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出口，东方够胆耳边“嗡”的一声，眼前浮现了何可去的模样。
差池！
不行！
自己差一点就要把“飞流之上，美人回眸”八个字说出来了！何可去昔日说的那番话，至今还在他影象之中——“他是天子，怎么可能不在乎那个秘密？”是啊，怎么能就凭几番话就认定了他的优劣？当初就是因为他在乎这个秘密，赫拉克多西才酿成了何可去。
东方够胆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再激动了。
他没有看到，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不行察觉的光线来。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东方够胆忙乱道。
但他又想，如果此时不说些什么，肯定瞒不外去。心念电转，慌忙之中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陛下，其实，其实何年老给我提到过，他师傅临死之前，说了关于这秘密的四个字。”
“啊？”
一旁，尹克谐肩膀一提，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李世民也微微往前踏了半步，问到：“什么？”
“他说，他师傅临死前，说了四个字。这四把武器背后的秘密，叫做：美人回眸。”
东方够胆只说后四个字，而美人回眸指的就是个女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一点李世民自己也推断出来了。
果真，圣人听了这四个字后，用力挥了下拳头，喜道：“我就知道！果真是跟个女子有关！”然后他兴奋的来回走了两步，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开始叹气。末了，又问：“何可去没有再说此外？”
“没了，就这四个字。第一次见陛下时，陛下也提到了，是个女人，我想这四个字指的也是女子。说不说都一样，才一直没有说。”
“不怪你，朕不怪你。”李世民喃喃道，“如此一来，那论剑之会就必须要举行了。好吧，好吧，如果没有什么，你们就回去休息吧。克谐，把你们阿公叫来。”
说完，也不理二人，嘴上念叨着“美人回眸”，径直往后面走去了。一直随着的宫人越过他们，追了上去。
等到人影走远，尹克谐叹了口气：“走吧。”
他们相伴往宫外走去，东方够胆一路低头看着手中的牡丹，还没完全从适才的紧张中缓过来。
“你觉得陛下这小我私家怎么样？”
尹克谐看了一眼东方够胆，突然问道。
狗蛋被问的吓了一跳，不明白尹克谐为什么这样问：“我觉得陛下人很好。”
“咱们都一起赴汤蹈火了，你还骗我。”尹克谐撇了撇嘴。
“...尹年老你的意思是...”
“我刚认识陛下的时候，觉得他是大唐的好天子。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可是我总觉得陛下跟我想象当中的越来越差异了。”
东方够胆轻轻咬牙倒吸了一口气。
这种话要是从何可去口中说出来，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但是从能跟李世民掉臂身份嘻嘻哈哈、平日里总讲忠君爱国的尹克谐口中说出来，那就奇怪的紧了。
“我不太明白。”
“你看看你手中的牡丹。”尹克谐也看着那牡丹，“以前我觉得陛下是想让天下成为一个花园，我大唐就是那牡丹。可现在，虽然陛下也是这么说。但我始终觉得，是他自己相当那牡丹。”
东方够胆一怔，脚下顿了顿。
尹克谐的话勾连起了他影象中关于李世民的许多画面，当这些画面连成一处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尹克谐形容的很是恰当。
那张漂亮的脸上此时没有笑容，脸上涂满了少有的极重：“都是为了大唐，可我心中的大唐，是天下的大唐，是大唐的天下。陛下心中的大唐，是他自己的大唐。”
说完，他看东方够胆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话说的多了，于是增补道：“但是没关系，原来大唐就是陛下的大唐，我为他服务，不就是在为大唐服务吗，其实想一想，似乎区别也不大。”
东方够胆点了颔首，心中却想着此外事情，刚刚当李世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其实他也在想类似的问题，只是他跟尹克谐想的却也纷歧样。
“但是尹年老，你知道吗？刚刚我在想，如果天下是一片花园，大唐也绝对不是这一株牡丹而已。”
“哦？”尹克谐来了兴趣。“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要那花园里的所有牡丹加在一起，才是大唐。而这一株株牡丹，更像是生活在这里的千家万户。陛下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没有国，哪里来的家。但是我觉得，没有家，又哪里有国呢？”
东方够胆说的缓慢轻松，尹克谐却听的身心激荡。
二人又走出了几步，他才叹息道：“真好，怪不得你的归来剑那么神奇，这就是你的道啊。”
“尹年老你的家人呢？”东方够胆突然好奇。
“我没有家人。”尹克谐摇头，笑容重新夺回了阵地“出生在道观，长在道观。非要说起来的话，几个师弟和师父们，另有陛下，就是我的家人了。”
东方够胆轻轻颔首：“怪不得。”
“什么？”
“没什么。”
“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是不是该给你哥哥姐姐写信了啊。”
“对。你呢？”
“我回去练剑啊，明天继续跟我切磋，我要破了你的归来剑。”
......
回到右卫贵寓，尹克谐去找宇文士及了。东方够胆回到自己屋里，给司盈、张瑞达和武儿写信，信中没有提及自己去天山的事情，只说自己在皇宫生活牢固，让他们放心。然后胡乱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跟文渊之一起吃了早饭，得知其他几人都被叫去鸿舻寺黑暗掩护即将到来的西域各国国主，想着跟尹克谐切磋剑法的部署泡了汤，便独自拿着信件去到驿馆。
从驿馆出来，已是午时。京兆两市已经开了，街上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东方够胆信步乱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淮安靖王府门口。
他站在王府侧门，心中突然想起了柳一一，当日就是在这里，柳一一亲了他一口，现在追念起来，那一吻哪里是吻在了脸上，明白就吻到了他的灵魂之上。以至于当那个拿着铁纺锥刺向自己的影子再次浮现的时候，照旧痛入骨髓。
只是不知道李神通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上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小厮闪了出来，上下审察他，问道：“郎君是？”
“我是右卫府的人，来拜会王爷。”
仆人面露难色：“王爷身子抱恙。此时恐怕...”
“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可...”
“让他进来吧！”
就在这时，从里面传来一声呼喝。东方够胆听了这声音，禁不住一愣，继而脸上狂喜。
那仆人让过身子，东方够胆飞也似的的跑了进去。庭院之中，站着一个管家模样妆扮的人，头上戴顶帽子，五官也很陌生。
只是那双眼睛！
“何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