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你牵涉进去。”叶执阑坐在桌边,沉声道。
“你不说……你不说我就是懵逼的,这都偏哪儿去,你不说我怎么好把修正回来啊!”卫蔚急了,裹着被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怀疑,陆家谋反。”
“啊?”卫蔚满脸问号,没有啊,她一个那么嫌麻烦的作家,不行能设置这么麻烦的情节的嘛,陆家,他对全剧最大的孝敬也就是赞助了男女主的恋爱,然后就知难而退了啊。况且往后陆家就是后族,陆浅生的孩子顺理成章地继续皇位,陆家就陆浅这么一个嫡亲女儿,费劲巴拉地夺取皇位干嘛?
“不行能,你可能最近太累了,舟车劳顿,疑神疑鬼的。”卫蔚连连摆手。
“这荆川城,姓陆。”
荆川城是大城,按GDP排名而言,仅次于锦安城,而如今锦安城都已经难敌荆川的锋芒。这么一座大城,竟然不在天子的管控之下,落于他姓之手,倒也无怪叶执阑心生忌惮。
“说到底,这事儿怪我!”这不是为了让女主能美救英雄,才给她部署了这么一份声势浩荡的家世嘛,“不外你不用着急,很快,你还记得我来这里的目的吧?让陆家捐出一半的家产来,到时候,陆家还能成气候嘛。况且……横竖日后你会懂的,我保证,陆家绝不会是你的隐患。”
可千万别想岔了,把陆家给灭了,那后头的故事……
她不敢再想下去。
“陆家你不足为虑,眼下却有一事要请你资助。”
“你说。”
“我已经请林听洲资助说服陆浅,捐出一半家产,条件是,事成以后,部署他去虎丘营。”
“虎丘营?”叶执阑看向卫蔚,眼神中尽是探究。
虎丘营虽处于清寒边地,但作为大昱的三大营之首,也不是凡人所能涉足的,林听洲一个在荆川城里,看惯了风月浪漫、过惯了富贵生活的人,去虎丘营,怎么都觉得,不行行,也不行信。
“林听洲的身份暂时还未便于透露,顺着生长,总会出来的,届时你会明白的,总之你信我,不会害你的。”
叶执阑没有回覆她,只是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急遽出去,显然照旧心存疑虑。
林听洲啊林听洲,接下来看你的了,她瘫在床上,真心觉得林听洲出城之日,即是她回家之时。
她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脸上一热,辗转反侧。
林听洲的行动很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带着跟陆浅分析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以及陆家可能危险论,终于陆巨细姐允许下来。
实际上在陆浅心里,她之所以允许,但不是因为家国大义,也不是惧怕陆家灭亡,而是……林听洲会跟她说这么多话,她实在是……很激动。
有卫蔚暗地里的指导,陆浅又是陆家的少主,平日里就打理家中庶务,在陆老爷眼皮子底下转移了陆家过半工业都尚未被发现,听说林听洲要走,便连带着自己,都一起转移出了荆川城。
这是在情理之中,后面陆家还得派人追杀阻拦,还得给叶执阑多缔造几回英雄救美的时机。
卫蔚这几天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如沐东风,整天笑眯眯的,一天八问叶执阑对她这一次的孝敬满意否?叶执阑每一次都选择满意,可辖档同个屁也不放,卫蔚琢磨着,这是还没有见到成效,所以还得押着她在这?也行吧,钱都得手了,后面的事,那不就是时间的问题了么。
他们一路出荆川城,过了丰城、泗水、也该同林听洲作别,分道扬镳。谁成想,就在林听洲离开以后的那个月黑风高之夜,陆浅极潇洒地留了封信,将那些顺出来的折成的银票委托给他们,随后只身一人偷偷尾随林听洲往西北去。
林听洲进虎丘营的心愿终是被允,不外须得从小小兵卒做起,原本卫蔚想帮他再争取一下的,谁知道他压根不领情。他这一去边关,就该是三十年风霜黄沙与月,终落得,壮志成,影一人。怎么眼下这意思,这生长,还要去边关演一出你种田来我织布,伉俪双双把家还?
卫蔚看到信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来这里以后就不停受到无情的摧残。她得把陆浅追回来,否则这万一边地苦寒,女子痴心相待,真要是成了,她怎么给男主一个交待啊。
“那你差异堂哥说一声就这么走了么?”准备偷偷去追的卫蔚被叶隽颐堵在门口,满心委屈。
“你堂哥再不回去,大昱就要亡了!大昱要是亡了,我也差不多就亡了,你懂事啊,乖,我给人追到了我就回来。”卫蔚风风火火地要出去。
“你为什么总是这副样子呢?似乎什么都该在你的支配下。我堂哥他不喜欢陆女人,为什么一定硬要将他们凑作一对?陆女人喜欢林令郎,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拆散呢?你从前跟我说《莺莺传》,说唾弃那样的封建礼制包揽婚姻,可为什么,你也一样呢?”叶隽颐问道,语气平静,听着似是疑问,又有些说不出的伤心,让卫蔚不禁顿住。
“堂哥说,你做的事,总归是为我们好,却没有人,感受到快乐。”叶隽颐背过身去,看窗外流云,漫漫绵延千里不知尽处,苦笑:“你以前跟我说,有句话叫:握不住的沙,扬了也罢。现在我懂了,你走吧,之前咱们这群人里,得有一小我私家是快乐的。”
叶隽颐没听到回应,转头就发现,身后已经人影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卫蔚到底没去追陆浅。她背着包裹,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一路逛,一路思考叶隽颐的话。
其实有时候她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她笔下的人物,照旧真的有这样的一群鲜活的人。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们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时常她也会忘了,这是在自己的书里。可是她到底只注意到要推动情节生长,从没有真心把他们当朋友,去问问他们,作为在这里真实存在的人,需要什么,喜欢什么。
好失败啊。想到这里,她有些低头丧气。
突然撞到一堵人墙,她抬眼一望,是面白如血的叶执阑,她正欲说话,叶执阑的目光落到包裹上,抢先开口,冷声道:“你要走?”
“不不不,我不走,我就出来溜达溜达,买个包,你这是怎么了?”卫蔚看他脸色骇人,惊慌不已。
“你要走便走吧,跟陆女人一路,总归是宁静一些。”说完,以剑支撑,半跪于地,唇边慢慢溢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