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杀破狼
立室村济生堂。
“常百草,把安息香、黑乌草、硫磺、阿魏、麝香等药材快拿出来,店里有几多就几多,我全要了!”
如此无礼说话的竟是一个令郎哥。他来头不小,是当地县太爷的儿子,也是当地的恶霸程绍程少爷。而这恶霸一家似乎与当朝宰相有点亲戚连襟关系。
这恶霸一家持着与宰相有几分关系,又山高天子远,就在这里作威作福——当地居民敢怒不敢言。最近,鼠疫流行,这穷乡僻壤不知死了几多人,而这县太爷竟派他儿子把各地治防鼠疫的药材全收罗回来,再高价卖出去。
“这些药草要用来为村里的人治病防疫的,我是不会卖给你们的。”
济生堂医生常百草对这事心知肚明,便咬牙恨声道。
“开个口,我出高价收购。”程少爷面无心情,道。
“不卖就是不卖,几多钱我都不卖!”常百草常医生坚持道。
“常医生,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位可是县太爷的儿子程大少爷。”
一个仆人威吓道。
“我照旧不卖!”常百草坚持道。
“卖,照旧不卖?”程少爷愠道。
“不卖……”
常百草坚决道。
“给我砸了这药铺子。”程少爷怒吼道。
程少爷的仆人刚要动手,人群中却传来一声稚嫩又熟悉的声音。
“常医生,我阿龙回来了……”
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脏兮兮的少年挤出人群,插嘴道。
“阿龙,是阿龙回来了!阿龙你这个多月去了哪,音讯全无,似乎人间蒸发了,村里人找了很久也没找着,以为你被狼虎生吞了……你爹娘因伤心太过差点害病死了,都是因为你!”
此时,常百草把程恶霸的事撇到一边,反而唠唠叨叨起来,诉苦着对阿龙问长问短的。
阿龙此去一行,本是采药,虽丢了药材,却因祸得福,遇上了破剑客破前辈,还学了一身好武艺,还捡自制带回来一把前朝曹丞相的随身佩剑——青釭宝剑。
“一言难尽……”
阿龙唉声叹了叹口气,像看怪物似得瞧了瞧程少爷,还不明了的,指了指程少爷那些仆人。
“他们又是什么人?来看病的么?”
“阿龙快过来,他们是来惹事的……”
常百草跺脚急道。
“给我上!”
一声落下,程少爷身后的一个仆人骤然挥拳,拳头疾如流星向常百草的右脸脸颊颊车穴砸去。
此时,一根细细的银针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插入刺中那名仆人的胸中鸠尾穴。那名仆人登时一动不动,似乎被人点了穴。
好快的手法!
常医生一向精通针灸、艾灸、拔罐等,早已熟能生巧练成了这门手艺。
“给我上!”
一声又落下,另两个仆人大喝一声,挥拳而去,各朝常百草的左右胸部砸去。
双拳难敌四手!
其中一个仆人虽然被常医生刺中了右手肘曲池穴,但是,另一个仆人那如铁锤般的拳头却重重击在常医生的右胸中府穴上。
阿的一声,吐血的不是常医生常百草,而是那名仆人;向后飚飞的不是常医生常百草,而是程少爷的那名仆人。
常医生惊诧不已,想想自己何时有这等功夫。他一脸狐疑的,转过头去,这才了然其所以。
一只有些脏兮兮却浑朴无比的手掌贴在常医生常百草的背后。
“阿龙,你……”
常百草一脸狐疑,仍是不明所以。
“给我上……”
又一声落下,又一名仆人张牙舞爪直冲过来。
阿龙抢身上前,一脚若风一踢,又手肘若锥一撞,其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腰合。还来不及反映,那名仆人登时向后飚飞,犹如流矢。
“在下即是人称‘神拳无敌’的武刚,敢问少侠台甫?”
一名站在程少爷身后的壮汉走了出来,双手抱拳恭道。他隐约看出阿龙的身手不简朴,似乎知道阿龙有深厚不行测的功力。
其实“神拳无敌”武刚也是有些名气,在本县里以一双神拳打遍无对手,自幼习武,不行小觑,乃是武家的后人。
“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立室村济生堂的药童阿龙。”阿龙抱拳还礼道。
“无名小卒?药童?……我不信!”
武刚似乎被激怒了,大喝一声,挥掌如铁猛劈阿龙的头顶百会穴。他使出的并不是神拳而是铁掌,其原因是为了试探阿龙武功的虚实,功力的高深。
阿龙有些漫不经心,身一偏头一缩,轻松躲过,武刚的铁掌登时落空。随后,阿龙皱了皱眉头,伸手已往,手化鹰爪,猛地擒住武刚的右手手腕。
武刚速速变招,左手偷取阿龙的左腰盘,竟是一招“猴子摘桃”。阿龙一声不屑,出右手迅速扣住武刚的左手脉门。
阿龙双手一紧,一缚,武刚两手登时交织成十;
阿龙猛一转身,一扛,武刚登时掮在阿龙肩上;
阿龙把武刚撑起,托力上升,双手相交成十,猛地抓住武刚的腰盘,旋转起来;
阿龙猛地向前一摔,武刚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竟是一招“十字揣盘”,如今的阿龙已非当日的立室村济生堂的药童阿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武刚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右脚向前一步,右手反臂反掌扫住阿龙的左拳,左手向前崩打阿龙的右臂肱骨,好一招“翻雷滚天”。
阿龙反映极快,左拳若顽石盖住武刚的右手,右拳如落锤重重击在武刚的右胸中府。随后,他抬右脚若风急急踢中武刚的心窝膻中死穴,这招正是“鬼脚穿心”。
一声咆哮,武刚登时往后飚飞,直至摔在程少爷和众仆人身上——他们个个倒地仰天,无一幸免。
“滚!若再不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阿龙怒道。
“我可是堂堂县太爷的儿子,你敢对我无礼!”程少爷怒吼道。
“滚!我数到三,一、二……”阿龙警告道。
此时,阿龙的手已紧紧握住青釭宝剑,若不得已,他就要大开杀戒。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立室村不接待你们,你们快离开……”
这么一闹,村里各门各户男女老少多数聚集在这里,皆支持常医生和阿龙,更有人拿鸡卵白菜等,齐齐扔向程少爷和众仆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少爷我们照旧走吧!”武刚无奈劝道。
“冒犯我,你们一定会忏悔,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程少爷丢下一句话,带着众仆人悻悻地走了。
“阿龙,这个多月你去了哪里,你又怎么会武功?”
常百草疑惑地问道。
“说来话长,一个月前我去采药不幸落崖……”
阿龙把万丈渊落崖因祸得福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常百草,但是那位奇人“破剑客”的名号却如何不愿说出来。
夜寂静,寒声碎。月华如练,老树昏鸦,阑珊处,反而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今日本是中秋十五,月圆人团圆,立室村街上热闹特殊,可到了三更半夜,照旧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地上只剩下残缺的灯笼和鞭炮的碎屑。
阿龙与怙恃一家团圆,虽然皆大欢喜,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离合悲欢,这一切的盛况反而透着一股悲凉与冷清。
半夜时分,众人皆酣睡入梦,阿龙因兴奋吃多了而闹肚子。在黑魆魆地摸黑中,他蹑手蹑脚地去茅房解手。
肃杀,一片肃杀!一道冷光掠过!
“咦”的一声顿起!一人刺出凌厉的那一剑,竟被阿龙躲过。
“是谁,竟偷窥我?……”
阿龙若飞燕纵身跃上茅房上方,忙穿上裤子,也不急着清理污秽之物,摸黑往那人瞧去。
那人身穿玄色的夜行服,脸蒙黑布,辨不清是男是女。
“你究竟何人,为何要偷袭我?”
阿龙厉声喝问道。
一道流星坠过,阿龙脚若蜻蜓一点,身若大雁一飞,转眼站在黑衣人身后。
“我只是要你们的性命而已。”黑衣人冷冷道。
黑衣人的话冷得就像夜空里的寒风,阿龙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黑衣人随脚踢中数粒石子,一一射向阿龙,绰起宝剑,急急向前,一剑破空而来。
阿龙左脚踏前成弓步,右手拔出随身佩带的青釭剑,立即挥剑若车轮般旋转,竟是一招“独臂将军”。
那数粒石子竟急急返回,反射回去!
那黑人的身手也是特殊,竟把急速上前的身躯猛然止住,一个纵跃,凌空翻转,如街头卖艺的,头朝下,脚向上。他一手执剑,而剑尖指地。
剑登时弯了。
剑登时如弹簧般反弹。
借助这反弹之力,那黑衣人飞上夜空。
“叮叮叮!”的数声,数粒石子如附骨之疽钉在柴扉上。
“好时机!”阿龙悄悄喜道。
因为一般人在空中无法自由转身运动,所以对阿龙来说是个好时机,对黑衣人来说是大意失策。阿龙手执青釭剑由下而上,如一条蛟龙,破风刺去。那黑衣人赶忙出剑反抗,由上而下,如落雷急速下降。两剑交缠碰撞了数十次,摩擦生出火花,眨眼间两人交手过了数十招。
那黑衣人在空中遽然旋转,身如蛟龙,绕过尖锐的青釭剑,执剑直挑阿龙的右腕手筋。
阿龙大喝一声,在空中强扭身躯,强使头向下,两脚朝上,执青釭剑,剑尖指地向下。
剑登时弯了。
剑登时如弹簧般反弹。
借助这反弹之力,阿龙不退反进,身体倒挂,双脚勾住那黑衣人的宝剑,猛地运力,在半空仰卧起坐,手化鹰爪猛抓那黑衣的胸口膻中穴,竟是一招“黑虎掏心”。
这一招,这一抓,确实抓中了黑衣人的要害,可阿龙却面红耳赤,另有些尴尬。
那个黑衣人竟然是女的!
就在阿龙模糊间,那黑衣女人速速退到一棵柳树下,挥剑若风雨,扭腰如凤舞,马上落叶萧萧。眨眼间,那黑衣女子收剑入鞘,白皙的葱指瞬间夹住数片柳叶,以此为刀片,盘旋射了出去,横切阿龙的手肘曲池、喉下天突、耳下听宫、膝下足三里穴等。
“杀破狼!”
阿龙喝道。
阿龙使出破剑诀的第一式。
“破剑客!”
那黑衣女子惊讶道。
阿龙执剑指前方,两脚一前一后微曲向前,气通手少阳心经,冲数道要穴,贯力聚于剑。青釭宝剑登时青光闪耀,竟幻化出数匹野狼,从差异方位齐齐扑向那个黑衣女子。
面临数匹野狼,那黑衣女子处变不惊,往怀里一掏,伸手一丢。
一片烟雾弥漫,竟然是烟雾弹。
烟雾消散之后,那黑衣女子也随着烟雾消散而消失。
日曦熹微,天亮了,阿龙也累了。阿龙他一倒床便酣睡如猪,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阿龙懒洋洋饧着睡眼起床盥洗,正奇怪怙恃亲为何没跟以往喊他别懒床,正当肚子饥肠辘辘咕咕叫,正喊着爹爹娘亲,却没人回应。
房间的门扉被推开了,阿龙的双亲宁静地睡在床上,无丝毫反映,也无丝毫气息,显然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阿龙哭了,无力地坐下,然后拼命地冲出大门。立室村街上,无一人走过,寂静无声,犹如往常的夜里;可熙熙暖和的阳光却明白耀眼。
死了,都死了!立室村数百小我私家口,除了阿龙之外,一夜之间全毙命。
此时阿龙首如飞蓬,衣衫褴褛,无力地挨着墙角,身体蜷缩着。他因不信和恐惧而瑟瑟发抖,口中重复着不行能这三个字,刚刚喁喁自语低低而泣,一下子嚎啕大哭,终而泣不成声。
是谁做的,是谁做的!
阿龙如行尸走肉地漫走,一直走到济生堂门前,常医生常百草躺在门前,显然已气绝身亡。
线索,是线索!
阿龙发现常医生衣角胸口有一朵梅花,但肯定是剑痕。
是谁有此厉害的剑法?
凭据种种蛛丝马迹阿龙可以推理出,常医生如往常研究医书一直通宵达旦,想必他曾与那个凶手晤面过,或者挣扎打架过。
另有,昨晚泛起的那个女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她干的!
今日早上,恰好县太爷谑称因鼠疫盛行要封了立室村,企图以掩人线人。
今日夜深,县太爷一家十五口全部毙命。府里的墙上书写着:
——县太爷等人一夜杀了立室村数百人,活该!
署名是:
——破剑客破龙落款。
但是,那女黑衣人究竟何人,又去了那边,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