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禄东赞的选择
雪坡上,一条两米宽的冰道通向极远处,最后酿成一条细线,隐于一片白茫中。
阳光照在冰道上闪烁着七彩的光线,给人以梦幻的感受,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娃把一块木板放在冰道上,一屁股坐上去,在大叫小叫声中滑向远处。
最前面下去的娃娃年纪最小,后面的娃娃年纪会越来越大,直到少年少女,青年男女,带着孩子的年轻伉俪,最后是卖力看护,也可以说是卖力押送他们的巴人士卒。
看着巴人士卒乘坐最后一艘冰船离开后,赞婆才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护卫说道:“这些人知道他们这一去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人都穿着王正赠送的冬衣,带着自己的武器,虽然只有五个护卫,加上赞婆也才六小我私家,不外有王正的冬衣足够保证他们在草原的宁静,哪怕是遇到狼群也不怕。
几个护卫缄默沉静不语,赞婆自嘲一笑,“这些家伙并没有作为一个吐蕃人的荣誉感,就算知道以后吐蕃会不复存在,可能也无所谓吧?
也是啊,相比随着贫穷落后的吐蕃,在草原上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随着大管事应该会过得越发的快乐吧?”
几个护卫越发的缄默沉静了。
赞婆再次看了一眼已经酿成一条黑线的队伍,对几个护卫说道:“咱们也走吧。”
几个护卫把冰船抬到坡顶的冰道上,等所有人都上船后,一个护卫用竹竿在雪中轻轻一点,冰船就沿着冰道极速的滑行而去。
这一路上,赞婆他们并没有遇到过狼群,倒是每天都能遇到迁移途中吐蕃人,小孩子多数眉飞色舞,年轻人也只是偶有忧色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
究竟他们作为战败一方,还能每天吃好喝好,家人无损,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和他们同族作战战败,能在世都是奢侈。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赞婆看见了禄东赞的军营,前面十天走了百分之八十的路程,后面这五六天是他们自己滑雪滑回来的。
那艘小冰船也被他们给带了回来,主要是里面放着锅碗羊皮等生活物资,如果没有小冰船他们可没措施熬过草原的夜晚。
远远的看见军营后,赞婆没有再继续接近,而是停了下来自报了身份,稍远一点的地方,突然钻出来几个吐蕃士卒。
几人似乎突然冒出来的一般,看着很神奇,不外是帐篷用白牦皮搭建的而已,在雪地中倒是能起到很好的隐藏作用。
为首之人看清楚赞婆后,很是兴奋,上前几步行礼道:“三令郎,你回来就好了,大相很是记挂你们,二令郎呢?”
赞婆眯了眯眼睛,倨傲道:“许多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先随我回去见大相吧。”
禄东赞治军甚严,没有外围斥候的一步步通报,就算是赞婆想进入中军也是很是麻烦的事情。
十万雄师,还尽皆是骑兵,加上吐蕃人的饮食习惯以牛羊居多,雄师营地极为广博,半个时辰后,赞婆才见到了禄东赞。
赞婆把自己和论钦陵的遭遇,以及王正的要求,另有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禄东赞之后,禄东赞陷入了久久的缄默沉静之中。
过了许久后,禄东赞才拿起赞婆的冬衣检察了起来。
“真的刀枪剑戟都难伤分毫?”
赞婆流露出痛苦的心情,“就连狼牙棒如果不是击打到头部,其效果都极其微弱,要是炎热的夏天,还可以利用其闷热的特点,以骑兵牵制周旋,这个季节完全无解。”
禄东赞摇了摇头,“你错了,如果王正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夏天我们也很难占到自制。
你觉得为父是走是留?是战是降?是守照旧向西?”
赞婆沉吟了一下,说道:“以父相的性格一定是先走后守再战最后向西。”
禄东赞点了颔首,“前两步倒是正确,第三步如果真的如你所言,第四步也没错,可是你为什么肯定我始终不是王正的对手呢?是驯化的结果吗?”
赞婆先是点了颔首,然后又摇了摇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可以说是驯化的结果吧,不外其基础原因照旧王正太强大了。
他的强大不是小我私家武力,而是其内心,他总是给我一种似乎要脱离这个世界的感受,我们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就似乎是虚无一般。
他只有在看他的一双子女的时候,眼神和心情才是鲜活的,平时总感受他有些麻木,就像庙宇中的神像。
这些照旧二哥告诉我的,开始我只是感受怪异而不知道怎么表叙,二哥说他是一个极其孤苦的人,嗯,比父相和赞普还要孤苦。
可是他偏偏对每一小我私家都极好,哪怕是俘虏,衣食住行一样都不会短缺,咱们那些投降的族人,基本上都叛变了。”
禄东赞望着眼前的篝火呢喃道:“比我更孤苦吗?还真是想见见你啊。
原来你是一个已经脱离了人间的人,难怪唐皇武后能容得下你。”
叹息了一阵,禄东赞打起精神,对赞婆问道:“你二哥又是什么意思?”
“二哥想入唐。”
“以军功照旧政绩入唐?”
“政绩,二哥说大唐战事未曾中断,名将还后继有人,以军功入唐很难崭露头角。
反而是文治方面,由于皇权一直在打压世家大族,所以换相极快,而且以王正之能身边的人一定会被重用。
所以他计划在王正身边待几年,再以政绩入唐,应该能很快获得晋升。”
禄东赞点了颔首,赞道:“倒一ㄇ一条不错的路子,看来你们兄弟二人都不太看好吐蕃的未来啊?”
赞婆点了颔首,“二哥的意思是,父相要么直接投降,要么直接向西,如若否则~。”
禄东赞挑了挑眉头,“否则如何?”
赞婆咬了咬牙,说道:“否则恐成吐蕃罪人。”
“吐蕃罪人?”
禄东赞冷笑道:“笑话,为父自为臣至今,为吐蕃立下几多汗马劳绩?
为相之后,吐蕃领土更是成倍增加,没有为父,何来今日之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