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史称金陵,现南京地带。
始皇巡访至此,术士称此地有龙气,始皇不悦,命人凿开大山,引流冲垮龙脉,并更名秣陵,为草场、饲养马匹之地。
秣陵占地极广,四周由篱笆围起,看起来确实像是喂养牲畜马匹之地。
远远望去,就能看到偌大的玄武湖波光粼粼,上映白云苍穹,下接厚土大泽,深不见底。
绕过玄武湖,才看到围在一起的小城,说是城,更像是一座小镇,衡宇考究,南北街道铺就青石,工具两个出口。
李太一站在秣陵的篱笆前,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不知所想,心头泛起丝丝难受。
六年了,自己终于回到这片土地。
“秣陵,我回来了!”
他走在前面,艾娜抱着霄儿紧随其后,待进入小城前,李太一从她手上接过霄儿。
“你在这里等我!”
“好!”
艾娜没有多问,转头朝着不远处厚厚的草堆跑去,霄儿自是不舍,但是追念起路上艾娜说的话,生生忍了下来。
“爹爹,城里真有木马,真有许多几何许多几何风车么?”
“有!”
“爹爹,爷爷是什么样子的?霄儿有点畏惧。”
“别怕,爷爷人可好了,另有你奶奶,肯定会喜欢你的。”
“我从来没见过。”
“一会就见到了。”
李太一抱着霄儿由东门进入小城,一路上垂着头,尽量不与人照面。
霄儿很是新奇,左顾右盼,见什么都稀罕。
城中多住着农夫糙汉,朴实厚诚,见到行为怪异的父子俩也多瞧了两眼,却没有在背后闲言碎语。
循着影象,绕过街道,李太一拐进一条小巷,来到一座高峻门楣前停顿了片刻,绕到了后门。
“砰砰砰!”
李太一抬手敲门。
“谁呀!”
后门被打开,率先入眼的是一名面宽唇厚的男人,眉毛粗浓,皮肤黝黑。
“你是……”
“李太一!”
“是……小少爷!”
男人很是惊喜,细细审察一番,这才认出李太一来。
“少爷,快,里面请。”
“嗯!”
李太一跨门而入,那男人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这才把门关上。
霄儿紧紧搂住李太一的脖颈,怯生生的,一双大眼睛却骨碌碌的打转,左瞧右看。
院子部署雅致,有一方小小的池塘,青瓦凉亭,里面坐着一名老者,须发皆白。
李太一径直走向老者,轻唤了一声:“爹!”声音微颤。
李父抬起头,手上拿着两块软糕,嘴唇一圈通红,红糖水沾在髯毛上,模样有些滑稽。
“太一!”
李父一把将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孩子,你怎么回来了。”
李太一将霄儿放下,指着老者:“霄儿,快叫爷爷。”
霄儿有些扭捏,怯懦的喊了一声:“爷爷。”
“哎!”
李父听了欢喜,忙将霄儿抱起,端详着他稚嫩的脸蛋,瓷娃娃般可爱的面容,说不出的喜爱。
“这就是你跟夕柔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嗯。”
李太一看了看石桌上的糕点以及一碗红糖水,不由道:“爹,你少吃些甜食,对身体欠好。”
“没事没事。”
老者左右看了看,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小点声,让你娘听见了,又不给我吃了。”
老者越看霄儿越欢喜,捏起糕点就喂他吃。
霄儿起初有些别扭,在吃了一口糕点后也就放开了,加上老者态度平和,血脉相连,很快熟稔起来。
“娘在哪儿?年老呢?”
“你年老去治理铺子了,你娘在雅厅,预计在跟丫鬟绣花呢。”
“我去看看娘。”
“哎,慢着!”
“怎么了爹?”
“见到你娘,千万别说我吃糕点的事儿。”
“哎,我知道了,你身子欠好,医生都说让你尽量少吃点。”
“知道了,去吧去吧,我陪乖孙儿玩会。”
顺着长长的走廊,李太一摸到雅厅,离多远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不由得心头大安。
这些年,怙恃亲的日子过得倒是其乐融融。
多亏了年老,把家里治理的这般好,奈何自己不能常伴左右尽孝。
走进雅厅,一名老妪正坐堂前,身侧伴坐着两名丫鬟,模样清秀。
“娘!”
“什么人?”
两名丫鬟瞬间反映过来,站起身来问道。
“太一……是你吗?”
李母喉头哽咽,声音轻颤,两名丫鬟侧身让开,她径直走到李太一跟前,母子二人深深相拥。
“娘!”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孩儿不孝,让您老担忧了。”
“说这话作甚,来,快坐,让娘好悦目看你。”
老妪拉着李太一的手,来到小榻落座,仔仔细细看着李太一的脸,昏黄的眼睛中满是怜爱。
“孩子,你瘦了,这些年受苦了。”
“娘,我没事。”
“夕柔呢,怎么没陪你回来。”
李太一微怔,哀叹一声:“夕柔……她…病逝了。”
“什么?”
老妪满脸叹惜:“我苦命的孩子。”
“娘,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都是命啊,都是命,孩子,你这次回来就留下吧,管他江家不江家,我们如今也不怕他什么。”
李太一摇了摇头:“娘,恕孩儿不孝,不能服侍左右,此番前来是将霄儿寄托在此,我另有事情要离开。”
“霄儿是谁?”
“我跟夕柔的孩子。”
“快,快带我去见他。”
老妪忙站起身来,上前搀扶的丫鬟被她推开,快步朝着厅外走去。
“娘,您慢点。”
“不碍,我那乖孙儿呢?”
“在凉亭,爹爹看着呢。”
老妪话也没再回,迈着碎步快速来到凉亭。
“乖孙儿,来,到奶奶这来。”
老妪一把夺过霄儿的手,又是欢喜,又是可怜,摸着他稚嫩的脸蛋,颤声道:“好孩子,以后奶奶护着你,你娘她……”
“娘!”
李太一忙上前打断老妪的话,暗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
老妪看懂他的意思,破涕为笑:“瞧我,老糊涂了,孙儿,你叫什么名字?”
霄儿还在愣神,被老妪这么一问才反映过来:“我叫霄儿,云霄的霄。”
“霄儿,好孩子,奶奶好悦目看你,看看你……真乖,比你爹小时候听话多了,乖孩子。”
李太一凑过来,对着霄儿道:“快叫奶奶。”
“奶奶。”
霄儿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好,好孩子。”
老妪眼泪婆娑,嘴角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