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看法
等这些人都走了，柴婆才问高媛；“老各人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高媛就把今天时家临时发现家里柴不够的事情讲了，还把自己找的借口主动说了出来。
柴婆甚是兴奋，嘴上却在诉苦她；“你这孩子，怎么能把柴放在山坡上晒呢？若是让人拿了去，岂不是白砍了？下回照旧放在家里晒。”
高媛立刻允许了，下回啊？放心，指定没下回了。她辛辛苦苦砍来的柴，卖了几十文钱，一文钱都没落到自己手里，柴公全给收了。
就算是咱们没分居，可那是我的劳动结果，你们当公婆的也不能这么干吧？
高媛比力烦的，就是她的想法和柴公柴婆的想法格格不入。公婆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她觉得不公正不合理。她觉得稀松平常的事情，公婆会觉得出乎意料甚至异想天开。这是看法的问题，且有的磨合，而且有的看法，是一辈子都没有措施磨合的事情。
她要反抗的，何止是公婆的看法？管事不也是把钱直接给了公公吗？和一小我私家反抗叫反抗，和整个社会反抗叫找死。最让她痛苦的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在这个社会，公婆的大多数看法和做法才是对的，她的看法和做法，总是透着与这个社会的格格不入。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不停的试探，看看这个社会能够容忍她到何种水平。
眼下就有一个试探的时机，她决定把自己的人为留给自己，看看公婆是否允许。她知道这个时代的看法是子女无私财，尤其是没有分居的，家中的工业大权只掌握在当家的父亲手里，就连母亲，也只有自己的妆奁可以支配。更别提作为下一代的子女了，若遇上不讲理的人家，儿媳妇的妆奁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考究规则。她们家这种柴户人家，反而会给她试探的时机和越界的余地。穷人最关注什么？除了钱没此外。她只要在公婆面前显露出挣钱的能力，早晚会获得讲话权，至少也能拥有小我私家的工业。男人不在家也有利益，公婆对她总是要宽容些的，他们还指望自己把他们家的孙子给养大呢。
柴婆在家看了一天孩子，许是年级大了，又没奶，这一天下来腰酸背痛饥肠辘辘。见儿媳妇出去泰半天就找了个买柴的大户，几十文钱能让自家花上一个月，心里甚是喜欢，也不觉得累了，张罗着去做饭。
高媛记挂着儿子，儿子也眼巴巴的等着娘，她便抱着伐北回了自己屋，小二照例随着，年龄只差一岁的叔侄俩吃了奶，就在她身边玩耍。伐北只有躺着的份儿，小二趴在他身边，俩孩子哦哦啊啊地说话，谁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正屋里，柴公把钱给柴婆:“好好收着，过些日子去城里扯几块花布，给你做身衣裳。”
柴婆一边把钱藏到箱子里一边答话:“镇子上就有卖的，去什么城里，工具都格外地贵些。”
柴公不外是见她开心，随口逗她几句而已，也不跟她争辩，只是又递给她五文，是今日自己的人为。
柴婆瞪他一眼，知道丈夫故意逗她，自己先撑不住笑了。等把钱都藏好，才想起来问:“明天不去了？”
柴公把长长的柴折断:“去。”
“怎地把人为给了？”
“每日一结，都是如此。”
柴婆哎呦了一声:“老各人的人为。”
没给她。
老两口对视，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不知该如那边置惩罚。缄默沉静许久，柴婆犹豫不决地说:“要不，就给她？”
柴公也是转了好几个念头，一时不知如何抉择，见孩子他娘这般说，心中小定，又增补道:“什么都不说，就当咱家一直是这规则。”
想想又觉得欠好:“照旧要告诉她一声，免得以后老自作主张。”
话说完又觉得差池：“也不能这么说，那是人家自己挣的。”
可自己家又没分居，谁挣的也是家里的。
柴公在屋子里绕开了圈儿，照旧满脑门子的讼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媳妇说这件事情。
见他犯难，柴婆反而不愁了，一边烧火一边道：“我一会儿看看再说吧。”
也只好如此，柴公见孩子他娘把这件事情揽已往了，自己去后院看地瓜的长势去了。
鉴于家里有两口人已经在田主家吃了一顿好饭，俩孩子又吃了奶，柴婆晚饭就做的少。高媛看着桌子上比平常更稀的玉米面粥不说话，柴婆盛饭的时候还主动说了一句：“娘，我要半碗就好了。”
柴婆就果真给她盛了半碗递已往，今天没有出门，只有粥，没有野菜。一碗也就顶平常的半碗，儿媳妇只要半碗稀粥，这是吃了一顿饱的？
她就好奇地问：“在主家吃啥了？”
高媛就把吃的饭说了，田主家一天吃三顿饭，他们这些帮工的也随着沾光。可必须得等到客人们都吃完之后，厨房的人才气用饭。她这个帮着烧水的，还得把洗刷碗筷的水烧好，用饭就更晚。轮到她的时候，都已经没有什么好饭菜了，也就得了一碗杂和菜，里头掺了席上撤下来的剩菜，照旧被人挑走了肉的。利益是每人有两个杂面馒头，吃不饱还可以再拿。她原来是不想要的，可见那些去帮工的人都去抢，便也随波逐流抢了一个。她饭量小，那馒头又大，就着带肉味的菜吃了一个就饱了，偷偷地把剩下那俩杂面馒头送进了空间。
她都喝了多久的粥了，这俩杂面馒头得之不易，她得留着慢慢吃。
柴公好一些，他们在外面的人，用饭的时间要早一些，是大厨房送已往的，也是杂和菜，里头放了猪肺猪肚之类的内脏，和明白菜豆腐煮了，着实吃了个饱。
柴婆咽了口口水，喝着没滋没味的粥，多吃了两根咸菜丝。
高媛有些惆怅，突然不为柴钱愤愤不平了，还把自己得来的人为掏出来给婆婆：“娘，这是我今天的五文钱。”
没错，是五文，剩下的三文她觉得是奖金，自己截留的甚是理直气壮。
老两口愣了，柴婆首先反映过来，下意识地就把钱推了回去：“老各人的，你自己留着吧，挣点儿钱不容易，也给自己买个针线什么的。”
柴公也破天荒地直接跟她对了话：“留着。”
高媛犹豫了一下，把钱留下了。一家子皆大欢喜，公公婆婆觉得儿媳妇甚是明事理，儿媳妇觉得公公婆婆讲原理，气氛格外地融洽起来。
到了第二天，柴公和高媛还得去上工。柴公先走，高媛帮着把家里的院子扫了之后才走，临走之前自然也没忘记给俩孩子喂了奶。
一到荟萃的偏门外，高媛就被张三嫂扯住了，她昨天卖力洗菜，走的早，消息却灵通。
“昨天管事到你们家去了？”
高媛颔首，主动跟她说：“柴不够了，我家正好有富余的，管事就把我家的柴买了。”
张三嫂啧啧道：“你家这运道真好，怎么就让你家给遇上了呢？卖了几多钱？”
“我不知道，我爹收的。”高媛回覆，她是真不知道。
周围有几个早到的一直竖着耳朵听，能来帮工的，多数是村里比力机敏的。昨天管事带着人声势赫赫地来回，自然瞒不住消息，各人就都很关注这个。谁知道随便砍的柴也能卖钱啊？谁知道主家居然会跟佃户买柴啊？老柴家这运道，啧啧，不平都不成。
王大嫂属于这些人中的格外机敏的，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关窍：“哎，你们说，主家还买柴不？”
这个欠好说，得看柴家卖了几多柴给主家。各人就把目光投向了高媛，高媛傻愣愣地问：“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张三嫂仗着自己跟她关系好，直接就问：“你家卖了几多柴？”
应该不多，谁家不是现砍现晒现烧？又不是冬天，空出点儿地方来还能多种两垄菜。
这种事情瞒不住，高媛就很大方地说了数量。各人对于主家一天要用几多柴心里没数，照旧不知道要不要让自家人也赶忙上山砍柴去。
各人有各人的思量，高媛没有教各人如何掌握时机挣钱的义务，更知玄门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话，自然还和昨天一样，不动声色地远离各人的讨论，只在人家问到自己头上时，才简朴回覆几句。
还真有特别机敏的人家抓紧上山去砍柴，可惜主家的人也不傻，派了粗使的也去砍。那些砍了柴的，在家等了许久，又去主家门口转悠了好几天，还托着里头帮工的七大姑八大姨问过，才知道主家已经不缺柴了，只好悻悻地回去，自家烧掉完事。
照旧老柴家的运道好，怎么就让他们家遇上了呢？许多人家唠唠叨叨地诉说着老柴家的好运道，男人们见了柴公说，女人们见了柴婆也说，小媳妇们见了高媛自然也说。
只是柴家人口径一致，都说恰好家里有些存货。至于为什么有些存货，老两口就推到了儿媳妇身上。
高媛也有一套说辞，说是见公婆连日下地太过辛苦，就趁着有功夫砍了些柴存着。也没顾上点数，没想到就不知不觉地多存了些。也是碰巧了，这才卖了点儿钱。等人家问她卖了几多钱，她就三个字：不知道。
柴家的人没想到，不外是偶尔卖了次柴，就引来全村人的关注，十几日不得安宁。身处议论中心的高媛更是没想到，她还以为人家只不外是看个热闹，没两天就没事儿了呢。
这些都是后话，高媛现在关注的是，今天是不是还要烧一天的火啊？中午能混到点儿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