决心。
弗雷叹了口气,其实也不难理解。
究竟,这是她追求了三年的结果。
三年的执念,每个深夜里的梦魇,每滴血汗的目标。
这个仇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反而成了她脱离家人,苟活于世的唯一动力,究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少女而已。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切都必须马上做出了结。这种幻灭感、空虚感,不是能一下子掌控、习惯的。
这些情绪,潜移默化的导致了无名离奇的态度,不知所措的行动。这个原因,可能就连她自己都注意不到。
但,此时绝不是妙想天开的时候。
无名的状态,恐怕会成为计划的不稳定因素,弗雷叹了口气,只能由他来引导了。
一旁的南希,坐在夫人面前,她展现出了惊人的专业素养,三言两语,就取得了那位贵妇人的信任。
她打开手提箱,拿出种种各样的仪器,一边帮希金斯夫人做着检查,一边不停给无名打眼神和灯号。
“这家伙在干什么呢……?”
南希也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凭据原计划,这时候他们就需要分头行动了。南希卖力引他们进来,拖住夫人。接下来,弗雷和无名就得自己找到德雷亚所在的位置,完成刺杀。
然而,无名却没有什么反映。
她规则的站在一旁,眼神专注,心情凝重,就像个真正的助手一般,还时不时递过一些工具,学得很认真。
就连弗雷,也不知不觉被她的专业演技蒙蔽……差池,他们来不是为了这个啊?
“喂喂、该走了。”
“无名!听得见吗!”
可惜的是,就算他再怎么传声召唤,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在回避。
无名渴求复仇,却也在逃避着复仇。
这是她三年轻易偷生下来的唯一目标和动力,失去了这个,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她会酿成一个空白的孤魂野鬼,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在世的意义。
“这样下去……不是措施。”
弗雷悄悄焦急,突然眼神一飘,看到窗外。
那是一个金发的小男孩,约十多岁,趴在窗沿上,眼神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