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夺回，属于我的

　　“厥后……厥后咱家陪着，又去过频频侯府，楚夫人不敢也不能拒绝，没多久…有、有了身孕。”

　　话至此，概略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纵使苍荀心有准备，也倍感震惊。

　　预想间，最大的可能性是某位宫女所出。

　　没料到，实情这般荒唐。

　　“皇上原先寻思，给其换个身份，接进宫中封嫔，而作为赔偿，为楚侯另赐婚即可，哪知……”陈公公似想起什么画面，瑟抖一下，“孩子平安出生，可产妇突然血崩，死了。”

　　“待楚淳凯旋而归，面对的是妻子的灵堂及嗷嗷待哺的……婴孩，就地怒火滔天，险些毁掉府内一半的树木假山，皇上连下两道密旨，方堪堪压住。”

　　“南絮儿一死，情势便差异了，后宫子嗣众多，自然不缺这么一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况且此时若接回，即是把晦事明晃晃的揭露，圣上左右权衡，认为……不值得。”

　　“不值得？”

　　一声轻笑，令老太监寒毛直竖，硬着头皮道：

　　“凭据密旨，楚侯遣散后院的家仆，换了新人，并宣布男婴为侯府嫡宗子，这事，算是黑暗解决了，头两年，皇上心怀惦念，会命人送些工具，第三年选秀，封爵了数名新妃，加之政事繁忙，徐徐地，将此子抛之脑后，有一回咱家提及，王说……”

　　眸色空洞，楚暮盯着幽幽烛火，似乎看到高屋建瓴的君主，睥睨着轻嗤：

　　“如果他那貌美的娘亲还在世，兴许能分座偏殿容身，一个毫无家世配景，对朕没有任何助力的皇子，更适合待在宫外。”

　　野种，确如裴凌飞所言。

　　他的存在，是楚夫人不贞的昭示，是帝王侮辱臣子之妻的罪证，亦是楚淳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哪怕十五六年来，遭受过种种不公。

　　现在，他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轮月牙高高挂在夜空，洒下朦胧的光。

　　苍荀落于青瓦，望着仰躺其上的少年，不知该不应慰藉几句。

　　“我以为，你不会在这儿。”

　　“那在那边？”他淡淡反问，“嘶声力竭，酩酊烂醉陶醉，照旧爽性自我了断，免得脏了旁人的眼？”

　　“暮儿……”皱眉轻叹。

　　“放心。”他自嘲道，“好歹是死过一回的人，没什么不能蒙受的。”

　　语出，两人均静默一瞬，只闻阵阵虫鸣。

　　“苍老头。”他忽地开口问，“你说，如果那一切未曾发生，我如今，会是什么样？”

　　有温柔可亲的娘，有威严不失慈祥的父亲。

　　侯府真正的嫡宗子，备受尊宠。

　　可以尽显才气，泼墨挥毫，与友人吟诗作对，畅享人生。

　　活得恣意开朗，光风霁月。

　　做一位切合年龄，无忧无虑的官家少爷。

　　而非当下这个，一身旧伤，双手沾满鲜血，费尽心血的夜行者。

　　“世间的事，本没有‘如果’。”苍荀若有所思的低喃。

　　“呵呵……”他恍然想到什么，笑出了声，“原来，生我的人，同样不喜我。”

　　屈于皇权，忍辱负重。

　　说起来，头一个希望他死的，恐怕就是楚夫人罢。

　　“接下来，你计划……怎么做？”

　　他晃着腿，一副很轻松的心情：“夺回，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