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初中结业了，那是一九八一年的金秋时节。那一年母亲十六岁，花一样的年龄。她像所有花季少女一样有自己的梦想。
她何等想每天穿着洁净漂亮的衣服走在街巷里，去赶集，去村里的小河滨洗衣服洗菜过着快乐清闲的生活。她想既然上学路只能是这样中途而废了，这也是没措施的事。
母亲心中越发渴望能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天地呢。
可是生活是残酷的，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母亲纵然如愿上学了，但也没能继续读到大学。母亲的童年就在学校、家、山里不停往返循环着，陪伴她最多的除了同学就数那头苍老的黄牛了。
放学回家吃了饭，母亲就要去放牛。每年的秋冬季节，山里面已经没有青草可以让牛吃了，母亲就要爬山去给牛割干草吃，近处的草已经被割完了，她只能一次比一次去的远。
母亲没有鞋子，她赤着脚丫子在泥水里挣扎着前行。运气欠好的时候脚破了，流血了，也照旧要坚持割完草回抵家里，才气用水清洗洁净，脚丫子冻的发紫，生疼生疼的，也只能忍着，让伤口慢慢恢复。但是放牛的任务不能停，因此新伤旧伤加在一起，也分不清了，脚也麻木了。
一天，母亲刚刚扛着一背篓干草走抵家门口，突然听到屋里传来欢笑的声音。母亲放下干草，喂了牛，放下一身的疲惫回到屋子，刚喝了一口水，便听到外祖母在厨房召唤她给客人取果子吃，母亲便去厨房取了一些梨子给客人。
母亲来到待客的中屋来，来了一个客人，原来是母亲的大舅，外祖母看起来很兴奋他能来，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母亲见到客人有些羞涩，称谓的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她不敢抬头看向正桌，只把洗好的一篮子梨放在了桌角边，又怕没有放稳当，又转头把篮子往桌子里面推了推。
母亲离开中屋时，隐约听到里面又传来了一阵笑声，笑声中有人说：“阿三都长那么高了，真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怕见生人哩。”
母亲不喜欢多与人交流，就是最亲近的人她似乎都有一种距离感。可能她的心里有另外的一个天地，她心想她不能总是那样庸庸碌碌地过日子。
她想要走出深山去山外，她要过上等人的生活，她不想一辈子在山里刻苦，永远看不到希望。她心里悄悄的下定决心，无论别人怎么议论她，她都坚信自己的信念不会动摇的。
母亲招待过客人后，她来到了牛圈旁给牛添了一些草，空气里全都是牛粪的腥臭味，老黄牛不停地咀嚼着它嘴里的干草，可能老牛觉得那是美味佳肴一般回味无穷吧！
母亲的一日三餐也只不外是最简朴的粗茶淡饭。可能最好吃的零食就是干炒玉米粒了。那时候母亲最满意的时刻就是坐在厨房锅台边的小凳子上，把身上脚上的泥巴擦洁净。裤子边角没有泥土，有一双合脚的鞋子就是母亲的最满意的仪式了。
天徐徐黑下来，一盏煤油灯就是所有的灼烁了，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那玄色的地方全部都是无尽的苦痛和煎熬。
客人留宿下来了，外祖母把客人部署好，就来找母亲了。外祖母说大姨就要嫁人了，都说好了，村里的王家是个不错的人家，大姨嫁已往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母亲先是愣了一下，心想大姨出嫁了，以后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爱笑的女人了。母亲有些黯然神伤，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期待生活的部署。
几天后的一其中午，母亲从山里给牛割完草回来，她累得躺在炕上休息，可是客屋里又传来了眉飞色舞的笑声。
外祖母来到侧屋来，看到母亲睡着，忙叫她起来，说：“阿三呐，你姐姐就要结婚了，这是大喜事，咱们都要替她准备起来。”母亲深切地感受到外祖母对于大姨的亲事似乎是很满意的吧。
大姨夫是煤矿工人，事情好又长得一表人才。其时这可是很吃香的事情，国家发人为商品粮，说出去，也是很体面的。不外大姨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贤惠温柔，长相也是温婉可人。
两小我私家经过媒人部署见了面，大姨心中多数也是看上的，两家大人也都相互很满意，大姨的亲事就这样很顺利的订了下来。
大姨要嫁的是一户姓王的人家，家中还算殷实。其时的农民家里都已经分到了田，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以外祖母家的条件也算高嫁了，外祖怙恃心中自然欢喜。
大姨夫也是看上了大姨的温婉娴淑了，会计划家务。母亲看着大姨出嫁的风物，大姨盖着大红盖头，穿着新娘的礼服，真是个美丽的女人。
大姨夫牵着大姨的手把她接走了。母亲心中虽有不舍，但是看抵家人都兴奋，大姨也兴奋，便也由衷地祝福大姨遇到良人，虽有一丝离此外惆怅，但是更多的是羡慕。
母亲又想到了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办呢？母亲并不能满足于嫁给村子四周的人家为妻，继续过着世世代代的山村生活。她想去山外面看看，她多想能有一小我私家能带她去山外，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那一定会很精彩吧！
可是谁能带她走呢？大姨出嫁了，母亲的家务活更多了，之前还可以指望着大姨，大姨是何等勤劳的人呀！有她在，母亲就像有了靠山一样，大姨是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妹妹的。可是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外祖母年纪大了，干活一天不如一天了。
母亲决定了趁年轻先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吧。母亲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放牛，她知道哪里的草最多最鲜嫩，牛爱吃。她也知道如何驱赶牛，让它凭据自己的路线走。她也知道冬天没有新鲜草的时候，她就早早的储存下了一大堆干草给牛备着。
她也开始练习用针缝绣花的鞋垫，她缝了许多拿到集市上去卖。她又去采金银花去卖，攒下了一些钱，她给自己买了一条碎花的丝巾，母亲兴奋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已往。
厥后几年大姨接连生了两个男孩，要说日子过得挺不错的，伉俪和气，其乐融融。大姨夫人也好，一切都看起来完美极了，母亲也是很羡慕大姨的生活，可是生活总是喜欢和善良的人开玩笑。
大姨夫在一次矿难中遭遇不幸，全家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大姨更是频频哭死已往，幸亏王家人都全力劝说。究竟另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了。大姨只能独自扛下这巨大的悲痛，艰难地抚育着两个孩子。
厥后，大姨夫的好兄弟名叫王建军，他时不时来大姨家里资助给干一些农活，帮衬着母子三人过活，大姨自然是谢谢不尽，更是感念大姨夫生前的好品德，才有人来照拂她和孩子们，每次想到大姨夫，大姨就忍不住得抹眼泪。
母亲对生活燃起的希望，在看到大姨的遭遇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既心疼又无助，生活呀生活，什么时候能眷顾一下可怜的人，人生有太多的不行蒙受的之痛，她该怎么去走以后的人生呢？
她又能怎么样呢？不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嘛！可是，人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一步来到。
大姨的遭遇使母亲的心里充满阴霾，挥之不去。她感应人生无常，前路一片渺茫，看不到希望，以后该怎么办呢？
金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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