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关白河
一道身影被一众腰缠红布带的魁梧壮汉蜂拥着，直往张千院门走来。
老者身穿一身缎面黑袍，脚蹬一双黑面布鞋，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用丝绦系起，随着他抬头阔步而来，背后的辫子微微发抖。
他颧骨微耸，面容清瘦，满脸皱纹，尤其是眼窝里皱纹密布，如此反而更衬得他一双眼睛极为深邃沧桑，精神矍铄。
此人面貌与昨晚的老人阴祟一般无二。
差异的仅仅只是前者比后者少了腮红等装扮。
昨夜那个形象，阴森诡异，让人见之遍体生寒，今夜的村正关白河穿过人群，只让人觉得他神态刚健，鹤发松姿。
关白河领着一队人马从刘邦二人身畔走过。
刘邦随即看到了距关白河三步远，始终不敢抬头看村正的关兴龙，他身形高瘦，面貌与关白河有三四分相似，似乎感应到了刘邦的目光，扭头扫了刘邦一眼。
他的目光在刘邦脸上微停，继而又落在紧挨着刘邦的李小兰身上。
面色微微一僵，旋即扭头，当做未看到这一幕，快步而过。
在关兴龙之后，又有一人，身披鼍龙黑甲，腰悬金瓜锤，方正大脸不怒自威。
望见此人，刘邦微挑了挑眉。
领头的这三‘人’里，祟人同修的关白河一身血气与阳气融会外放，犹如一座火炉，给人一种不加掩饰的强横之感。
但在这‘火炉’里，刘邦看到了自己种下的那一点纯阳。
此时，种阳咒正不停蚕食关白河自身的阳气，荡涤洗练，化为己有，那一点纯阳正慢慢壮大。
除此之外，刘邦亦能感受到，关白河一身阳气驳杂不堪，阴晦流杂，虽然看似强横，实际已入邪路。
关兴龙或许是得了关白河的传承，对野牛劲应该鲜少涉猎，精气隐隐，已有照之境的修为。
但他走了其叔父的老路，精气虚浮而不能融入自身，实是外强中干，比张千都强得有限。
倒是这最后的披甲大汉。
虽然他尽力收束精气，外显野牛劲的修为，刘邦运转元神，依旧看到了其实则是以正统修炼的要领，点燃的心火，真真正正地踏入了照之境。
披甲大汉至少能顶三个张千，或是两个关兴龙。
这人与关白河叔侄不是一路人。
其混迹于石头堡内，另有目的。
“那个披甲的人是谁？怎从未在村子里见过他？”石头堡一行人大步穿过人群，刘邦侧首，向李小兰问了一句。
李小兰闻言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
“那人叫张霸，是村东南角那个张老八的儿子。
人家自从进石头堡做了值守队长，很少回家。听张老八说，他这个儿子连亲爹都不认啦！”刘邦身旁一个村民听到了他所言，开口为他解惑，“张霸很少离开石头堡，你们没见过也是正常。”
“何止是张霸呢？
石头堡里的大人物，咱们这些村汉能天天见到哪个？村长这照旧泰半年来头一次露面呢！”另一人接过话茬，夹枪带棒地讥笑了几句。
刘邦听言微微一笑。
关白河虽能驱使邪祟，但亦必被邪祟同化，深受其害。
泰半年露一次面并不奇怪，他需要许多时间来化解邪祟对自身的侵袭。
不知他会用何种要领化解？
众人低声议论之时，两副棺木被几个壮汉从张千院里抬了出来，里面显然装殓着张千匹俦尸首。
关白河等众在棺木抬出之后不久，也走出了小院。
见关白河走出，人群为之一静。
没有人敢劈面说石头堡高层的不是。
关白河走到人群中段，仍然未发一言，眼看就要离开这里之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关村长，张副队长死了，以后夜巡队怎么办？
村子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是要害，悬在众人心头。
众人纷纷看向关白河，等他给一个回复。
关白河抬眼瞥向声音发出之地，那块地方的人四散开，已找不出发声之人。
他瘦削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此事不必担忧。
夜巡之事不会延误，夜巡队即便没有了张千副队长，亦只会比从前越发宁静。
张霸，你过来！”
关白河向身后招了招手，披甲大汉张霸跨步走出，面无心情，大眼扫视过众人脸孔。
凝若实质的压迫气势自他身上发散，让人心生凛然，不敢与之对视。
“灰雾侵袭这段时间里，张霸会暂时卖力夜巡队，你们放心即是！”关白河拍了拍张霸的肩膀，一锤定音。
说完后，他就要继续前行，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呆。
恰似有鬼撵着他一般。
有没有鬼随着关白河，刘邦没看出来，倒是看出在村众旺盛人气与血气的困绕下，关白河外发的阳气正逐渐衰退，一丝丝阴恶之气却慢慢外显。
阴体阳体相生相克。
看到这般多的血食，关白河的阴祟之体已摩拳擦掌，与之相对，他的阳人体便要逐渐寂静。
“张千可是远超一般养神段的妙手，两三个关常那样的养神段，都奈何不了他。
张霸这，能行吗……”人群里，又传出零散的声音。
人们都随着最先发声的人纷纷开口，问题焦点直指张霸能否与张千相媲美。
关白河不得不再次停下。
他越发焦躁，目时光冷了些许，沉声道：“让你们放心，你们放心就是，不用瞎费心什么！
张千只不外刚刚踏入神照段。
而张霸已经在神照段积累一年之久，放心吧，张千亦非张霸的对手！”
说完，关白河再不停留，领着一众人大步而去。
刘邦看着被石头堡一众人押送着的棺材，心念一动，侧首对李小兰说道：“你先回家去，我四处走走看看。”
张千匹俦尸首尽成了干尸，石头堡缘何还要如此郑重其事地运走两具无用干尸？
他们要将尸首运往那边去？
“好，那我先回家了。”李小兰点了颔首，看着师父神色，担忧地提醒了一句，“你要小心啊！”
刘邦点了颔首，游鱼一般穿过人群，旋即催使幻神法，幻化了形貌，远远地吊在石头堡的队伍后面，看着他们运着棺材穿过正街，一直跟到两副棺材进了石头堡。
石头堡……
刘邦望着这座石砌的城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