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死讯
船上只坐着一小我私家影。
而那小我私家影,明显不是林巨贾。
船靠近了,一身血污的刀疤下了船。
他眼眶青黑,黝黑的脸上全是伤口,那道狰狞的伤疤都被二次划开,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淤青和伤痕,衣服被撕成了条条碎布,手上握着的船桨都折了一只。
林夫人见他上船,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激动得双眼发红,声音都哆嗦起来,“我相公呢?他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一小我私家回来?”
刀疤抬起肿胀猩红的眼睛,神色庞大凝重,注视了林夫人一秒种,又扫视了其余人疑惑忧愁的脸庞,哑着嗓子道:“劈面的船很好,但是我想你们刚刚也和水怪打了一架……”
他顿了一下,其余人立刻反映过来,不由得垂下了头。
但是林夫人却抓牢了他的袖子,力度大得要将他衣衫上唯一一个完整的地方给撕毁。
她眼睛瞪得比刚刚苏央的还要夸张,眼角已经含上了薄薄的泪花,“然后呢?然后呢?然后怎么了?你们打了水怪,为什么我丈夫没有回来?”
刀疤眸光晃了晃,嘴唇翕张,看着林夫人瘦削的脸,他实在不忍心将这几个字说出来。
而且他也知道,林夫人早就知道了结果,她只是无法接受,只要别人不说出来,林巨贾似乎就还在。
刀疤斟酌了一下说话,“林令郎他死了。”
他原来想委婉一些,但是不知为何照旧这般爽性生硬地讲了出来。
林夫人的眼眸马上一片空洞,脸上的心情悉数撤下,脸色瞬间苍白,抓着刀疤的手僵硬起来,似酿成了机械,像是突然死去了一般。
其余人也缄默沉静了,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连海风都停止了咆哮。
“我不信……”
缄默沉静半晌后,林夫人突然开口,她声音毫无生气,像是来自死去的灵魂。
下一秒,她就蓦地激动起来,她双手握成拳,拼命地捶打刀疤的胸口,一边含混不清地哭喊:“我不信!我不信!你为什么不救他!是你害死了他!你该和他一起!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刀疤满身是伤,被打得阵阵干咳。
船长见状慌忙去拦,一手抓住了林夫人挥起的拳头,一边站到了刀疤身前,将他挡在身后,“林夫人!你不要激动,这不是他的错,他也受伤了!”
林夫人不依不饶,脸上涕泪纵横,鼻头眼睛都是一片绯红,眼眶血丝爆起,险些突出了眼眶。
“他受伤了而已!他又没死!全是他的错!”
林夫人一阵瞎闹瞎喊,往日脆弱的她今天居然力大无穷,居然生生地将自己的手又从船长手中拽出来,转而对着船长拳打脚踢起来。
“你们都活该!为什么要他去!为什么不是你们去!”
船长没有措施,只得由着她乱发脾气。
六门徒被她吵得耳膜发疼,一人上去拦住了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开,正要一记手刀打晕她时,林夫人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专心致志地嚎啕大哭起来。
林夫人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边含糊地咒骂着在场所有人,甚至连昏厥的苏显允都没能逃脱她的控诉。
骂着骂着,林夫人似乎清醒了一些,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突然止住了哭泣,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庄秀。
“是你!”
林夫人双眼血红,无数泪痕还留在脸上,眼珠和睫毛都湿着,像一头暴怒的母狮。
不待二人反映过来,林夫人就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冲着庄秀奔过来,伸长了手要去扼住他的脖子。
“是你!就是你欺压我家相公去的!”
她嘶哑着嗓子高喊着扑过来。
但是她还未接触到庄秀的一根头发,就被另一只手给牢牢钳住了。
这手的力度极大,林夫人丝毫没了发力的时机,攻击的行动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似牢固住了一般。
而庄秀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半步都未退。
林夫人一愣,神智恢复了些,视线落在了抓住自己的那双手上,柔荑手指,霜雪皓腕,乃是一只女子的手。
再往上看,林夫人便和慕宫澄威厉的明眸对上,气势不禁弱了许多。
“林夫人,请你冷静。”
慕宫澄握着她的手松了松,林夫人将手抽回来,依旧满眼怨气,只是不敢再造次。
“倘若不是你,我相公……”
“林夫人,”慕宫澄打断了她,眼神凌厉而威严,“今夜你是将在场所有人都怪罪了一遍了,也该闹够了。”
“你什么意思?”林夫人登即又激动起来,“难不成我丈夫去世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吗?什么叫做闹够了?”
慕宫澄掸了掸被林夫人弄皱的袖子,拢着双手,斜睨着她道:“林夫人你是不是记性欠好,你认真记得林令郎的死你没有任何责任?”
林夫人眼角都抽搐起来,“我不知道庄夫人在说什么,其时明明是你家相公逼着我丈夫去的。”
“好,”慕宫澄微微颔首,“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林夫人回忆一下。”
林夫人嗤笑一声,摆出一副受到达官贵族欺辱的讥笑心情。
“航海图认真不是林夫人改的?”慕宫澄问,语气平淡,冷静得令人不安。
其余人一愣,纷纷将视线落到林夫人身上。
林夫人眉间轻轻一拧,随即又恢复了一派平静,“我不知道庄夫人在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庄夫人要是想平白给我添加些罪状,我又能如何申辩?”
慕宫澄轻轻翘了一下嘴角。
这个林夫人看来心理素质还不错,刚刚还在为死了丈夫哭天抢地,转眼之间又能灵活应付盘问。
庄秀掏出了那几根浅蓝色的流苏,“林夫人,你可记得你亲手为林令郎做的香囊?”
林夫人见状有些触景生情,鼻头一酸,眼眶泛起些许泪花,将头扭向一边,“我自然记得,光凭这点工具,你就想定我的罪吗?而且这流苏又不是我的。”
言下之意,流苏不是她的,而是她丈夫的,那么林令郎越发有嫌疑,而且林令郎一死,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质。
庄秀笑了笑,神色昏暗,似乎是真的觉得此事有趣,眸中翻涌着难以掩饰的阴暗。
“林令郎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娇妻故意将自己的工具放在现场栽赃,怕是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林夫人双眼一暗,“你又在乱说什么?你们伉俪二人鹿车共挽,刻意在我丈夫去世后针对我!”
慕宫澄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心中顿觉不适,“林夫人,你以为你只留下流苏就会将本尊的视线转移到林令郎身上吗?你怕是忘了自己熏染的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