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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参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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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参照物 IffyC 3102 2022-02-22 10:02:46

  荆州的队伍意气风发地走进了青北的城里,在清晨的时候。清晨的血腥味,清晨的烧焦气味,没有因为清晨而变得好闻起来。

  我随着木怀哲一起走过乱七八糟的街道,来到青北知府的住处。我看到了我们被优待的整齐的住处。桌上的瓜果香,窗边的花卉香,里屋的淡淡檀香。在胜利的城里,胜利的味道。

  旅行了一圈,我随着木怀哲在门前送走了热情近奉承的知府。

  木怀哲碰了碰我的手臂问我:“跟我去吃汤面?”

  一旁走过来的梅子珒也听到了他的话,抢先允许着:“我也去。”

  木怀哲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疑惑了一瞬,瞬间领悟到他眼神里的意思,自觉心照不宣地吐出语气词:“哦~”

  梅子珒突然看着远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已往,看着他也突入视野,朝一个穿着束口衣服的大胡子跑已往:“阔兹王爷!”

  远远地看着,在走廊的前方,在一棵挂满了尚青的石榴的树旁,他跑已往跟阔兹王爷说了什么,阔兹王爷想要走过来,又被梅子珒拉住。梅子珒又对他说了什么,两人一起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轮到他们两人心照不宣,一起离开了。

  不用听见声音也或许想到他们在议论我们两小我私家。这样的议论我站在木怀哲身边着实经历过不少,从他一小我私家的自作多情,再到如今我们两小我私家的坦坦荡荡。

  木怀哲坦荡地牵着我的手,我们去找吃汤面的店。你不知道在刚刚打完仗的城里吃汤面是何等困难的一件事,我们走在石板的路上,路过手推车,斗笠,风车玩具,团扇,绣着鸳鸯的布料,遗失的一只布鞋,沾灰的一只烧饼,折断的筷子,有脚印的书画,摔碎的青花茶杯,歪倒的桌子,散落的胭脂,打翻的胡椒罐。我们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一家开张的店。木怀哲还穿着那身盔甲,老板娘的眼里也只有畏惧。

  当人活得久了,也就不容易大惊小怪,木怀哲不会再委屈为什么别人都怕他,我在这里过了第八个夏天,对这种眼神也早已熟练地认可了起来。

  汤面很快被端上来,端给木怀哲的那一碗险些因为手抖被洒出汤。

  我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闻着鼻间的烧焦气味被肉汤的香气侵占。

  我想起木怀哲说,身处战时,真正强大的人是能够吃下饭的人。他这样讲给刚刚入伍在用饭的时候呕吐的小兵听。

  “你想要个女儿照旧儿子?”

  “嗯?”

  吃着面,他突然问我,我的嘴里另有口刚刚咬断的面,我一边嚼着,一边想着怎么回覆这个问题。

  他先给我解释了一番说:“我想着你一直说不想养儿子,是不是想要养个女儿。”

  儿子照旧女儿,子女双全比力好吧,我这样想着。但是,如今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路上还尽是斗笠,团扇,风车玩具。我咽下口的面,说道:“如今不是好时候,我们都还潦草地过着,干嘛要给子女一个时机受罪。”

  他看着我,想了想说:“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

  是啊,可如今是连活命都艰难的时候。

  “可现在是顶坏的时候。”

  “那要看你怎么看了,对我来说算是顶好的时候了。”

  自然,他可是刚刚攻陷一座城池。

  我问他:“下一步要攻打雍州皇城吗?”

  他说:“停战。”

  神说,停战,于是就停战了。风温热草放肆的夏天,又迎来了那样一段日子,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走在吃完汤面回家的路上,我跟木怀哲提议说:“我们要不要放慢一些步子。”

  他问我:“饭后散步?”

  我摇了摇头。

  “不是……我觉得我们进展的太快了……谈到孩子……之类的。”

  他停下来,看着我说:“我不觉得我们进展得很快,到目前为止,你只对我笑过九十三次,加上你笑我说荆州话那两次。”

  我一共对木怀哲笑过几多次,我不记得,跟我不记得我说了几多次对不起一样。

  神说,他不觉得我们进展得很快,于是我们的进展就如他觉得的不是很快的飞块地进展着。

  每一天都是平常的一天。在他的怀里醒来,吃他觉得好吃所以夹给你的菜,看着知府的管家来见告他去谈家国大事在家里盼着他。听他讲哪里有好风物,品鉴他排队许多几何个时辰买来的点心,站在院子里看他给盆里的花换新土。多希望每一天都是平常的一天啊,我默默的数着我对他又笑了几多次,数给他听:

  “三十四次。”

  他纠正我说:“是三十五次。”

  “哪有,明明是……”明明是三十五次,我又对他笑了一次。

  撩拨花香的微风,抚摸屋檐的阳光。又是一个平常的一天,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是一个晴天气的日子,前日还从豫州传来了攻陷城池的好消息。

  吃过早饭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木怀哲被梅子珒拉出家门去演练如今又冒失地回来,跑进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只花里胡哨的燕子鹞子。

  他说要带我去放鹞子,我一边由着他拉着出去,一边笑着诉苦:

  “都夏天了,放什么鹞子。”

  “夏天怎么了,有风就能放鹞子,夏天也有风。”

  有风就能放鹞子,夏天也有风。有原理,他说的好有原理,嘴角的笑意都是夏季的微风吹起。

  我们去了离着知府家很近的一片空地,梅子珒正站在原地等着我们。

  他跟梅子珒一小我私家拿着线轮一小我私家拿着鹞子在风下奔跑。

  我站在一旁看着,燕子鹞子被人拉着,被风催着,最后自己在天上兴奋地飞着,潇洒飘逸的身姿让人忍不住仰头驻足寓目,看得人突然想生孩子。

  鹞子就那样飘着,梅子珒喊着:“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木怀哲就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线轮。

  鹞子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太过自由,太过渺小,在天空中随意的画着Z字形渐行渐远。

  我疑惑地低头看着远方的那两小我私家,看着他们随着话里的大行动,我猜他们争执了起来。我走已往,看着他们不停的关注那个线轮的行为,我猜他们在相互推卸责任,到底是谁忘了把线头绑在线轮的轴上。

  两人争着争着,突然不知道谁推了谁一把,然后谁又不愿亏损的推了回来,然后他们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扭打了起来。

  我走到他们身边,低头看着扭打着已经倒在了地上的两人。两个男人打架就是那么纯粹,就只是为了那根不知责任在谁的线,他掉臂着他年龄小,他也掉臂着他……

  “你不要伤着他。”

  我的话扰乱了梅子珒的行动,他迟疑了一瞬,被木怀哲用手肘钳制住了脖子。

  木怀哲一边用力地阻止着企图逃脱的梅子珒一边眼里带着莫名的笑问我:“你在体贴谁?”

  谁身上有伤谁知道。

  微风吹过草地,吹来了脚步声,我们三小我私家都警觉到了,转头看已往。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的破麻布脸上脏兮兮的或许到人腰际高的孩子。

  我猜他是因为看到那天上的鹞子才好奇地跑过来的。木怀哲和梅子珒两人好面子地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四小我私家都大眼瞪小眼,没人说话,直到那个孩子母亲喊着他的名字跑过来,一边跟我们歉仄一边把不情愿离开的孩子拉走。

  我猜,那个孩子回家去肯定不是放鹞子的。因为如今照旧山河破碎的战时,因为如今就是顶坏的时候,每小我私家都要活得比以往更要艰难。

  那个孩子身上的泥土有规则地粘在袖口,胸前,膝盖处。我猜那不是在泥土地里打滚和朋友们玩的结果,那是搬着什么脏兮兮的货物劳动的结果。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有人提议说:

  “我们回去吧。”

  木怀哲这样说,我跟梅子珒就跟他一起回去。

  跟他一起回去走在路上,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奢侈的干洁净净,衣摆飘着香气,和知府一家人一样平平经常。

  不像黎民,在许多理论体系的历史里留不下名字,只要生下来就是顶坏的时候,国茂盛税务繁重,国打仗他们先遭殃。

  那个孩子渴望鹞子却又自己自觉不敢开口的样子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忧国忧民了起来,可是晚上,在床上把注意力放到木怀哲身上我又忘掉了。

  我躺在他的怀里,看着帷帐,听他说着:“你就是我的鹞子,我仰头看着你,我的手里只有一根细线,我患得患失,我向上苍祈求有风,我又向上苍祈求无风。”

  话里尽是我每日长存的那种不宁静感。

  我转过头问他:“你不是不相信天上有神仙吗?”

  他说:“人对自己有掌握的事情就会相信自己,没有掌握的事情就会信神。”

  “你对我没有掌握?”

  “你对我太好了。”

  “就像你对我一样?”

  如果渴望,就去索取。如果渴望,就去乞求。

  他说:“我会一直对你好,你会吗?”

  我迟疑了一瞬,说:“虽然。”

  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木怀哲喜欢说虽然,肯定的语气,话里却尽是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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