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性如此

　　孔嫄母女对话也不外眨眼的功夫，地上的黑未亡人还在骂，只是先前还温柔暖和的李氏，看到受了委屈还能温柔笑出来的女儿，眼睛慢慢被怒火烧红。

　　她声嘶力竭道，“同是女儿，你照旧长女，你父亲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似将满身的血凝聚到一起，“我绝不饶他。”

　　身旁黑未亡人还在叽里咕噜的的叫骂着，李氏怒火窜高。

　　她手指向黑未亡人，“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心思不正，否则怎会由着一个醉鬼带走？别当老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整日里换着法的动歪脑筋想往男人身上贴。”

　　“要进孔府做妾？”

　　“好啊，老娘玉成你。”

　　“赚钱买棺材见钱眼看的憨货，孔府抄家，牢房也不差你一小我私家的饭食。”

　　黑未亡人：......

　　院里的下人：.....

　　温婉的夫人，此时如市井泼妇，哪里有平时半点的知书达理仪态。

　　孔嫄抿嘴一笑，这才是真实的母亲。

　　黑未亡人哪里忍得，先是一愣，气势也弱了，嘴里照旧嚷嚷着，“吓唬谁呢，平时装着贤惠，现在泼妇本样露出来了吧。”

　　李氏火冒三丈，撸起衣袖就要动手。

　　黑未亡人也不怕，还伸着脖子喊着，“你打你打。”

　　“好个撒野的工具，你主动讨打，我便玉成你。”李氏基础不是摆样子。

　　平时走路都要丫头搀扶的娇弱之态，此时却格外灵活，几个大步冲上前，大耳光直接左右开弓抡上去，黑未亡人立时就被打懵了，连躲避都忘记了。

　　院里的下人早就被这一幕惊呆了，眼见黑未亡人脸肿的像猪头认不出来，孔嫄不担忧她，反而心疼母亲的手，立时要被抄家，在大牢里还要呆些时日，手肿也找不到上药的地方。

　　随后，孔嫄喊了下人进来，将李氏拉住，又让人架了被打懵的黑未亡人出去。

　　李氏气的站在那发抖，也没忘记正事，咬牙切齿道，“走，去祠堂找你父亲。”

　　按前世来算，抄家的人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到贵寓，要做的事情在回府的路上孔嫄就已部署好，到也不着急。

　　母女往祠堂那走，路上孔嫄不诉委屈，李氏却是心疼，“我嫁进孔府后，便遇到过一次抄家，你兄长才三个月大，你姑姑也不外刚刚出生，在大牢里三个月，一家人有惊无险都平安的放出来，你祖父更是升为太傅。如今十八年已往，孔府又遇险。”

　　李低停下来，温声的抚慰道，“嫄姐不怕，你祖父常说时来运转，一定会没事的。”

　　孔嫄颔首，“娘，我知道。”

　　虽然抄家流放，不外三年后太子登位，宋墨孔三家平反，他们一家都市没事。

　　女儿的懂事，丈夫的偏心，让李氏又语气不屑的骂道，“你父亲没有逃，可见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忧。”

　　孔嫄：.....抿嘴轻笑。

　　女子嫁人从夫，为妻者能骂丈夫胆小鬼，可见是真的气极了。

　　李氏平日看着性子懦弱，内在却是个要强的，孔父如今近不惑之年，仍旧是个秀才，照旧与儿子同一年考上的秀才，往日里只知道喝酒醉生梦死，李氏自是不屑。

　　孔父自诩身世书香世家，嫌弃李氏身世商户，满身有铜臭味，清高的平日里仰承鼻息的对李氏。

　　想到前世在抄家路上，母亲突然泼辣起来，往日里对母亲不耐又嫌弃的父亲，反而老实了。

　　*****

　　前院，孔恽狂奔进书房。

　　“祖父，失事了。”

　　孔老太爷站在窗前背身而立，“可从儒学接回你两个妹妹？”

　　孔恽呆滞了一下，才敬重回道，“下晌在街上遇到父亲，父亲说他去儒学接人，孙儿便没有去。”

　　“祖父，孙儿回府的路上，见御林军一队往武伯侯府去，一队往墨府去，是圣人下旨抄家。”

　　武伯侯府、墨府与孔府都是太子一派，如今两府失事，那么他们孔府.....

　　孔老太爷不痴不徐的往外走，头也不回道，“你随我来。”

　　孔恽不知祖父是何意，敬重的跟在身后。

　　祖孙二人走进后院进了最北角的祠堂，只见两仆人守在外面。

　　孔老太爷颔首，仆人转身走进祠堂，架着一青袍男子出来，可不正是前一刻孔恽口中的‘父亲’！！

　　同时有小厮拿了长凳过来，且照旧两个。

　　孔恽敬重的站在祖父身后，瞟了眼两条长凳，又垂下眼帘。

　　孔父被人架着，意识涣散，满身散着酒气，眼神迷离，口齿不清的还嚷嚷着，“父亲，儿子自知不应送琬姐去做妾，可孔府失事，如今能保下一个是一个，儿子也是为了孔府好啊....嗝....儿子自知对不起孔家列祖列宗.....嗝....”

　　不待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哭天喊地，声音凄惨。

　　孔恽做为儿子，头低的不能再低，要说孔府最廉价的是什么？怕就是父亲和姑姑的眼泪。

　　兴奋也哭，不兴奋也哭，遇事哭，不遇事也哭，孔贵寓上下下早就听的麻木。

　　孔老太爷两耳嗡嗡作响，双手背在深后，深吸气再深吸气，想他孔家为大儒世家，三代掌管国子监，他更曾为帝师。

　　可恨他饱腹经纶又有何用，子孙子女不争气，竟不知是他造了什么孽，孔家要败落在他这一辈上。

　　儿子嗜酒如命，如今连春闱都因嗜酒延长，孔老太爷深知错过了即是再罚也无用，哪知让他去接孙女们下学，人是接回来了，只是喝醉去接人，连女儿都分不清，接了一个未亡人回来，如今还在正房院子里闹着不愿离开，一个更是送人做了妾。

　　儿子不争气，想他在世时将孙子培养出来，可孙子整日游手好闲，心思基础不往学业上悟。

　　抄家又如何？有这样的子孙，孔府不抄家，也会败落下去。

　　一阵风吹过，孔老太爷呼出心底的郁气，才又开口，“我自认温习文字，清心洁行，以自树立平生之称，却忘记不能教子齐家，何以服人事？”

　　叹息罢，孔老太爷神色凄然，“蝎虫不是钻木头的钻子，即是它们能凭借微小脆弱的形体，亦能征服坚硬的工具，无非是告诉世人逐渐积累成就未来。你们父子今日这般，也总归是我管教不严。”

　　话未说完，孔父嚷嚷着态度虔诚的认错，“呜....父亲，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儿子让您劳心了，你打死儿子吧，打死儿子吧....嗝....”

　　孔老太爷：......已为人父，不能为子孙竖模范，有辱门风，是他教子无方啊。

　　胸口的怒气一瞬间被点燃，蹭蹭的往上顶，孔老太爷气喘吁吁的骂道，“不孝子，不孝子孙。”

　　下一刻，院子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父子同时被执家法，孔府的下人早就习以为常，对于大老爷的惨叫声更是见责不怪，反而是大少爷每次都能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