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绯山美帆子感受手掌心的痛楚没有那么难忍时,试探着睁开眼睛,玄色的眸子里只有探头探脑涌动的人群。
“人呢?”她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年轻女人的身影,麻利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着有些碍眼的人群,“看看看看,别看了别看了,散了散了散了,散了啊。”
绯山美帆子一手插在裤腰带上,受伤的那只手举在面前摆来摆去,灵活得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流了一大摊血,快残了的样子。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也住在这四周吗?”绯山美帆子追念起来,把自己手割破的是个破碎的高脚杯,玄色塑料袋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
四周这一片区域是有名的贫民窟,虽然治安不太好,但是这里的居民大部门是安守天职的老人。而绯山美帆子是四周有名的流浪儿,是小春阿婆把她带在身边,照顾她到这个年龄的。
她可不是被亲生怙恃抛弃或者无意弄丢的富家后人,绯山美帆子的母亲难产去世,普通的家庭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一夜落魄。父亲还被追债的印子钱打手打瘸了一条腿,勉强捡回一条命来。他其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抛下还没来得及见过美好世界的女儿。
否则,刚出生不久的绯山美帆子可能还没记着父亲的脸就失去了父亲。
身无长技的父亲瘸着一条腿,勉为其难找到了一份环卫工的事情。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妈,无比艰难地把绯山美帆子拉扯长大。
然而,这个生命力顽强的中年男人最终没能战胜病魔。留下两天后就成年的女儿和一堆不知何年马月才气还完的高高债墙,撒手人寰。
“绯山美帆子是这片区域最大的流氓。”
贫民窟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原因只是某个冬天的黄昏,天生神力的绯山美帆子,为了一口热腾腾的免费包子,将两个手持铁棍的市井无赖打进了医院,而她自己进了警察局。
千万不要小看什么都没有却想活下去的念头,人的潜力不容小觑。
对绯山美帆子而言,在公安局留宿的那天晚上,是她有影象以来睡得最牢固的一次。
不用担忧会不会夜里漏雨把唯一的单薄被褥淋湿,会不会突然起风把门板掀出几米外,甚至会不会有野狗突然突入。
幼时裹着被褥被一群野狗围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影象实在太过深刻。绯山美帆子在清扫街道的时候,看见路过的小型宠物犬,都想抄起扫帚拍已往。要不是理智奋力阻拦,她肩上的债墙还能高上一层。
绯山美帆子有幸遇见了小春阿婆,在小春阿婆的资助下,加上她自己省吃俭用,勉强高中结业了。虽然收到了心仪的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但是绯山美帆子认为,以自己的经济条件去首都的状况,不会比在上高中时遇到的非议与鄙夷好受几多。
就算绯山美帆子再怎么不在意,人心究竟是肉长的。否则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轻生?石头没有砸到自己身上,就不会知道有多痛,说凉爽话的人只是还没被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