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马甚烈，骑不得！
党进一张大脸杵在孙林跟前，心情夸张的挤眉弄眼。
“不如让我等去挫挫这烈马的威风，然后再让皇子收服。”
党进虽然粗豪，却是出了名的有鬼主意。
这措施很好，先把烈马狠狠折腾一番，然后冒充降服不了，最后再让孙林出马。
这话声音虽然轻，但照旧传到了赵匡胤等人耳中。
赵匡胤不动声色，但颇为赞许地看了眼党进。
赵光义满心想要孙林大大出个丑，但看这白马相当烈性，置β要失事情。
要是这侄儿有个好歹，年老深究这事情，契丹人把程德玄捅出来，那可大大不妙。
可是党进突然出了个好主意，马上让他满心不爽。
“当人家契丹人是傻子不成？这样反而更叫人家看不起！”
御史屈广恒又站了出来，呵叱党进。
党进作为禁军两司三衙巨头之一，赵匡胤身边的亲信宠将，被这乌台鸟官当众呵叱，却只能吃瘪。
他愤愤别过头去，又忍不住看了赵匡胤一眼，暗道，好好的整什么崇文抑武，这些鸟文官都惯成什么样了。
说话间，离那白马只有十余丈，看的真切。
果真是匹好马。
而且一看就是匹蒙古马。
这帮契丹人真是睁眼说鬼话，什么南下途中野外遇到捕捉。
就连赵匡胤等人也晓得这是塔塔尔马，或者叫做鞑靼马。
跟契丹人自己培养的草原良马比起来，塔塔尔马个头稍微差点，但是在南方也很好养活，吃食也不那么精细，恶劣情况也能适应。
大宋也有自己的马，西北马，尤其是河套马与陕北马，各有良种。
大宋真的不缺马，但不意味着对良马有着更多的渴望。
契丹人其实并不清楚，宋人相比之下更喜欢的不是契丹各良马，而是塔塔尔马。
眼前这匹白马，马背只有半丈高，在高头大马当中算是稍逊。
但它身躯粗壮的很，四肢看起来像圆柱子似的，真真是膀大腰圆。
怪不得直立起来砸在地上，蹄子轰然作响。
鬃毛厚实，额前也垂着粗毛。浓密又紧实。
近距离看，也不是纯种的白，白色也分成好几个色差。
脑袋大大的，看起来有些憨，额头平阔，上面一滩奶油色的像是印记。
孙林左右看着，这马是越看越喜欢，全身肌肉虬结，壮实的不像话。
虽然，要是被这马狠狠撞一下，踩一下，只怕命都没了。
怪不得这等好马，契丹人要送过来，成心的！
萧普济奴对着孙林戏谑看了一眼，意思是，怕了没有，现在服软还来得及。
耶律也速该等几个契丹人脸上也挂着笑，丝绝不加掩饰。
“小白龙！看这边！”
孙林越众而出，对着白马挥手。
白马一直在躁动，打着响鼻，摇晃着大脑袋，眼神恶狠狠的，蹄子不住地敲击地面。
甚至对着孙林不停跳起来作屈膝嗑人样子，试图吓跑孙林。
它俨然将孙林作为挑衅者，再敢靠近，绝对会大发雷霆。
它甚至犟着脑袋，嘶吼着要往前冲，差点没将旁边几个挽马的壮汉带翻在地上。
这马也着实是太凶悍了些！
王承衍带着御前班直蜂拥在周围，几个身强力壮的上前挽住套索，拽住白马。
被这家伙突然冲上来用腿嗑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希甫！要不要让兄弟们开个盘口！”
王承衍马上愕然。
这大舅哥在人前喊他表字，靠谱的很，可后半句话就着实荒唐离谱。
孙林胸脯拍的咚咚响，“放心！押我赢，定然不叫尔等失望！”
他对着那上蹿下跳的白马一指，“等着吧燕燕！今日我定要将你骑在胯下！”
萧普济奴站在不远处，猛然转头，瞪着眼睛气道：“不是叫小白龙么？如何又是，又是……”
他实在叫不出自家皇后的小名，脸憋的通红。
现在这大宋皇子已经成为他平生最厌恶之人。
“口误！口误！”
孙林讪笑。
“你这赌斗可是真？我就押你输！”
萧普济奴在幽燕也与汉人交往，也经常赌斗。
现在，他冷笑连连。
“你们契丹人有钱跟我赌？”孙林一脸好奇。
萧普济奴好歹也是契丹贵族，怎能受这鸟气。
咆哮起来。
“贼厮鸟忒看不起人！我便跟你赌一百两金子！”
“要不再加上那几匹马？”孙林斜着眼睛，惫懒的很。
不装了，他摊牌了。
他知道自己装不像以前那个颇有贤名的赵德昭，索性自由发挥。
“休想！”
萧普济奴另有理智，知道失去了几匹马，基础没脸回大辽。
赵光义等人都看傻了。
这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之前程德玄献策，怂恿契丹人给皇子来个下马威，他说皇宫近处不要胡来。
他还说君子可欺之以方，赵德昭为人太迂腐，不用太迫切。
现在看来，这侄儿是真的性情大变，历练三年大有上进，不再迂腐不说，还油滑的很。
简直先前是太小看了。
他警醒，莫非这侄儿真的在汉中骑射了得，自信能降服这烈马？
赵匡胤等人跟上来，听到要赌斗，马上面色尴尬，又不能呵叱孙林太过放肆。
再说了，在契丹人跟前，简直该放肆些，不能让契丹人觉得宋人可欺之以方。
只是这赌斗，也着实太胆大妄为。
虽然赌斗在大宋盛行，算是件雅事，但这也太不是时候。
“怎么？你们宋人不敢赌斗？”
萧普济奴一想到等会孙林被烈马踩破脏腑吐血的场景，就一阵酸爽，想到还能赢大把金子，那就真的是太爽。
王承衍怒道：“赌就赌！凭地一番空话！我御前班直跟你赌了！”
御前班直众儿郎都直着嗓子嚷起来：“赌了赌了，输的你这厮裤子遮不住屁股！”
赵匡胤少年时混迹市井，性子粗豪，闻言大笑，捧腹道：“这盘口开好，我也来押一手！”
他指着一干大臣武将，甚至另有內侍，“我便押皇子胜！你们不必拘泥，究竟你们的铜钱也不是风刮来的。”
“那我便押十贯皇子输！”屈广恒破罐子破摔。
他早就跟程德玄交好，今天出来咬人，就是为了取悦晋王。
他也知道赵匡胤气量大，不会跟他盘算，押皇子输还能给自己贴个铮臣名号。
没错！
俸禄都不是风刮来的。
有屈广恒示范，有不少人押孙林输。
赵光义环视四周，不少人眼巴巴看着他，他马上为难。
不外，他想了想，照旧脱手，“五百贯，我押皇子输！对不住了侄儿！”
看到晋王也不看好自家侄儿，竟然有一泰半的人，随着押了孙林输。
王承衍不忿，“我押一百贯！”
孙林眨着眼睛，“希甫你竟然有这么多私房钱？”
王承衍干笑两声，凑过来道：“我前妻乐氏，之前官家出钱厚资再醮，可再醮那人平白落个名分，自个往广南去经商。乐氏不少钱都在我这，尽我去花销……”
卧槽这也行？
听得这等秘闻，孙林也是开了眼界。
自家妹妹黑暗补助乐氏，给乐氏城外买房买田，没想到乐氏美滋滋笑纳，黑暗又贴补王承衍。
这叫什么事嘛！
他马上拉下脸，“你给我押五百贯！赢了均分，否则我定然告诉昭庆。”
“别别！”王承衍举手恳求，体现臣服。
赵匡胤都只押了一百贯，听闻王承衍押了五百贯，马上过来拽住王承衍一顿唾沫星子。
“承衍，你居然如此多私房钱，不会是亏待了大公主？”
王承衍吓的六神无主，苦着脸，“哪敢哪敢！”
局面闹哄哄的，横竖是在校场上，一群穿紫着朱的朱紫，都不考究体面。
连几个宰执都下了注。
尤其是副相薛居正，长的高峻帅气，一副胸有成竹，许多人都随着他下注。
孙林特意去看了下，薛居正是押了他赢，让他深受鼓舞。
看来老薛照旧靠谱。
其实他也有点傻眼，没想到大宋赌斗之民风如此浓厚，校场上都没有半点形象可言，一群赌徒。
不外从史料上看，这会的宋人简直是天性爱钱，好赌斗。
薛居正等人凑过来，指手画脚，问孙林有无信心。
甚至出谋划策，口水四溅，恨不得取代孙林上去驯马。
那头白马小白龙或许是感受到这帮人在拿它赌斗，不停咆哮，蹄子轰然砸地，凶狠愈甚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