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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二章 望君抱琴来

心若凌云 小乐即安 4137 2022-01-15 10:39:51

  正对着走廊的那部电梯在这时打开,涌出来一堆白大褂。立在中间的那小我私家,抬起脸上一道浓眉,直直地朝我看过来。目光交汇间,看不出此人是兴奋,照旧不兴奋。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秒,别开了眼,领着那群人急遽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上前两步,举起手,想要张口喊他。想了想,我又放下了。算了,以后再说。

  有人侧身走过,冲他招呼道,“杨老板,早。”

  他笑着回复,“护士长,您也早!”对方婉然一笑。

  可能他的眼角余光扫到我了吧,他顿下脚步,似乎在等我。我走上前去,缓慢地开了口,

  “上回的事多谢你。陆陆说,他很谢谢。”

  他转过身来,嘴角一丝浅笑,“这小子,一二十年也没见他求过我什么事。这一回终于挡不住,肯低头啦?”

  我回过头嘱咐肖然他们几个,“你们忙去吧,我找领导汇报一下事情。”

  我身后的人闷笑一声,也对他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去开会,我过会儿就来。”

  我和他挪到靠窗的拐角。他望着窗外,

  “说啊,要汇报什么?我只有五分钟,说完就要去开会。”

  我低声说,“谢谢你。那天幸亏有你,给小许开了刀。要不是你实时赶到,情况就危险了。”

  他将双手插进裤袋,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你这是,替你弟弟在谢我呢,照旧你自己想要谢我?”

  我尽力维持一种和善的口吻,“是我自己。我也特别谢谢你。”

  他轻声一笑,“别也啊。你知道我这人,一贯最听不得这个也字。说吧,你计划要怎么谢我?”他抬头看我,眼神尖锐,昏暗莫名。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你说要怎么谢?我已经允许了,今晚会去你家。”

  他胸膛震动,一下笑作声来。我朝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我们在说话。

  “陆医生,别说得好象要英勇就义一样好欠好?晚上七点我来接你。把陆致成那小子也喊上。他自己过不了美人关,把我用过就往旁边一丢,美意思得很呐。怎么,就这么让你转达一句谢谢就完啦?”

  是啊,我怎么忘了,此人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在大多数情况下。

  我平静地说,“陆陆今晚真来不了。他心情欠好。”

  “叫他小子一天到晚拽得二五八万的。这一次搞成这样,滋味不大好受吧?”

  我努力忍住骂人的激动。静默无语。

  劈面的人看着我,目光澄澈,回我以缄默沉静。我未及反映,他猝然离开了窗台。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我口袋里的手机轻轻一震。我叹息一声,拎出它,看了一眼。

  “姐,她今天怎么样?”

  我急遽回复,“情绪不太好,慢慢来。陆陆,你先照顾好自己,别想太多。”

  “我什么时候能来看她?”

  “你不能来。小洋昨天也问了,我也谢绝了。你们俩暂时都不能来,目前只允许直系亲属探视。”我回道。

  手机缄默沉静了,不再有新消息进来。

  我深深叹息。早知如此,又何须当初?情侣之间打骂,竟然能吵到这个田地,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电闪雷鸣的黑夜给赶到门外去,害得对方出了车祸,命悬一线。

  陆陆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狠了?感受都不是我从小到大至为熟悉的那个大男孩了。是啊,成年以后,他少少向我吐露心声。想来他的婚姻失败,照旧给他带来了不行磨灭的伤痕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想起几分钟之前和我说话的那小我私家,他那讥笑的语气。

  “别也啊。你知道我这人,一贯最听不得这个也字。说吧,你计划要怎么谢我?”

  我想起他目光中的尖锐气息,彷佛想要在我的身上割开几道口子。

  谢你,谢你个大头鬼!我忿忿地把手机往口袋里一丢。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

  “姐,我心里难受。”

  屏幕上现出的这六个字,让我平静了好半天。

  这句话,来自我那个倔强的弟弟。那个从小到大,默默蒙受一切,从不叫苦、从不埋怨的人。就连离开他的前妻,离开他相恋七年的女人,都一小我私家缄默沉静着扛下,从来没有向我和妈妈倾吐过一个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从中学时代吧,他就学会了将自己隐藏起来,把任何事都埋在心底,不露声色。

  他的心里,现在该是有何等痛悔!才会熬不住,向我吐露这样脆弱的心声。

  可是,这一次确实是他犯了错。很严重的错。那么鲁莽的错。而他深深伤害的,是他在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孑孓独行之后,唯一一个动了心的人。想一想,人生何其残酷。

  我突然有些心酸。良久,我轻轻回了一句,“时间是治愈一切创伤的良药。”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第一次听说许亦真的那个夜晚。两周之前的星期四。

  那天是雷暴天气,气象台早早就宣布了灾害天气预报。小帆平时住在投止学校,我给生活老师打了电话,也给这个臭小子本人打电话千叮万嘱,让他雷雨天千万别出门。结果这小子三秒钟就把我的电话给掐了,气得我在房间里来回暴走。

  家里就我一小我私家。我把门窗紧闭,快速洗了个澡,钻进被窝。窗外雷声大作,一道道白光象是要把天空劈开一样。有时,那白光之后的隆隆巨响,能把人的心脏震懵,让人感应心悸难安。

  我戴上耳机,试图消减一点外面传来的噪音。

  我心里也稍微有点儿感伤。即即是这样的天气,那小我私家预计照旧腻在某个高等饭馆里,杯觥交织,不亦乐乎吧。周围应该也是莺莺燕燕,笑语喧哗。从前的他或许会在这种时候,来问一问我怎么样。不外,从前就是从前,从前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陆陆打来的电话。照旧他好,会记挂我。我的心里一暖。

  “姐,你快帮我!”电话里,传来沙沙的暴雨和轰隆的雷鸣,混杂着陆陆惊慌的召唤,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直接蹦了下来。我一连声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配景太嘈杂,模糊中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

  “我有个朋友,在我家这儿出了车祸,被车撞了,我刚叫了120送他到你们医院去。姐,你能帮我找到杨一鸣么?我要立刻找他资助。姐,你快点!”

  我呆了一下,急遽问,“陆陆,你自己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是你哪个朋友?是章洋吗?”

  “姐,来不及说了,你快帮我找杨一鸣!快点!我打他手机他没接。”陆陆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慌和哆嗦。

  我赶忙抚慰他,“你别着急。你自己没事儿吧?没撞着哪儿吧?我马上去找老杨。你别着急啊!”

  他说,我没事,姐你快点,我在开车,跟在120后面,正在往你们医院赶。

  我立即让他专心开车,然后按掉电话。我的心砰砰乱跳,赶忙翻出那小我私家的电话,给他拨了已往。果真,和陆陆说得一样,他没接!我恨得把手机往床上一砸。

  不行,情况紧急,我必须得立刻另想措施。我往他住的地方拨了已往。嘟----嘟----接通了。

  “喂,谁呀?”电话里传来老迈的声音。

  “奶奶,一鸣抵家了么?”我问她。

  “哦,小远啊,他还没回来呢。这么大的雨,我叫他别回来陪我了。怎么,他不在你那儿啊?”

  我心里一阵失望。这个死人!果真在外面瞎混,要找他的时候从来都找不到!

  不行,我得找其他人。我就不信,没有他杨一鸣,我还就得吃带毛猪了!

  我心慌手抖,飞快地翻着手机通讯录,脑子里快速想着,另有谁能帮我这个忙。我一下子翻到了他的那个搭档。我心里实在是不想求她,但是,情势不由人,看来不得不要低这个头。

  我想了想,一横心按下了拨话键。电话接通了。

  “徐主任,您好!我是陆致远。欠美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有件急事想请您资助。”我强忍尴尬,微冷着声音快速对她说。

  电话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杨一鸣,有人来查岗啦,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我心里一惊。片刻之后,她已经挂了电话。我呆坐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叮咚叮咚巨响,把我惊醒过来。

  是他打来的。

  “什么事?我正在跟医务处的几小我私家谈点事,正常事情应酬。刚没听得手机响。”他的声音里蕴着笑意,彷佛很愉快的样子。周围的噪音淘汰,他似乎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我放下那些乱糟糟的想法,急切地对他说,“杨一鸣,陆陆那边有点急事,他有个朋友出了车祸,120正在往我们医院送。你能不能----”。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请求。我的心里,很希望他能主动接已往说,他会帮我这个忙。或者,如果他实在走不开,至少会叫他的那个搭档来帮我。可是,我也很怕听到他冷冰冰地说,他现在不方便。我的心猛然悬了起来。

  我尴尬地忍耐着,期待着他的宣判。

  “你在哪?是不是也要去医院?我马上叫车,我们在医院汇合。”他的声音严肃起来。

  我心里一松。还好,他不是完全不讲情面的人。

  他接着又说,“你自己想法子已往,别一着急也出了车祸,我可救不了你。横竖你去早了也没用,知道吗!”

  刚兴起的一点儿谢谢之情,被他这句话给浇灭了。我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等我紧赶慢赶跑到医院,打了陆陆的手机,赶到抢救室期待区的时候,我看到,抢救室大门紧闭,红灯显示手术进行中。我茫然四顾。前面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双手抱头,撑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栋雕塑。

  是陆陆!

  我连忙跑已往,冲他喊道,“哎,陆陆,你没事吧?你朋友怎么样了?怎么雷雨天开车这么不小心的?”

  他照旧那样坐着,没听见的样子。我紧挨着他坐下来,低头看看他,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头,似乎还使劲揪住了头发。

  “你的什么朋友,不是章洋吧?情况要没关系?”

  陆陆的样子让我紧张起来。我知道他的发小章洋最近从BJ过来出差,一直借住在他的地方。

  等了很久,陆陆终于放下了手,一脸颓然,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他开了口,声音降低喑哑,

  “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没想到,他会失事。”

  “什么人?出了什么事?”他这么吞吞吐吐的,搞得我一阵提心吊胆。

  陆陆转过头,失神地看着我。他原本清澈的眼里,全是血丝。清俊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胡渣,看得我心里猛地一跳。我犹豫的问,

  “你那个朋友,救护车来的时候怎么说?伤得很重吗?”

  “他们说他摔到了头,可能有生命危险。”陆陆的呼吸猛然之间迫切起来,脸上写满忧惧。

  我连忙问,“杨一鸣在里面吗?照旧其他人在主刀?”

  “是杨哥在里面。CT上说,有脑出血。”

  我微微一颤。脑出血?

  “出了几多,有没有中线结构移位?”

  陆陆重新将脑袋放到了两手之间,神情痛苦地弯下腰,继续他之前的姿势。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应问他这种问题。他不是学医的,听到这样的问题会更紧张。亏我照旧做这行的,体贴则乱,真是快得老年痴呆了!我暗骂自己。

  从陆陆的神态上,我意识到他这个朋友对他十分重要。我的心情越发紧张了起来。他没说是章洋,那会是谁呢?电话里,他说是在他家那儿出的车祸。他从未对我提起过,他有这样的密友。

  我朝周围看看,接着问他,怎么,你朋友的家人不在当地吗?谁给签的手术同意书?我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杨哥说来不及了,要凭据医学抢救情况处置惩罚,没让签字就进去了。我怕吓到他妈妈,还没给他家打电话。”

  什么!没让签字?这要是救得活还好,要是救不活,陆陆朋友的妈妈,不会把我们全都给宰了吧?我一时心乱如麻。

  “你那个朋友,家里是什么样的?还通情达理吗?”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他。

  陆陆缄默沉静着。终于,他放下双手,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他静静地说,

  “姐,她是我女朋友。我想好了,我会娶她。如果她这次能熬得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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