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自己的陷阱里逃出来,我开始有心思把有关顾珩的事情一点一点回忆起来。不知不觉,顾珩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他在我的影象中最鲜活的样子照旧六七个月的时候口里叫着“pa ,pa”的时候。顾闻暄坚定的认为那是在叫他,每次顾珩发出这种声音,他都市凑到他跟前,用小孩子的语气问:“你在叫谁,你在叫谁?”有时候顾珩会学着他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顾闻暄就主动移动得手指指的位置,然后跟我一脸炫耀。
顾珩的名字是顾闻暄取的,珩是玉佩上最顶端的玉,他借由这个物件的寓意寄托了对于顾珩的期望和祝福。
顾珩这孩子打小就悦目,只在襁褓里混日子的时候最讨人喜欢。等到他开始说话,开始走路,我跟顾闻暄都发现了他冷酷的像个小大人的一面。每次我怀着逗他笑的目的做些好玩的事情,他都市用吉月那种你是呆子吗的眼神看我。从他那里受了欺负,我就会在晚上跟顾闻暄唠叨,埋怨他在顾珩照旧个胎儿的时候整天隔着我的肚皮给他读些古书,让顾珩一点孩子气都没有。
刚开始顾闻暄对这种说法还能应付的蒙受着,我说的次数多了,他就决定开始教顾珩读古书,跟我证明读古书不会让顾珩变得更冷酷。我跟他争执,说你这种做法基础没有逻辑,你怎么能知道顾珩是不是已经是世界上最冷酷的小孩了,基础没有再进步的空间了。他听了我的话,就问我,你今天的棋局解开了吗?
“没有,怎么样?哼!”
“哼!”
我坐回棋桌前,拿起一个黑棋子思考着。
思考着,思考着,听着顾闻暄在一旁翻书的声音,我忍不住掀了棋盘。
吉月抱着晒好的被子走进来就看着这一幕,她一脸惊讶地问:“怎么了?”
我绝不脸红地把责任推给顾珩:“顾珩把棋盘打翻了。”
“啊?”
吉月看看离着棋盘八丈远正在玩玩具的顾珩,他还没有桌子高。
顾闻暄放下手中的书替顾珩伸冤:“当着刑部大人的面,就敢扯谎乱说八道,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掐腰看着他,蛮不讲理:“是又怎么样,你把我抓去刑部啊!”
他看着我,又重新拿起了书,冒充掀开读着:“晚上再收拾你。”
“你也就敢晚上欺负我。”
“我旁的时候敢欺负你吗。”
“你是说我脾气欠好喽?”
“我哪有……”
“哼!”
我懒得听他解释,走向了里屋。
他扔掉了手上的书,走到顾珩身旁,蹲在他面前跟他诉苦:“你阿娘她一点原理也不讲。”
我听着他向顾珩起诉,转身走已往把他拉起来,“你跟我打骂干嘛跟他说话。”,然后把他拉去了里屋。
站在里屋里,我掐腰看着顾闻暄,趾高气扬的。
“接着吵啊?”
他突然笑了:“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反问他,然后嘴角的笑意也忍不住了。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打骂,吵到最后,我拉着他的腰带,他揽着我的腰。
“主子!”
且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吉月一惊一乍的跑进了里屋。
我跟顾闻暄欲盖弥彰地故意冒充淡定看着她,吉月一脸欣喜:“小主子适才背诗了。”
我跟顾闻暄对视一眼,兴奋地走了出去。
我俩蹲在顾珩跟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顾珩怕是被这热切的目光盯得发麻了,搪塞地施舍了我们五个字:
“一览众山小。”
我兴奋地站了起来欢呼:“我儿子是天才!”
我低着头跟顾闻暄炫耀,看着顾闻暄由晴转多云的脸,笑着肯定他:“顾大人教导有方。”
我的儿子是个天才,今后我跟顾闻暄对他的培养之路也认真了起来。之前嫌弃麻烦的宴会也开始为了广告四方我儿子是个天才而精心准备。
有一天晚上,我们加入周大人长孙的生日宴,就是那个去青南赈灾的周大人。周大人不愧是为官清廉的好人,自家的子女也教导的令人赞叹。
宴会结束回家以后,我跟顾闻暄睡觉前躺在床上还追念着周大人长孙得体的体现,想着顾珩再长五年是不是也是那个样子。
我叹息到:“周大人的长孙挺智慧的。”
顾闻暄也发出了认同的声音:“嗯。”
默默又想了一会儿,我又增补道:“不外咱家儿子是天才。”
顾闻暄又立刻认同到:“没错。”
把周大人长孙抛到脑后,我又开始把顾珩这三年的体现一遍一遍在脑子里回忆。从一览众山小开始,我儿子不仅会背诗,会书法,还明白像模像样的拳法,他不仅是个天才,照旧个能文能武的全才。
我忍不住叹息:“谁还能像咱俩一样生出顾珩这么完美的小孩,真厉害。”
话正说着,顾闻暄突然翻到了我身上,一脸兴奋地问我:“你想不想再造一个天才出来?”
正所谓天才跟有身一样,都是可遇而不行求的。
我不知道他何时来临,可是知道他何时不会。那个时间,即是那个晚上我们没有乐成之后的那个三年。
我还记得宣告开始的那一天,天上下着突如其来的大雨。顾闻暄一边关着窗子还一边担忧着他阿娘的腿疾。平远侯府的下人冒着雨来到顾府,告诉我们平远侯突发重疾。顾闻暄听到消息,冒着雨就随着下人去了平远侯府。我跟吉月赶去的时候,平远侯的房间里坐着一群人,都是顾家的亲戚,顾闻暄的阿娘坐在最前面,看样子都哭干了眼。
我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顾闻暄,便问到:“闻暄呢?”
“去请陈太医了。”
陈太医即是太子妃信任的那位医生,顾府的医生给平远侯宣判了死刑,他们只能再另请高明。
等了一个半时辰,顾闻暄带着陈太医赶过来。陈太医背着医箱就去了里屋,顾闻暄淋得满身湿,就站在一旁看着。
我走已往,拉着他的手,小声问他:“先去擦擦身上?”
他默默摇了摇头。
陈太医几针扎下去,平远侯突然在咳嗽声中醒了过来。
顾家的几个小孩子兴奋地喊着大伯父活过来了,大伯父活过来了,可是顾闻暄的阿娘和其他的老辈们都没有那么兴奋,他们看过许多人的死亡,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闻暄,闻暄……”
平远侯气若游丝地喊着顾闻暄的名字。
顾闻暄赶忙上前,他的阿娘叫我们都出去。
我们就在外面待了两刻钟,顾闻暄便走了出来。
一个小孩子问大伯父病好了吗,他的母亲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人生就是那么意外,十日前我带着顾珩去看望平远侯,他还被顾珩耍拳法逗得咯咯咯的笑,突然人就没了。
平远侯离世,顾闻暄大病了半个月,陈太医一遍一遍被我找来,他一次一次抚慰着我说只是风寒只是风寒,可顾闻暄一直高烧不退,畏惧地我日夜难安。
半个月后,顾闻暄终于退了烧,脸色还煞白着就跪迎了朝廷的封位。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正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远离不了勾心斗角权谋算计这样的成语,儿子的荣耀要用老子的命来换,它的制度自己就有问题。
从刑部侍郎顾大人到平远侯,顾闻暄换了个身份,顾府换下了牌匾,我们真正踏上了木氏朝廷的战场。
顾闻暄离主战场越来越近,战况也越来越惨烈了。
趁着顾闻暄基本不稳的时候,承运亲王的人急着斩断太子的这根羽翼。他们翻出顾闻暄以前办的案子,揪着一个市井小贩的命案不放,参奏他办案不力。
顾闻暄如法炮制,找了自己手中一个和承运亲王联合办的案子,上奏咬了承运亲王一口徇私枉法。
狗咬狗的折子天子看在眼里,私下找了太子和二皇子谈话,两人以不尊兄友弟恭为由,各自罚俸一个月。
太子帮顾闻暄背了一个锅,平静的日子过了几个月,顾闻暄也帮太子背了一个锅。
平远侯府被参奏私挪国库,刑部彻查案子,查出了一堆来历不明的银子,顾闻暄对此缄口不谈,一口也不伸冤,刑部只好将其暂押牢狱。
我去牢里劝他把事情说清楚,他顽强己见,我们又吵了一架。
“可是这一切事情都不是你做的。”
“今后之后就是我做的。”
他语气坚定的似乎我才是那个不知对错的人。
“顾闻暄,”为什么这些男人总要这样,把这片土地看成自己的私有物,然后提倡战争争得头破血流,“所以比起顾珩和我,你就选了这个牢笼。”
“是。”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把牢门打开,给顾大人的午膳。”
所以我也只能随着他的选择,做我该做的事情。无论家族照旧家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别跟我谈什么团体的荣耀,荣耀或蒙羞的都是太子或者平远侯的名字,我在这样的制度里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隶属品。平远侯风物的时候人们说我运气好,嫁了个好男人。平远侯下狱的时候,天子训斥我令皇家蒙羞,令他失望。
我又去见了一次天子。昨日见了一次天子,为顾闻暄伸冤。
“昨日你说他绝对没有罪。”
今日再见天子,替顾闻暄认罪。
“怀柔知错了。”
整个平远侯府因着这个事情,念及初犯,被罚了三个月停奉,顾闻暄也在牢里待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