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对他尽孝

　　当日皇后离开宁王府，宁王立即派人邀徐坤泽和苗仁杰到宁王府一聚。徐、苗其二人恐防入了虎穴，各自都带了兵守在宁王府外。

　　徐坤泽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宁王会说在天子出殡之日，让戚子轩会成为新君。

　　皇上的遗诏是要“宗室首嗣”继续皇位，只是把圣旨上的名字抹去，天子宗子戚楚本就不存在，戚子轩就是宗室首嗣。

　　徐坤泽辅助皇后，帮她让自己的孩儿成为君主，本想事成后自己去做那摄政王。现在先帝遗诏让宁王占尽胜算，徐坤泽望落空，若他不允许宁王的要求，只会导致宁王立即让戚楚当新君，而实权掌握在宁王手中，到时宁王便不会放过与他对立之人。频频的刺杀在前，宁王定要与他算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别无选择，只能允许宁王的部署，日后再谋他策。

　　戚幽王的奠仪上，远远地跪在一个暗角跟众人一起膜拜哭丧的，另有一个身形瘦肉的侍卫。

　　那侍卫的发冠压得很低，在那些哭不出眼泪又不得不冒充哭得撕心裂肺的宫人中，这个侍卫看似毫无消息，却哭得几欲销魂。

　　灵柩里的人，任他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对萧楚楚来说，他是她素未谋面爹爹，是她渴望能对他尽孝的爹爹，是她娘亲日夜忖量的人。

　　她从未像现在般，觉得天地茫茫，而自己孤零零。

　　远远看着爹爹的灵柩却不能上前大哭几声“爹爹”，她心下顿觉委屈，向来精乖天职的她，再也不想节制，任由自己内心闹点小可怜。

　　抬头看见叔父在爹爹灵柩前领旨，想起叔父昨夜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心里好生谢谢上苍，让她还能有一个叔父。

　　从今尔后，他是她的至亲，她最信赖亲近的人。

　　昨夜，徐坤泽、苗杰仁离开宁王府后，一切部署妥当，戚宁想起另有一小我私家悬着一颗心，现在正惆怅着、惊骇着。

　　他挪步到思清阁，说：“楚儿，你不想当长公主，不想进皇宫，咱们就不妥长大公主，不回皇宫。”尔后把他已与皇后商议妥当的事宜见告与萧楚楚。

　　萧楚楚原来因为爹爹的死，双眼哭得像蒙了一层雾，现在到戚宁如此说，双眼才明亮起来，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抱住了戚宁，又想起在景泰宫自己对叔父那尴尬的一抱，便立即松开手，低头问道：“那……叔父，我不去皇宫，能继续在这宁王府住下去吗？”

　　她心里打着鼓，时间在急促的鼓声中，却十分缓慢。

　　如果叔父因为种种利害关系而不能留我在宁王府，我也不怨他。

　　她从宫里出来跟叔父回到宁王府，东玄子和梦半仙都已不辞而别。若不能继续留在宁王府，她去找东玄子，倒不至于今后孤身一人在这世间飘零无依。

　　只是为何，只要想到离开宁王府，她心里说不出的惆怅，便觉得这天地之间，无处可容得下她。

　　“傻小子，除了宁王府，你觉得你还能去哪里？”戚宁柔声说道，“差池，是傻丫头。”眼里难掩怜爱。

　　萧楚楚心里谢谢又感动，落下泪来。她刚刚想，叔父不能为了她一人，置整个王府于险境。她适才已经在心里劝自己，做好最坏的计划，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要坚强。

　　而戚宁的回覆，攻破了她强撑起来的坚强。她全身一软，跪在了戚宁身前。

　　“谢谢叔父。楚儿怙恃双亡，举目无亲，承蒙叔父对楚儿如此看护，我未有爹爹未尽的孝道，今后便像看待父亲那样对叔父孝顺。”

　　戚宁心中一震，“楚儿你……快起来。”伸手便扶起萧楚楚。“莫要再哭，你这一天哭的已经够多了。”

　　萧楚楚抹去眼泪，不明白皇叔似笑非笑中为何会有一丝无奈的苦涩。

　　所以，她往后要对他尽孝道？

　　这也没什么不妥，不是吗？

　　“但你是皇室血脉，之前又因摆了乌龙才出了那道圣旨，肯定有人已经注意到你，如果知道你是女儿身，我们便犯了欺君犯上之罪。”

　　“那咱们就不让其他人知道楚儿是女儿身，楚儿一直装男儿郎。”

　　“不是，叔父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是想让你冒充消失几天，这几天沈管家会部署你去其他地方住，然后你再以女儿家的身份回来王府，但不是戚楚也不是萧楚楚，要装成另外一小我私家。”

　　萧楚楚颔首，“我不能做萧楚楚，以后一直都要以其他人的身份在世吗？”

　　戚宁问：“楚儿，叔父就想问问你，如果你做回女儿家就不能叫萧楚楚，如果继续做萧楚楚，那你就要一直做男儿郎。你愿意选哪种？”

　　“叔父，戚氏是戚国皇族大姓，我不想招人线人，且娘亲是我最亲的人，萧楚楚这个名字是我娘亲给我起的，她既起名萧楚楚，我便一直叫萧楚楚。横竖我从小就是男儿郎装扮，让我穿女人家的衣服，我可能还不习惯呢。”

　　“叫戚楚的话确实会引人注意，萧楚楚既是你娘亲起的名字，就继续叫萧楚楚吧。你既在这宁王府中，没有人会欺负你。不管是令郎照旧女人，只要楚儿喜欢，叔父便喜欢。”

　　萧楚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除了母亲，未曾有谁对她这般好，护她周全，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戚宁神色突然变得严厉，问：“骆翼是你的近身护卫，已往几夜与你同在一屋，只为掩人线人，可有未便？”

　　“这个……骆翼只知道我是令郎，我也不忍心支他到外面受蚊虫叮咬，夜露寒风，但男女有别，我让人在我寝室门口加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屏风，骆翼他睡在外厅。”

　　戚宁知道楚儿心地澄明，不经情感之事，骆翼一心护主，也非心思不正之徒，便心里自嘲刚刚自己的紧张有点太过。

　　然而终究照旧不放心，立即叫守在门外的骆翼进来，亲自付托骆翼夜里要留心护主不行睡得太沉，付托事后才以顺带提醒的语气对骆翼说：万万不行迈入令郎的寝室半步。尔后亲自看了萧楚所说的屏风是否真能挡的严严实实，刚刚放心。

　　“你若是觉得有何未便，就跟叔父说。”

　　“嗯，谢谢叔父体贴看护。”

　　戚幽王遗诏上的“宗室首嗣”戚楚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而戚子轩才是皇族宗子，继续了新君之位，萧楚楚继续住在宁王府。

　　先皇奠仪事后两月，皇宫里大办了新君的登位大典。戚宁专注于如何削弱徐坤泽的势力，而且彻查出除了徐坤泽和苗仁杰之外，另有哪些人藏在暗里。

　　不管谁当新君，只要他戚宁是摄政王，就要稳定朝野，不容的任何人趁新君年幼基本不稳，而黑暗拉帮结派生长势力，伺机撼动皇室。

　　自己的良人做了摄政王，王妃傅梓翎欢喜了好长一段时间。各路官员派人送来上等丝绸、化州橘红、名贵玉石，奇珍异宝，络绎不停。

　　宁王位高权重，虽然向来就有许多官员巨贾想要登门造访，但宁王素来不喜应酬外交，也是不想看到那些谄媚奉承之人，上门造访的人往往扑空而回。

　　厥后就都造访宁王的路子行不通，便开辟了另一条路子——宁王不易讨好，王妃可是喜欢有人登门，且与许多官家夫人都相交甚密，虽然这种友爱也只是平常，但在这些人面前她才更觉得自己王妃的尊荣得以施展。

　　王妃知道新君不是萧楚，大失所望，本以为宁王府辅助未来新君于其微时，他日一朝登位，宁王府将获得无上荣耀和客观的夸奖。如今竹篮子吊水一场空不说，王妃更是想起之前刺客袭击王爷和王府，便觉得是萧楚让他们白受罪。

　　王妃再三按捺，终究照旧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戚宁：“王爷，新君既已即位，何时会给令郎赐个封号和府宅？”

　　戚宁道：“楚儿不需要这些，他会继续住在王府。知道萧楚是皇子的人不多，你记得以后不要再提起萧楚是皇子的事。”

　　王妃听后，像吃枣儿的时候不小心吞了个核似得，心里和喉咙堵着了。

　　果真野种就是得不到认可。

　　自从先皇奠仪上，新君已定，王妃对萧楚楚明显少了之前的那份客气，萧楚楚给她行礼请安，她也只是微微颔首，连个笑容都觉得费劲，她需要尽力忍耐，才没跟萧楚楚为难，因为她知道，萧楚楚虽然已毫无身份职位，但自家王爷仍旧把他的楚儿当做是宝。

　　令王妃气不外的是，她时时看见戚韵儿跟在萧楚身后活蹦乱跳，即便她已经提醒过韵儿频频，不要与萧楚太亲近。

　　王妃不知道女儿是从什么时候起，为何与萧楚变得如此亲密，也没见过女儿对谁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