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常裳来到车前的时候,森澈和K已经在车里了。
森澈黑着脸,整小我私家被低气压笼罩着,阴郁得可怕。
K大气也不敢喘,好不容易盼来了琉璃和常裳,却发现琉璃也是泪痕斑驳,刚想问下怎么回事,常裳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问,K也就作而已。
琉璃站在车外看见森澈,踟蹰不前。
森澈亦像没有看见她似的,没有任何行动。
“上车吧,”常裳敦促道。
琉璃上了车,依旧坐到了后排。
紧随着常裳也上了车。
一路上,无人再开口说话。
车里的空气就如这冬季黄昏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下降直至冰点,恰似每呼吸一口,都能听到气体在灰蒙蒙的空中凝固的声音。
突然,一小片雪花落在了车窗上。
又一片。
琉璃扭过头,看向窗外。
这才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小小的,像梦一样洁白的雪花。
从那望不到头的神秘的灰色空中,轻盈地飘落下来,有的悄然地停留在车窗上,更多的则飞速地划过了车窗,寻找属于自己最终的归宿。
琉璃趴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它们,看着它们从天空飘到她的视线里来,又从她的视线里飘向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这像极了自己。
琉璃将头靠在车窗上,偷偷看了看坐在前排的森澈,森澈仍然微低着头,不知是睡着了照旧在想什么,全然不被车窗外的美景所吸引。
她就是这雪花,机缘巧合停留在他的车窗,隔着厚厚的透明的玻璃,天真地以为自己进入过他的世界。
-
雪越下越大,一开始像细细的砂砾,厥后像丝丝的棉絮,最后竟如朵朵的鹅毛,盘旋着,飞翔着,静静飘落。
很快的,地面铺上了白地毯,所有的修建物和花卉树木都盖上了白棉被,整个N城开始有了冬季该有的气息。
等到常裳家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踩在脚底发出“咯吱咯吱”雪地里的声音。
常裳最先下车,琉璃也紧随着下来。
森澈抬头看着琉璃。
琉璃将头別向一边,不敢看他。
常裳将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森澈,今晚就让琉璃跟我一起住吧,正好跟我作个伴儿。”
森澈面无心情,嗓子里“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常裳便关上了车门。
拉着琉璃正要进院子,却见琉璃直勾勾地看着森澈家的偏向。
“怎么了琉璃?”常裳见她神情有些异样,顺着她目光的偏向看去,在森澈家院子门口站着一小我私家。
那人身形挺拔,一动不动,头上身上已经覆上不少积雪,他就这么屹立在风雪中,如一座俊朗伟岸的山峰。
隔着朦胧的雪幕,琉璃照旧认出了他。
她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险些是奔向了他。
到了他的面前,她停住了脚步,轻轻地唤了他的名字:“南乔。”
-
当森澈的车停在常裳家门口的时候,南乔还不敢确定,可当琉璃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险些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但长时间站立在这严寒的冬雪中,他全身早已冻僵,手脚已经不听使唤,纵然他现在心情激动沸腾,他的身体只是如一个冰块,无法转动,实现扭头转身,已经竭尽全力。
幸亏琉璃看见了他,走向了他。
他险些激动得快要落泪。
他从没像这次一样饱尝畏惧失去的滋味。
昨天真是一个漫长的噩梦,折磨得他彻夜难眠。
南乔看着她,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瞬时鼻子一酸,眼睛就湿润起来,声音饱含热烈:“我好想你!”
若是以往,琉璃是断然会推开他的,但是今天差异,现在差异,南乔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宁静感,归宿感,另有她现在最最需要的被尊重感。
在内心深处她突然明白了常裳所说的志同道合是什么意思。
同样是贵族圈的人,森澈以及那些高屋建瓴的富人们将她视若怜犬,而南乔,却将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不管真假,现在她需要被尊重的心情获得了满足。
这就是人的欲望,你想要获得什么,能够满足你的人会让你情不自禁的靠近他,像患了瘾,掉臂一切。
顾不得昨天像疯了一样要逃离,也顾不得昨天把他看作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更顾不得未来也许会有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只知道,现在靠着他,很放心。
她轻轻地回抱着他酷寒的身体,将头靠在他结实而冰凉的肩膀。
南乔感受到了她这细微的行动,放开她,哆嗦着声音惊喜地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琉璃摇摇头。
南乔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走,跟我回家。”
琉璃颔首。
南乔开心地大笑着,快乐得像个孩子,拉着她就走,路过森澈的车,路过常裳,琉璃停下来,对南乔说:“这是我的朋友,常裳。”
南乔绅士地向她伸脱手:“你好,我是南乔。”
常裳很惊讶,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你好。”
琉璃拉着南乔要走,想了想,又转身回来,来到森澈车前,她看不到车里他的心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她说话,但她照旧说了:
“森,谢谢你这么多次对我的照顾和资助,无论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我都很谢谢你,谢谢你,但同时也对不起,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说到这,琉璃深吸了一口气,才郑重地说:“我想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再见。”
说完,她拉着南乔,像逃离一个魔窟,飞速地离去。
不再打扰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
以后不再麻烦他?
森澈在车里听到她倔强的声音,心脏像裸露在了这隆冬里,兹兹地凝成了冰。
天知道当他看见她拥抱南乔的那一刻,他的心像在空中失控了的航行器,坠下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知道她一直是个敏感脆弱的女人,所以当他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时他也难受得难以自持。
他是想解释的,就在今晚。
可现在看来,他没有时机了。
一直习惯掌控所有事情节奏的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