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有了自己判断之后,说话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上次策论不敢写的工具,想来现在也是该用上的时候了。
人生无时无刻不处于抉择中,沈秋现在就处于抉择中。这些内容要是说出来,期待沈秋的是两个结果。
要是猜对了,直接击中要害,被袁宗皋拉拢,成为心腹干将。若是猜错了,那可能就是官运到此为止了。
几多人教授过为官的诀窍——明哲保身。
不外沈秋不想这样,虽然沈秋并不知道袁宗皋未来命运如何。但是目前来说,他是嘉靖最坚定的支持者。
也就是说得袁宗皋赏识,基本上就是得嘉靖赏识。所以沈秋想放手一搏。
“大人既然查过户部的帐,想来一定知道大明最大一笔钱粮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袁宗皋不动声色的点了颔首,讲明自己心里有数,不外并未说出宗室二字。
“大明宗室,如今一年开支可能站了朝廷收入三成吧!军费开支占了四成,官员俸禄有两成多,余下其他开销总共不到一成吧。不知道晚生说的对差池。”
“差不多吧!不外其他开销占了只有不到半成。”回覆时,袁宗皋满脸都是忧虑的心情。
不外沈秋接下来的话,让这位阁臣的面色越发尴尬了一些。
“我要是记得没错,弘治年间宗室开销才两成多吧。这才四十多年已经增加了近一成了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宗室子弟肯定是越来越多,以后得繁衍速度肯定是越来越快。到时候可能整个国家一年的钱都不够给这些宗室发俸禄。”
袁宗皋无奈道:“这又能如何?太祖有明令,不能让宗室子弟受冻受饿。谁敢说什么呢?”
“既然就我和大人两小我私家,我就说一些大不敬的话吧。
敢问大人,今日汉唐刘李子孙过得怎么样?”
沈秋的意思袁宗皋自然懂,国家都没了,那些宗室子弟能怎么样。还能在世那都是命大,刘备不都去卖草鞋了嘛。其他各自谋生的自然不行胜计。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原理天子懂,宗室也懂,文武百官也都懂。可是又能怎么样?天子拿刀切宗室的俸禄,宗室会坐以待毙?
真以为阻挡削减宗室的是一百多年前就死掉的朱元璋?不是,我们先前就说过了,死人的话活人是不会在意的。
真正会出来阻挡的就是这些宗室藩王们,纵然没有明太祖留下的那些话,面对削减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依然会有无数种要领来反抗。
建文帝削藩,有人说是因为做的太绝,太狠,不近人情,这也都是事实。
然而不行否认,使用温和手段,慢慢削,可能会效果好许多。
但是其时明朝那些藩王,个个手中有兵。他们就会乖乖看着建文拿筷子,把太祖天子分给他们的肉夹回去一半?就不会有几个藩王团结一下,喊一嗓子:这是我爹给我的,大侄子你不能动?
横竖最后结果只有一种可能,无论是一撸到底,照旧向切羊肉一样,一片一片切。这帮人都是朱元璋的儿孙,个个在智商上都没有毛病,干起来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自明成祖朱棣,给藩王们砍了一大刀之后,基本就没有在对宗室下手了。
不外各人认为,宗室们是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宗室们丧失了一部门造反资本之后,朝廷也默许了他们一些新的权利。
究竟打了一棒槌,再不给个红枣,即即是朱棣都纷歧定压的住。所以这就开启了明宗室成员,为祸州府,鱼肉黎民的大门。
百多年来,总是时不时就有个藩王造个反做个乱。但是朝廷一直保持着,谁犯事办谁的原则,所以总体来说老实的藩王日子过得照旧滋润,自然不会有人上来搞事情。
所以袁宗皋对沈秋问话的回覆只能是这样了:“年轻人啊,朝廷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宗室问题确实很是严重,但这如老树盘根、错综庞大。确实是难以解决啊。”
“说敞亮一点,不就是怕宗室不从,造反嘛。”
袁宗皋看了一眼沈秋:“也可以这么认为。”
沈秋笑道:“那就这样看着这道隐患,就这么滚雪球一样,一直滚下去?大人觉得还能滚几多年?”
袁宗皋一笑,悠悠道:“所以我现在就在和你聊这些问题啊,虽然挡不了,但是几多可以让他多撑一些年月吧。”
沈秋想了想,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皇上说削减,宗室肯定差异意。可若是宗室自己请求改制又怎么样?”
袁宗皋有点不兴奋的道:“他们会自己请求改制?你怕是在乱说吧。”
沈秋笑了笑神情坚定的说道:“又不是没可能,全看怎么操作了。”
袁宗皋眼前一亮:“你确定你清楚你在说什么?”
沈秋很明确的回覆道:“我知道,而且我另有一些信心,我觉得能做到。”
袁宗皋于是停下脚步,转身仔细审察起沈秋,然后捋着髯毛,邪邪一笑道:“小子记着你今天说的话,等皇上牢固下来,我到要看看,你用什么措施让宗室接受削弱他们的皇命。”
……
沈秋与袁宗皋的对话连续了很长时间。袁宗皋询问了不少关于商业方面的话,不外都是一些比力粗浅的现代人知识问题,不外袁大人脸上浮现出的却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心情。
下午沈秋与同班翰林人员们一起在值房中忙着自己的事。虽然,其他人要么翻书看,要么写文章,另有的居然在编修种种实录事情。
而沈秋虽然眼前摆了一本书,可眼睛里闪过的却全是钱,多到沈秋要时不时掰着手指头来记数。
“沈先生,沈先生。”一个小太监正站在沈秋桌子面前,弯着腰,陪着笑脸,召唤“灵魂出窍”的沈秋。
沈秋听到了有人叫“沈先生”,但是他正算钱算的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他。
“沈秋,公公叫你呢,发什么愣。”
直到严嵩那略带恼怒的声音传到沈秋耳朵里,才让沈秋一下子惊醒过来。
不外让所有人大掉眼镜的是,这位公公居然不领严嵩的情,居然制止严嵩道:“严大人,小声点,别惊着沈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