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武昌,所向披靡!金月文昌,万世盛平!金月永辉,佑泽万民!
数十万人振臂齐呼的喊声如同波涛般一遍又一遍起伏着,彰显着战胜的喜悦与对武襄王的尊崇。
在城墙上,一个身披金银亮甲的魁梧男人骑在汗血宝马之上,他侧目而视着这宛如众蚁般佣附在他脚下的人们,随后徐徐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被众人拥戴的所感受到的磅礴力量感。
虽然众人依旧在竭力召唤,但武襄王逐渐淡了兴趣,他摘下那金色鹰翼相互交点的头盔,塌软的金丝银发稀疏地覆在脑袋上,他眯起双眼眺望远方,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就在两个时辰前,武襄王收到一封飞鸽来信,家族中能够被赫月皇室所认可的唯一继续人终于在昨天降生,他终其一生所奋斗的大业终于有了继续人,一生戎马的武襄王此时才真正感应了心安,与其面对这千军万马,他倒是更想马不停蹄赶回家中,看一眼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赫月·睦淳。
武襄王很不喜欢自己儿子的这个名字,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继续人未来是要统帅千军万马的王,而这个名字属实过于温文尔雅了。但没措施,这是他亡妻在临死前的最后遗愿,更况且她照旧皇室直系成员裕和公主,也是全明大帝派下牵掣自己的极有手腕的一个女人,因其绝世风华,而被民间誉为“金月之花”。
时间来到昨日晚。
一个女人咬着玉轴金丝绢在床上发着痛苦的闷声,一众婢女在卧室内端着金盆银砵手忙脚乱。
殷红的鲜血从女人双股之间汩汩渗出,很快将柔光发亮的丝床染成一片鲜红。
玉轴金丝绢从女人娇嫩的玉口中滑落,她那蓬松柔软的金丝银发因为汗水狼狈地卷在她脖颈、脸颊之间。
裕和公主娇柔的躯体似乎并不能蒙受如此撕扯之苦。
接生婆和一众婢女马上被吓得六神无主,若是王妃和世子都无法保住,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将被诛灭全族。
“太医!太医!来看看啊!”接生婆失声喊叫着。
一旁的太医紧锁着眉头说:“现在看来,只能够在大人与孩子之中做一个选择啊!”
“王妃!王妃!孩子不能要了!您的身体无法蒙受啊!”鹤发缕缕的接生婆对裕和公主高声喊道。
但裕和公主吃力地摇着头,她面色苍白,胸口猛烈起伏着喘息狠狠道:“我,我命令你们,孩子必须生下来!孩子若有什么万一,我就将你们全部正法!”
裕和公主这句话无疑是对自己下了谶令,让原本还想偷偷保大人的接生婆瞬间不敢再打孩子的主意。
回忆的碎片开始不停在裕和公主脑海中翻涌,她想起来,从她记事以来,她就看到了宫廷许多的险恶,在如履薄冰的每一步之间,她不停追求着更高、更大的权力,在权力这场游戏之中,她是棋手,亦是棋子。
下嫁武襄王后,她便一直在襄王、权臣、天子之间不停斡旋,利用权力和美色不停扫除着自己的障碍,她和武襄王之间相差整整20岁,但她并不在意,一直以来,武襄王在她眼中只是工具,她更在意的是如何编织势力网,如何将自己的对手置于万劫不复之境。
武襄王掌握着帝国最强精兵,同时又拥有位极人臣的政权,兵权与政权同时在手,武襄王无疑是除了全明天子之外,在金月帝国最有权势的人。武襄王戎马一生,在战场上为帝国建设了数不清的劳绩,他一直觉得自己所获的功禄理所应当,但他却没想过,若是没有裕和公主在背后为其排除对手,消除诽语,他那颗一直被全明天子所觊觎的脑袋早就身首异处了。
裕和公主看不起武襄王过于忠愚,武襄王也看不起裕和公主,因为他觉得裕和公主只知道勾心斗角,从不体贴帝国安危,裕和公主和武襄王一直以来都相互看不起。
裕和公主与武襄王结婚之后,武襄王从来没有与裕和公主真心交流过,更没有真心体贴过她,也是这个原因。
但裕和公主基础不在意这些,在宫廷生长的她,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天潢贵胄之中的恋爱,她在意的是如何在朝中运筹好武襄王手中的权力。
而裕和公主与武襄王进行肉体上的交合,不外是双方在权衡利弊之后的“例行公务”而已。
裕和公主需要一个拥有皇室正统继续资格的孩子来稳固自己的职位,而武襄王也一直希望自己的大业有所传承,不至于在自己失权之后树倒猢狲散。
直到有一天,裕和公主觉察自己开始嗜睡、情不自禁地感应恶心,厥后经医生诊断,她才知道自己是有身了。
那一晚,裕和公主在摇曳的烛火中静静感受着腹中那与自己骨血相连的生命,她能够感受到腹中生命的悸动,在已往暗无天日、酷寒的宫廷生活中,她从来没有感受到与这样一个生命最真切、最温暖的联系。
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喜欢独处,当静静坐在庭院之时,当微风吹起青柳之时,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感受着自己所孕育的生命,她觉得自己即是天下最满足的女人了。
她感应心灵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寄托,她开始变得不愿意去算计,她更愿意为肚子中的这个小生命去理想未来幸福的生活,而且经常陶醉其中。
在妊娠这十个多月中,裕和公主感应自己过上了一种截然差异的新生活,当再次回首时,她已然觉得已往那钩心斗角的生活是如此的枯燥乏味。有些时候,当她安插的暗线来府中禀报政敌线索时,她总是情不自禁就走了神,她不禁笑自己,什么时候也酿成了一个笨女人。
裕和公主感恩肚中的孩子,她感恩他给了自己生命一段最完整,最亲密的爱。
因为爱着他,爱着肚中的孩子,所以纵然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孩子的出生,她也愿意。
正当无数回忆翻涌而至又不停远离之时,“哇”的一声细弱而又尖锐的啼哭从将裕和公主带到现实,她才从模糊之中回过神来。
“王妃,恭喜呀,是个男孩子,是世子啊”
接生婆把闭着眼睛嘤嘤啼哭的孩子放到裕和公主枕边,她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因为裕和公主的大出血越发严重了。
裕和公主侧过头,虽然孩子尽在咫尺,可她却感受怎么也无法看清楚,她想要抬起手,却感受那极重的手臂怎么也无法找到孩子。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裕和公主虚弱道:“隐婆,帮我抬起手,我想摸摸他。”
接生婆将裕和公主的手臂抬起,放在婴儿的脸颊上,裕和公主指尖在婴儿脸庞上划动,她流下热泪,满足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去把大管家叫进来。”裕和公主对接生婆说。
大管家全程在门外期待着,他焦着眉头不住踱步,生怕发生一点意外。
“管家大人,王妃叫你进来!”接生婆打开门对管家喊道。
管家迅速跑到裕和公主床边,看到被染成鲜红色的锦床,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外当他看裕和公主旁嘤嘤啼哭的婴儿,他终于长抒了一口气。
“王妃大人,有何付托?”管家跪在裕和公主床沿轻声细语道。
“福延吗?”裕和公主气息微弱道。
“是,是奴才。”管家应道。
“有三件事,需要你做——”
“奴才遵命。”
“第一,以我赫月·裕和的名义向皇上致信,世子名为赫月·睦淳,是武襄王唯一正统嫡宗子,待皇上知晓之后,再果真一切事宜,包罗武襄王也不能提前知道,务必遵令!......”
“好,好——”福延管家允许着。
“第二,告诉武襄王,奸相范承有朝一日必为大患,不行不除。”
“嗯,嗯,一定转达。”
“最后一件事——”
裕和公主睁开眼神涣散的眼睛,她留下泪水,望向福延管家,福延管家立即不自由自主低下了头。
裕和公主哽噎道:“我求你,一定帮我,帮我掩护好我的孩子。睦淳以后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无论武襄王之后怎么看待他,你都要允许我,你要始终和他站在一起,黑暗资助他。”
“我允许,我允许!”福延眼中也溢满了泪水,他不仅是被裕和公主所感动,更是对昔日故主即将离世而痛心。
裕和公主对福延数十载的膏泽至今在他脑中历历在目,若是没有裕和公主对自己的提携与资助,他很清楚,自己前途昏暗无光,基础没有翻身的时机。
裕和公主目光流转到婴儿身上,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颊,含着泪水对他喃喃道:“娘亲一生都活在了争权夺利之中,我的双手沾满了罪恶,孩儿呐,如果可以,我不想你过上娘亲这样孤寂而痛苦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够与人和气,生活淳朴,希望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过上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啊!”
裕和公主痛心哽噎着:“我好想给你爱与温暖,我好想看着你长大,可母亲做不到了,原谅我,我最爱的孩子啊!”
话毕,裕和公主的手滚落在婴儿襁褓边,她睁着失神的双眼,已没了气息。
婴儿瞬间发作出了尖锐的哭声。
隐婆伸出哆嗦的手,她徐徐置于裕和公主鼻尖,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
好一会儿,隐婆才缓过神,哭喊道:“王妃,西去了!”
一众女婢纷纷跪倒伏地呜咽。
福延管家立即抱起不住哭嚎的赫月·睦淳,他对众人说道:“事态紧急,听我部署各项事宜,立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