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士兵快速冲进人群，强横将王员外拖了出来，一把丢在杨四郎面前。趴在地上的王管事见着杨四郎暴怒的目光，脸色蓦地酿成了死灰，整个身子不安的颤栗着。
“呼的一声”一阵刀茫掠过。杨四郎晃起腰刀，架在了王管事的肩上。他眼里一片通红，怒气冲天歇斯里地大吼：“你这狗贼害死我兄嫂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望着近在咫尺的刀锋，王管事满身绷得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有些喘不外气来：“我....我也是迫不得已。那日几名鞑子来到车队，舞刀嚷着让我们交出芸儿。”
杨四郎听见王管事提起芸儿，不禁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面上的痛苦也为此加深了几分。他暴怒大喝：“既然要你们交出那名贱人，那为何还要骗我嫂嫂去送死？”说着，杨四郎逼紧了王管事肩上的腰刀。
刀锋逼进了些许，一抹鲜红的血丝被挤了出来。王管事就地被吓得小便失了禁，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瞬时，一股尿骚味从他的胯下蔓延开来。周围众人纷纷用手遮掩住鼻嘴，面色绝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
现在的王管事处在生死边缘，哪里还顾得着别人的眼光。他猛猛的磕着头求饶，如同蒜锤捣蒜那般快。
“欺骗丫鬟.....不是，欺骗你嫂嫂去送死，并不是我的主意。”
“不是你是谁？”杨四郎见王管事还敢狡辩，恼怒的攥起拳头朝他面门不停砸去。
被拳打脚踢的王员外，赶忙抱住杨四郎大腿，哀声乞求道：“哎哟.....别打了，真不是我出的主意！”
杨四郎收了手道：“不是你出的？难不成是王员外的主意？”
一旁的王员外听闻后，不禁打了个哆嗦，索性的是王管事开口澄清了此事。
“是芸儿的主意。”王管事轻轻用手摸了摸发青的鼻子，一下疼得“嘶的一声。”
杨四郎听闻后，恰似当头一棒，又似乎被人重新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精神处于茫然的状态中，以致大脑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站那里不动，他面色迷惘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在人群中寻找。“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四郎还未说完，王管事的话语就盖了上来。“哎呀.....我这小命都快不保了，那还敢出言诳你啊？你要是不信，大可唤那丫鬟出来与我对质。”
这一刻，杨四郎信了，他心里拴着的那块千斤重石直沉落了地。他微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她现在那边？”
“就在家奴的人群中。”王管事带着丝期望，急遽指向了人群中央。
杨四郎高高扬起了头，以致于不让眼里不争气的泪水滴落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出一副无情的面容，可他的话语中却是夹着丝丝颤声：“芸儿，你照旧自己出来吧。”
杨四郎本以为芸儿听了他一席话，会主动走出来跪在他面前求他饶恕。
可惜事与愿违，他说的那句话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他绝望了，他已经不会对她再抱有一丝理想。
朱祁镇微微摇了摇头，厉声大喝：“都听好了，我倒数五声，若倒数完毕......还没见着丫鬟的踪影，那即是尔等的死期！”一直冷眼旁观的他本不想加入杨四郎的私事。可实在见不惯杨四郎的优柔寡断，便出言推他一把！
“五!“
几十名家奴听闻只要供出丫鬟就可免死，连忙让出一条极宽的道儿，将人群中的芸儿推嚷了出来！
杨四郎死死盯着被推出来的芸儿，心中是万分悲痛。追念往昔，自己痴念的女子不仅抛弃了自己，还害死了他相依为命的哥哥。似乎在他心灵的最深处，他被自己最爱的人用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留下了一道悲痛、恼怒集为一身难以愈合的伤口。
颤颤巍巍的芸儿双手缠在一起不知所措，就这样两人面劈面伫立良久，杨四郎率先打破了沉静。“今日，你我之事在此做个了断吧！”
丫鬟芸儿闻声后，眼里不住流出伤心的泪水，她绵绵深情看着杨四郎：“其实，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你的笑容、你的背影、你对我说的话语，一直都印在我的脑海中。”
杨四郎听了热情蜜语，面上的恼怒稍许平淡了下来。而眼里不争气的泪水则再也忍不住了，如同两条溪流顺着脸上沟壑飞跃而下。“那你为何要离我而去？”
丫鬟芸儿哭泣道：“我从小到大尝尽了食不果腹的日子，那种凄风苦雨的遭遇，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你抛弃我，我不怪你！可你为何要害死我兄嫂！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他们是被鞑子硬生生折磨而死的！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啊！”杨四郎一把纠起芸儿的衣裳，痛心疾首的大叫大叫着。
芸儿眼里擒着泪水道：“我至始至终从没想过害死他们，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生到那种田地。其时，我只是脑中一热便脱口说了出来。我愿意当着你的面对天立誓，你相信我好吗？”
杨四郎挂着两行清泪，将信将疑道：“你让我如何相信？”
芸儿轻轻从衣裳上解去杨四郎的手，慢慢依偎在他的怀中，温婉柔情道：“只要你肯原谅我，芸儿愿意和你远遁市井，隐居山林中过上男耕女织的悠闲日子。然后芸儿会给你生几个孩子，你说好欠好？”
杨四郎如同木偶般呆滞不语。
芸儿见他没有反驳，壮起胆紧紧抱住杨四郎，再次说起了柔情蜜语：“等生了孩子，芸儿就在家中相夫教子，慢慢将他们抚育长大。今后以后，我们在一起过到白头偕老，好吗？”
朱祁镇见杨四郎被几句甜言蜜语给骗住了，心中大失所望。他负着手背过身子去暗叹：“哎.....看来我也有看走....”话还未说完，朱祁镇正迟疑间，身后突然传来了尖锐喊声。
迅速转过身，只见杨四郎悲愤咆哮：“我要是原谅了你，那我另有何脸去面对死去的兄嫂？与你生孩子？我怕孩子长大了会被人戳脊梁骨。永别了，芸儿！”他嚎啕大哭着握紧腰刀接连捅向与他相拥的爱人。
“噗......”一股新鲜的血液从芸儿嘴里涌冒而出，顺着杨四郎的后背直淌流下，将他的衣裳染出了数条殷红血河。
杨四郎的所作所为出乎了芸儿的意料，她压根没想到他会杀她；以致于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你真的不原谅我？”她费了很大劲才说吐出了这句话，以致鲜血再次夺口而出。
“原谅？我原谅你，谁又来原谅我？”
言罢，杨四郎狠心的再次捅去。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或许说得就是如此吧！
腹部的绞痛撕裂感让丫鬟芸儿面色痛楚不堪，她搭起双手绾在杨四郎的脖子之上，看着面前的光景越来越暗，她拼命的撑起心中最后一丝气息道：“原...原谅我...”如同一缕缕游丝的声气还未说完，芸儿整个身子便倾倒在杨四郎怀里。
悲悼的杨四郎早已哭成了泪人。他稳稳地抱住芸儿，轻轻抚着她的玉背。良久之后，杨四郎将芸儿徐徐放在草地上。急促拿着腰刀，踉踉跄跄杀向趴在地上的王管事。
王管事见他拔刀向着自己杀来，不由心惊大骇：“饶命！饶命！”他一边求着绕，一边用脚蹬着草地往退却。
杨四郎扬起腰刀道：“我在兄嫂面前发过誓，一定要将这你狗贼碎尸万段！男子汉大丈夫安能食言？放心纳命来吧！”
说着，双手挥起腰刀鼎力大举砍在王管事的大腿上。“噗”的一声闷响，利刃已经没入了他的腿内。腰刀锋芒砍至肉中伤及骨髓，让王管事疼得死去活来，俩对十指深深的抓陷进了泥土中大叫大叫。
杨四郎见血液如同泉水淙淙般流出，一丝兴奋的快感从心底油然而起，脑中有一股狂暴的幻觉在推动着他拔刀杀戮。杨四郎鼓着满是血丝而通红的双眼，再次狠厉扬刀砍向了王管事。
“啊......”瞬时，一声凄厉叫喊直抵天际。王管事撕心裂肺的痛叫声熏染了在场的每小我私家，见着杨四郎的凶残蛮横，在场家奴被激得毛骨悚然，全身哆嗦得牙关上下碰撞“咯咯”作响。
反倒杨四郎听在耳中越来越兴奋，如同着了魔怔一样拔刀就剁，像是在剁着砧板的肉食一般。
“令郎，此人已入魔怔杀红了眼，若不阻止任他继续下去，恐有暴毙之危啊！”
朱祁镇听霍秉忠道出其中厉害，脑海中不住浮现出一词“猝死”，他忙高声喝道：“拦下杨四郎！”
燕回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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