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感受到了曹安身上肥肉的颠簸,好奇的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三郎,你咋了?”张季好奇问道。
曹安叹了口气,说道:“你家的事,某也知道。不外,某有时候却很是羡慕你。”
张季没有说话,只是等着曹安的下文。
曹安缄默沉静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也是知道的,某家中虽然工业不小,可是某上面另有两个兄长。他们如今已经在随着阿耶计划家中事务。可是某……”
“某却不被阿耶看好!阿耶和兄长都以为某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所以从来也不让某加入家中事务。你如今却可以自己独掌家中的酒坊……虽然酒坊不怎样,可究竟是你独自掌管。”
“以往某与你来往,就是因为咱们都是不管家中事务的闲人。可如今……四郎,你变了……”
曹安那幽怨的语气,让张季满身直起鸡皮疙瘩!
什么叫我却变了?这是什么话?
小胖子!你会说话不?
张季急遽坐起身,说道:“你阿耶也许是因为你年纪还小吧?以后你总有时机的。”
曹安却躺在那里,脸上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某阿耶和兄长都已经明白的说过了,今后会给某些钱财,却是不会让某加入经营。唉……这就是把某当废物养起来了啊。”
张季眯眼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所谓的发小,原来这个看起来很开朗的小胖子,心里还藏着这么多烦心事啊?
在张季来到这大唐之后,除了自己的阿姐,小妹,忠伯这些家人外,就属眼前这个小胖子和他亲近。
张季心中暗自摇头,谁能想到自己一个老大叔的灵魂,竟然会跟身旁这个胖子少年当成了了兄弟呢?
一定是前身那个家伙遗留下了什么在作怪!
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张季很能理解曹安那种不被家人认可的感受,究竟在他上面另有两个兄长已经在掌控家里的工业,这就更让他在他老子心中有了一个无用的定论。
也许这里面另有两个兄长的私心也说不定?
总之,张季是计划帮自己这个兄弟一把。
“放心吧,有某在,你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废物的!从明日起,你便随着某在酒坊中做事吧!可好?”张季看也不看曹安说道。
“真的么?”
曹安“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矮榻都随着颤了颤。
“四郎,你莫不是在诓某?你说的可是真的?”曹安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一双小眼睛中,目光灼灼。
“哎呀!虽然是真的!某诓骗你有什么利益啊?不外,可是要签下做工契约的,你照旧回去问过你阿耶再说吧!”张季眯着眼看着夜空说道。
“不用!不用!”曹安忙摆手说道。
“某阿耶不管某的!明日便签契约好了!不外是来你家酒坊做工而已!小事情,小事情!对了,你计划给某部署个什么活啊?管事吗?某觉得某的才智是很适合管事这个位置的!某的才气你应该是知晓的!咳咳,虽然了,就是部署其他也是没问题的!某给你说啊……”
张季终于在曹安的絮絮叨叨中昏甜睡去,究竟是这几天有些辛苦了。
至于曹安那个死胖子今晚兴奋的能不能睡着觉,那就不管了!
只要他不要吵醒自己就好!
睡梦中,张季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苦。
自己身旁有着自己的阿姐,小妹,忠伯另有那个胖乎乎的曹安。
这些人都围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笑着。
张季自己也笑。
有人陪伴的感受让人心底温暖。
越日到了酒坊,张季便让老管家去和曹安认真的签了契约,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对兄弟也绝对不能手软不是?
看到曹安签了契约后,一脸的欢喜。张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看这货的样子,就算是把他卖了,他恐怕也会这么兴奋的帮自己数钱吧?
唉!失误了!失误了啊!
算了!事已至此,就只能这样了。
于是,曹安便直接被部署去看守酒坊的院门。
虽然没有获得管事的职位,曹安倒也不恼。笑眯眯的换上了酒坊的麻衣,屁颠屁颠的去看大门了。
也许在他看来,只要有事情做,就可以证明自己并不是无用的人。这样的乐观也深深熏染了张季。
酒棚里弥漫着一股谷物甜腻腻的发酵味道,很是浓郁。
张季在视察事后,便又让人在那些陶缸中加入了定量的水,盖上了缸口。这即是张季前世学到的固态糖化,半固态发酵法。
接下来便需要耐心期待,期待着发酵的彻底完成。
“前面的活做的都不错!咱们离酿出好酒又进了一步!各人都很好!继续努力!某看好你们!”
张季在酒棚里高声勉励着所有人。
看着众人那一张张带着兴奋的脸庞,张季觉得乐观真的是个好工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人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
张季带着冯春和李长寿,一边继续蒸米发酵,一边仔细的视察着发酵情况。
这时候最重要的照旧温度。
酒棚的通风是很好的,至于降温,照旧只能依靠冰凉的井水。
陶缸里发酵温度不能高过四十度,可是这时候却是没有温度计。所以,这对温度的感受就只能靠自身身体的体温来估测。
如果感受温度高过了自己体温,那就必须立刻提来一桶桶新打上来的冰凉井水,放在那几十个陶缸旁边降温。
半月时间已往,此时已经进入了七月。天气炎热依旧。
就在七月初二这一天,张季终于宣布,明日便要开始出酒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兴奋异常!
老管家专门让人去长安城里接了大娘子来。
七月初三日,天气晴朗,酒坊里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张漱带着玉娘虽然已经到了庄子上,但是却是在瓦房院子里,并没有去酒坊。
至于原因,一来是怕自己在场会影响张季指挥。二来,酒坊那些青壮干活的时候习惯了只穿一条犊鼻裤,究竟天也热,酒坊酒棚里更热。总不能因为自己来了,就非要让他们穿着衣裳干活吧!
张漱静静的站在院子中的树下,在旁边的仆妇眼中,她是平静的。
可是现在她心中已经是如同滚开的油锅一般火热而沸腾。
酒坊里,张季在老管家的张罗下,亲自带着所有人一起严肃的拜祭了酒神杜康。乞求祖师爷能让自家酒坊旗开告捷,顺利酿出好酒。
祭拜结束,张季领导众人将一个陶缸里已经发酵的大米捞出,放在了洗净的糟床上。
随着碾压,便有黄色而且有些浓稠的液体,顺着糟床的凹槽流进了大木盆中。
只碾压了一次,目的也只是让发酵好的大米中的水分被挤压出来。
直到此时,所有的工序在那些酒坊伙计眼中,与之前酿酒并无太大区别。如果凭据以前的工序,接下来只需要继续压榨那些蒸熟的酒糟,不停获得那些酒水即是了。
可是张季酿酒怎么会和以前一样呢?
他要做的,可是蒸馏白酒啊!
酒棚里,硕大的土灶已经开火。
适才碾压酒糟留在木盆中的黄色液体被倒进了土灶上的大锅里,然后又兑上了清水,就在大锅上架上了大木甑。
被挤压过的稻米,均匀的铺在了木甑里的木篦子上,摊平,摆好。
接酒器卡在了木甑内专门的木架上,然后接好了出酒的竹管。
天锅盖在了木甑上,两个酒坊的年轻人站在宽大的灶台上,用木桶向天锅里倒进去了凉水。
灶里的火烧的不疾不徐,木甑上方徐徐开始冒出缕缕热气。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灶上的大木甑,期待着奇迹的泛起。
酒棚里温度很高,所有人险些都是只穿了一条犊鼻裤。每小我私家身上,脸上,都是流出的汗水。
有人汗水流进眼睛里,蛰的眯了眼,可只是用手一抹就立刻强忍着又睁开,生怕错过奇迹的泛起。
张季站在灶台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那根出酒的竹管。
他身后的老管家忠伯,陈镇,曹安也都是一脸的紧张。这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酿酒方式,心中的紧张不言而喻。
冯春和李长寿两人,一个在视察和控制这灶火,另一个则是站在灶台上视察着天锅里的水温,不时舀出些再重新添加凉水进去,以保证冷凝顺利。
徐徐的,一股醇郁的酒香开始泛起在了酒棚中!
而那根出酒的竹管口,也开始滴滴答答的有透明的酒液滴进下面接着酒坛中!
“成了!”
张季低吼了一声!
激动地右手握拳砸在了左手掌中!
“拿碗来!”
张季抬手,立刻有人递上来一个酒碗。
酒碗被张季放在了拿出酒的竹管口,接了小半碗酒液。
酒碗端在面前,张季闻到了那熟悉的白酒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那些名酒,可能够在这大唐闻到这种酒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张季心中默默谢谢了一下老天爷!谢谢他让自己在前世曾经去过那个农家酿酒作坊,让自己学会了这酿酒的手艺!
待碗中酒稍微凉了一下,张季将酒碗送到口边,轻轻啜了一小口。
入口的第一感受是辛辣!
紧接着即是浓浓的酒香!
张季强忍着那白酒特有的辛辣,将口中酒液吞下,只觉得一条火线从喉咙直接烧进了腹中!
“啊……”
半晌张季才张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口酒度数不低啊!起码有六十度!
这种传统的天锅蒸馏酒的要领,虽然出酒量和那些机械设备没法比。但是,用这种法子做出的酒,不仅度数高,而且酒质纯净,口感醇厚。
“郎君!这……这是酒么?”
老管家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张季手里碗中那如同清水般的液体,声音发颤的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