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山看着媳妇数着儿子带回来的钱,不说话,只吸烟,一根烟两口就没了,可见心情并不是那么淡定。
正激动的黄大妮也忘了数落老公快病死了还吸烟,她拿着钱直哆嗦:“要是明天再跑一趟,咱们不是就挣够了给人家修车的钱吗?这也太快了……”
赵起武不敢多说,怕万一说漏嘴了,自己藏钱的事儿被发现。
但是他内心里戏份许多,总觉得不说话又显得心虚,为了不体现得太心虚,他想了想,审察了一下自己的家。
并排五间朝南的瓦房,靠西边这三间是高峻点也比力新点的屋子。中间一间是堂屋,就是现在他们三人待的地方,西屋是赵景山匹俦的卧室,东屋则是放粮食的粮仓。
另外两间是低矮的老屋子,一间当杂货间用,堆的大多是烂木头和破木板农具之类的,另一间是赵起武的卧室。
至于为什么儿子住小破房,而粮食专门弄个好房间,这是赵起武心里的痛——很明显,怙恃这是告诉自己,自己还不如那几袋粮食金贵。
杂货间前面是隔二米宽的地方是门朝西的两小间瓦房,一间厨房,一间柴房。
厨房斜劈面是茅厕和鸡圈猪圈,里面只有一群小鸡崽和两只小猪。以前的鸡啊猪啊,都因为赵起武上学和买手扶拖拉机卖掉了。
院子很大,但是除了地上垫了两道不足一米宽碎砖小路,一棵刚过房檐的小香椿树和一棵枣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至于说家具,家里最值钱的电器是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买来的时候就是旧的,别人家买了大彩电,黄大妮就去把人家的黑白电视抢着买得手了。
这电视现在已经太老,看的时候经常需要‘武力镇压’,打服了才行。否则它不平你,给你放刺刺拉拉的声音,或者爽性让你看雪花。
抬头看看,赵起武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电灯和手电筒算不算家用电器?算的话,家里也有三大件家用电器了。
不外电灯和手电筒还没自己银光闪闪的手表值钱,手表是他考上高中,赵景山和黄大妮商量很久,奖励他的。
其时一家三口去县里大商店买的,最流行的大金表,黄大妮讲了三个小时价才用十九块钱拿下。买来的时候金光灿灿的,戴了几天,上面的金光全跑到了手腕上,就酿成了银光闪闪。
除此之外……哦,对了,除了破座椅板凳和床箱子等家具,另有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当初赵景山两口子结婚买的唯一一件高峻上的工具。
这就是自己的家。
……
想了想,赵起武说话了:“你们俩干嘛呢,要我说这点钱算啥?以后咱们多跑几趟,也该给家里置办点工具了!看看那电视,另有屋里这些工具,对了,另有我睡那床,上面加的木板木棍都够再打一张床了……”
也不知道是精神不济照旧因为儿子带回来的钱,黄大妮这次出奇地没数落他好高骛远,而是看了一眼赵景山,见他不说话自己才开口说道:“今天你跑一天也累了,晚上早点睡吧!我们俩这样,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呢?”
赵起武看两人模样也没再多说:“那我去睡觉了,你们早点睡……”
转身就走,冒充没听见黄大妮在后面喊让他洗脚的话。
脸我都懒得天天洗,还让我天天洗脚?
……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赵起武和做贼似的,翻箱倒柜的想找个地方藏自己的钱。
藏哪儿都觉得不保险!
躺床上很久,他终于有了主意,又爬起来翻箱倒柜把适才藏的钱找出来,贴身放好,准备明天去存银行——他刚想起来,晚上用饭的那路口对角,是一家邮政储蓄银行。
他是没身份证的,这年头的孩子都是到了十八岁才去办,去银行似乎要带户口本,还得偷偷把户口本偷出来。
对了,身份证也得去办,等开学了去镇上办一个。
有钱了,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买个自行车,不能老给柳大个当苦力了。那小妮儿从小学到初中都比自己还高,那么大个子,看着瘦,实际前面还比自己多两疙瘩肉,死沉死沉的。
以前上小学她就欺负自己,现在还让自己当苦力,想的美……
妙想天开着,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里,开始了梦里念经。
……
第二天赵景山匹俦的病情就好转不少,但是赵起武很体贴怙恃:“爸妈,那边是真冷,你们现在病还没好,就不用随着去了。你们看我昨天,不是也没事儿?”
“妈你赶忙养好身体,等我挣多点钱,咱们过年了一起回外婆那边看看去。这么多年了,她们肯定也很想你……”
最后这句话戳中了黄大妮的泪点。
来到赵家湾十几年,她从来没回去过,也就托四周同是川蜀的媳妇回去的时候,捎过几句话,还不知道最终捎到了没有。
因为她们这些外来的媳妇,都不是一个地方的,那些话还要等人家到了那边,再托人捎已往,
前天去卖菜,来回是要路过川蜀上空的。
她都不敢低头去看,生怕一低头,眼泪就掉下去了。
看到媳妇眼眶泛红,赵景山心疼媳妇,开始赶儿子:“走走走,赶忙去挣钱去,没事少说点空话。赶忙滚……”
“我还没用饭呢!”赵起武不爽的很。
虽然自己也很想马上走,快点走。但是自己走是一回事儿,别人赶那又是一回事儿。
黄大妮抹了一下眼眶:“吃个屁,自己有钱吃好的去。”
赵景山在旁眼一瞪,伉俪协力威力无穷,赵起武瞬间夹着尾巴逃跑了!
……
万事开头难,有了良好开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所以这一趟赵起武再去,基本就算是熟门熟路,虽然去的都市和采购明白菜的地方,都不是同一个地方。
而且他去的时候就注意视察着,今天也是运气好,过了甘省之后,挺远一段路都是阴天,他就一直低空航行,一开始就视察着下边哪里有大片明白菜种植,或者是蔬菜批发市场。
也不再追求直接去最边疆那边的最高价,只求就近就快。
最快的措施是什么,虽然是直接找个菜市场的小老板,把白菜全部批发给人家。
在金钱的刺激下,这个之前连一个菜叶都没卖过的乡村土鳖,发作出了超乎寻常的做买卖能力。
横竖只要是能把内地的明白菜卖到西疆那边的都市,基本都赚钱,只看赚多赚少。三块钱零卖是卖,两块多批发出去也是卖,但是后者节省的时间就够他再跑一趟,总的算下来,赚钱的效率只高不低。
飞在天上赶路的时间,他就一直思索该如何做。
到了地方直接找个看起来有点实力的菜贩就问:“这明白菜你要不要?全部卖给你你出个什么价?”
问一个不行就多问几个,他第一次和怙恃去县城的时候,问个茅厕都没胆子。但是现在为了挣钱,脸皮厚的和城墙似的。
被问的大多是惊喜,送上门来的蔬菜,价钱还自制,为什么不要?对于能蕴藏很久的明白菜来说,这工具一吨半吨的,都不愁卖。
第二趟回来的时候,在天上他突然看着空荡荡的车斗,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把工具卖已往挣钱,不知道从那边弄点回来,一样能赚钱啊!”
但是货欠好选,第三趟买卖做完的时候,他看时间还久,就买了个小本本,开始纪录当地特产的价钱。
也不怕人家嫌弃,横竖我就是问问,你要想说我就记下来,以后别处能卖我再来买。你要不想说我就走,也不故障你做生意。
换成以前那个土鳖,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么多。
真的是金钱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