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你要去哪里,姐姐。”
周痴儿见老板娘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就要走了。
老板娘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说道:“随便去哪里,天涯海角,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整小我私家都发着光,似乎岁月曾经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一下子就完全消失了。
你一小我私家去?那陶木山呢?不带他一起吗?
周痴儿站起来,挥了挥手,说道:“姐姐,你不带你家陶小二一起?多一小我私家欠好吗?”
老板娘迟疑了一下子,之后摇了摇头,招招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她一小我私家向着前方走去。
不了,人世急遽,青春年华已不再。
谁又能陪谁,走过所有的春秋,一条大路离开左右,同行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不必期待,也不必失望,所有的念念不忘,都终将会成为已往。
等陶木山回来,看到只剩下周痴儿一小我私家,他的老板娘又不见了。
他兴冲冲而来,带着老板娘最喜欢吃的甜糯米粽子,是他跑了好几家才买到的。
结果是粽子撒了一地,人已经远去,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啧啧,浪费可耻哦,你知不知道,还不如祭了我的五脏庙,我也饿了,做什么丢掉。”
周痴儿弯下腰捡起一只圆滔滔的肥粽子,还好有外皮包着,皮脏了也不打紧,剥了皮照旧能入口的。
他大口大口的咬着新鲜的糯米团子,从来没有这样痛快酣畅的吃过工具,丢了从前那些理教规则的束缚,其实也挺好。
形象?那是什么工具,他啊就是个孩子,野生野长的野孩子。
再也回不去曾经,贵令郎的骄傲和矜持,他姓周叫痴儿。
“她不带你一起,你可以去找她哦,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她总不能攻克了整条路,让你无路可走不是?”
周痴儿难得的平心静气,八年没有一天不困扰他的血色影象,似乎终于缩起了身子,藏到了一个很宁静的地方。
...也许再也不会冒头,他整小我私家都轻松了起来,由内而外的感受到宁静宁静。
陶木山想了想,觉的有理,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可以远远的撇开他,可她挡不住他远远的随着她,她走她的路,他走他的路,两小我私家可以差异行,只不外是恰好去往同一个偏向。
他爱一小我私家,是他一小我私家的事情,她不爱一小我私家,也是她自己一小我私家的事情。
只是恰好他爱上了她,她没有爱上了他,同一件事在这个奇妙的节点汇聚,走向了分叉口。
矛盾而又和谐。
只要坚持自己的路走下去,别问终点有没有开花,我在途中已经闻遍了百花香。
“其实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我喜欢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心里没有我的存在。
这么些年守着她爱着她,看着她苦苦等着另一小我私家,我也在期待。
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是在赎罪,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或许她现在依然在豹头山上唱着祝英台,守着她的虞姬...”
美意人却总是办坏事,命运的捉弄,他也很痛苦。
豹头山上的起义军是他带上山的,他只不外是要拯救她出火海,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预见,他的拯救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豹头山上的土匪被起义军连根拔除,他没能找到她,却是在一年后,机缘巧合又遇见了她。
然后即是二十年,期待与期待的每一天,她在等一个不归的人,他在等一颗不归的心。
“差点给忘了,周家小子,你师傅让你去青城山找他,二十年前...”
咦?陶木山觉出些差池,“二十年前?小子你是不是练了什么天地不老长春功,返老还童了?”
“有个老家伙,让我给他徒弟捎口信,指点我到这镇子上等着。
怎么看怎么像个骗子,厥后我在这里找着了老板娘,也就没在意那老家伙是不是个骗子。
二十年前他就知道你的存在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外八九岁,他还真是个老神仙不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周痴儿听的眉头皱了皱,他的脑海中有些被忽略的影象慢慢清晰了起来。
那个老头子!
他...怎么忘得掉!
“什么天地不老长春功,我没有练过...”
周痴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是练过一种剥皮拆骨死去活来功,将骨血敲碎了碾成泥,连灵魂也一起撕成碎片...
如果你能够重新活过来,那即是练成了,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陶木山满身上下直冒凉气,摇摇头拒绝,他又没有毛病,傻子才信他的话。
“哦,那算了吧,不外你是怎么知道,老头子让你找的是我,而不是此外什么人?”
陶木山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那老家伙说他的徒弟出自南溪村,南溪村命里有一劫,此外人好欠好难说,他的徒弟肯定会在世出来。”
“我在村子里见过你,又在路上遇见你,我试了试南溪村已经没措施进去,那在外边的可就是你了。”
周痴儿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想骂人,不靠谱的老头子。
老头子其实就是个灾星,走哪哪倒霉,他有如今可全是拜他所赐。
“嘶,我不会找错人了吧,也是哦,那老家伙要真有徒弟,怎么着也该有三十岁了吧...”
陶木山抬起手拍了拍脑门,真是糊涂了,都是被老板娘闹的。
周痴儿哼了一声,说道:“没找错,我也正要去找那老头子算算账,不是你提起他,我还想不起来他呢,正好。”
“...我不管你了,我得赶忙追老板娘去,晚了要追不上了,我要哭死已往...”
话没说完,陶木山就急急遽走了,留下周痴儿一小我私家。
都走了,都走吧。
天大地大,问那边是家,四海为家。
他也该去见见故人了,算算时间,百十来岁的人,见一面少一面。
青城山下草青青,草青青柳青青,柳青青月明明,女人把酒对月明,问清风她笑盈盈,盈盈一笑坐等月明,笑盈盈为君折柳,你呀待几时归。
“小女人,老头子我就是个穷说书的,你说说你每年都要来一次,再忙也要抽一天空,到老头子这里蹭吃蹭喝。
算算得有四十年了吧,老头子一大把年纪经不住折腾了,你呀最后一次,明年可别再来了...”
青城山下客来居,一个头发花白的说书人,揪着胡子,对着身边一位女人,唉声叹气。
那位女人一身异族妆扮,容颜姣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个绝色美人。
“圣女大人,我们该回去了,南疆那边有消息传来,大祭司叛逃,带走了圣火,族里有人乘隙发动叛乱,情况危急不能延误了。”
那位女人还想说什么,被门外走进来的一位黑衣女人打断。
“回吧。”女人摆了摆手,又对说书人说道:“什么时候你也讲讲我的故事吧,明年我也许就真的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