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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二十七章 如果鱼儿离开了水

心若凌云 小乐即安 5570 2020-08-08 19:07:40

  “凌云师兄,谢谢你的来信。

  今天晚上,就在适才,我在电话里见告了章洋所有的事。他很受攻击。或许,最后也有一丝慰藉?许航是他与秦月恋爱的结晶,不是因为什么露水情缘。章洋跟我说了许多他和秦月的往事。我第一次知道,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的起起伏伏。只是,章洋告诉我,秦月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这让我气馁。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心中对她时时的召唤?

  我重复嘱咐章洋,不能让许航知道这些,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尤其是他的怙恃。我真的怕有人会说漏嘴。许航还小,懵懂不知世事。他如果知道了,我无法想象那对年幼的他会是怎样的攻击。章洋允许了我。

  今天晚上,陆致成又一次对我说,他祝我幸福。可是他也说过,我会是他一生珍视的朋友。他还说,我没有打扰他,从来都没有。这些话,难道不是对一小我私家有好感才气说出来的吗?难道真的只有我一小我私家在自作多情吗?我知道,他或许已经放弃了他与我之间的可能性。可是,这会不会是因为,他以为许航是我的孩子,而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团圆,他不能来打扰和破坏这一切?喜欢一小我私家,就是要让她幸福,纵然自己痛苦,不是吗?况且,他一定很珍惜他和章洋之间的友谊,不能做那种夺朋友‘妻’的人,对吗?所以,虽然我为陆致成的话感应伤心,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的原因,心里照旧略有慰藉。

  PS:很遗憾,这一次你猜错了。陆致成并没有如我所愿的,来告诉我一切有他。他也没有告诉我,他会来照顾我和许航一生一世。你看,你也不是回回都能猜得对,你究竟远在温哥华,远在蓝天白云的那一端。

  你的朋友,许亦真”

  一束晨光,照在我的脸上,将我叫醒。我睁开眼,看着窗外劈面玻璃墙上反射的那束向阳。

  我举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新消息。昨晚与章洋挂断电话,到现在也才五六个小时。我提过今天晤面聊聊,他最终没有回应。其实,我也不想见他。他说秦月没有联系过他,我也就没有太大的动力与他晤面了。我知道,我告诉他的事,对他的攻击很大。自己深爱的女人和自己分了手,却一小我私家不声不响的生下了孩子,然后再远走他乡,多年来杳无音讯。秦月的行为,对一个爱她的男人来说,应该是很难接受的吧。

  可是,我能劝慰章洋什么呢?我能把秦月变出来吗?我不能。谁又来慰藉我呢?谁又能帮我给她传个消息,让她肯回来见我们,再允许我,会好好的爱许航?谁也不能。伤心人对伤心人,晤面也是徒劳的,不如不见。

  不外,如果章洋来找我,我也会与他聊聊的。他究竟照旧要比我更可怜一点。如果是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去消解这样的攻击。

  妈妈你看,你憎恨的人,终于获得了他的伤心。那现在你的伤心,能稍微少一点了吗?

  秦月,你又怎能忍心如此?我知道,我每每写下这些话,反重复复的在日记里问你,你也读不到,你也听不见,现时现日,恐怕你也不再体贴。但是你的心,真的就这么的狠么?真的就是为了,生来与我们这些人相遇一场,然后再与我们统统离开?一个也不再体贴,一个也不再牵挂?

  我不愿意恨你,骂你。当年你与许航的外公决裂,妈妈又不停的埋怨你,我又懦弱无用,我们都只会让你伤心、内疚、惆怅。你让妈妈把许航送给章家抚育。因此你临行前,心中已是无所挂碍,对吗?现在的你,或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你不愿再去翻动那极重的已往,打扰你新的人生,所以,你不愿意联系我们,对吗?可是,难道你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来没有忖量过许航?从来没有忖量过我吗?我真的很想你,秦月,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想再等等,等再过几年,等你的心伤完全平复了,等各人都事过境迁了,再来联系我们?已经六年了,你是不是想等上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应该够了吧?

  好,我再等你十年。如果十年之后,你还不回来找我们,我就带着许航到墨尔本去,大街小巷张贴你的照片,报纸电台,随处都贴满找你的消息。到那个时候,许航也已经大了,我也不怕他知道。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为什么要再等上十年呢?如果能瞒着许航的话。以前我完全没有头绪,也没有秦月同学挚友的联系方式,无从谈起如何寻找秦月的下落。现在有了章洋,不就可以问他,我姐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了吗?我就不信,姐姐能做一个完全的世外高人,一个从前认识的人也不联系。

  我的心中,似乎隐隐有了一些灼烁。

  我坐到电脑前。163信箱里,过了一夜,凌云已经回了信。

  “亦真学妹,你对你自己的魅力,稍微有点自信心好欠好?你看我,日夜不眠的期待你的来信,任何时候都给你秒回,这世上另有哪个其他的男人能做到这样?坦白说,对你主演的这部八点档肥皂剧,我看得是津津有味,十分入迷。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的前女友,会不会也在地球的那一端,替我生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可爱孩子?唉,许亦真,你又要让我今夜难眠了。你实在是贻害不浅。

  不外,虽然我用一整段话尽心尽力地赞美了你高尚的魅力,我照旧要残忍地指出,你的魅力其实也平平。你并非是水,也不是空气。如果鱼儿离开了水,人到了真空,那就不是担忧夺不夺朋友妻的问题了,那是会死人的。那是不管会不会被当成奸险小人,也要拼死来试一试自己有没有时机的。我死之后,哪管他人洪水滔天。啊呀,我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袒露了男人的自私自利——或者说,这其实是人类配合的天性与弱点?

  PS:亲爱的亦真学妹,我陪着你,一路忍受你如此富厚多彩的心理运动,已经许多年啦。我发现,有时候我不来毒舌一下,你恐怕真的很难清醒。美人如花隔云端,莫要嗟叹非美人。人生在世不自得,还须一程接一程。MOVE ON PLEASE。

  你的朋友,凌云”

  我呆坐在屏幕前,很久都没有移动。Move on,我又何尝不知道?

  如果鱼儿离开了水,她会张大嘴巴,一张一合,艰辛的呼吸。她的眼泪,会不停地滴落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是不是,有一天当那个小小的湖泊终于干枯,今后就不会再有人知道,那条鱼曾经那么伤心的哭过?

  那个早晨很平静。我去厨房,煮了一锅麦片粥和一些小菜。吃了早饭,我回到房间,在电脑上做了点事情。许航和我妈妈也起来了,能听见许航在门外叽叽喳喳说话。我推门出去,他们一起转头,看着我笑。

  许航兴奋地问我,“妈妈,今天章洋爸爸还会来找我玩吗?我还可以再见到章爷爷和奶奶吗?”

  我呆了一下。小小的他,应该还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周末,对他的人生意味着什么。爸爸,章叔叔,章洋爸爸,这些称谓的变化,不外是他小嘴一张,大人让喊什么,他便甜甜的笑着喊什么。我注视着他眼里热切的光,我能体会他对我全心全意的依赖。我能感受,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并不特别在意章洋称谓上的那些变化。虽然,我知道他是极为兴奋的。终于有人来做他的爸爸,他也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爸爸”。这种感受对小人儿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就好象,终于拥有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航行器?

  许航敦促着我给章洋打电话。我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默默的走开了。

  我给章洋发了一条短信,问他白昼有什么部署,许航想再见到他和他怙恃,可不行以?章洋没有回应。过了半小时,我看着许航眼巴巴的样子,给章洋的手机直接拨了已往。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我放下了手机。

  许航兴奋地问我,“爸爸让我们去,对吧?”我摇摇头,牵着他的小手在沙发上坐下。我想了想,允许他看会儿ipad,告诉他下午我们去公园玩。他允许了。

  我妈妈面色沉静地从我们身边走过。看着她的身影,我心下黯然。我很想告诉她,章洋已经知道了秦月的事,他很受攻击,也很惆怅。但是我没有说。可能对妈妈来说,那些感受都是章洋理所应当要蒙受的,我不觉得她对章洋的看法会有改观。我最重要的事,照旧要先找到秦月的下落。

  叮咚叮咚,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我快步走已往。会是章洋打回来的吗?

  是陆致成。他来找我,想说什么?我拿起电话,心怦怦跳。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上。“喂,陆总你好。找我有事吗?”

  他的声音照旧宁静时一样低醇。

  “许亦真,章洋在你那儿吧?章伯伯和阿姨让我问问。”

  “没有啊,我适才也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他都没回。他早上出门前,没跟你们说他要去哪儿吗?”我心里有些不安。

  “昨晚他厥后,不是和你在一起吗?”陆致成的声音有些犹豫。

  “没有,吃完晚饭我们就各自回家了。是的,厥后我们确实又打电话打到很晚。”话出了口,我突然很想跟电话那头的这小我私家解释自己说的这句话,“我跟章洋打电话到很晚,是因为我们有一个配合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回忆了许多那个朋友的事。或许是凌晨一点我跟他挂的电话。他其时不是在你家么?他说,他在楼顶天台上。电话挂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陆致成缄默沉静着,没说话。

  我有点着急起来,脱口而出,“章洋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呢?他应该只是想要一小我私家静一静。他是不是也开始想,怎么去寻找秦月的下落?

  “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陆致成似乎能听到我的心声,略微冷然地反问。

  “我不知道啊。”我照旧觉得忐忑,“我们以前的那个朋友,对章洋来说,还挺重要的。那些往事,其实说起来也不太愉快。我不知道章洋是不是心情欠好,想一小我私家静一静?”

  还没听见陆致成的回覆,许航推门跑了进来,他一下子抱住我的腰,高声喊道,

  “哈哈,妈妈,我抓到你偷偷躲在这里和爸爸打电话,不让我听见。”

  他的声音很大,我马上尴尬起来,抚慰了他一下,求他不要说话。小人儿仍然说个不停,跳着去够我手里的电话,说他也要和爸爸讲话。我举高了手机没给他。

  陆致成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来,我将它举到耳边。

  “许航的爷爷奶奶很想见他。我能开车接你们来我家吗?我再给章洋打电话试试,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陆致成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恼火。

  我不敢惹他更不兴奋,立即说好。然后,我们约了晤面的时间。

  我低头告诉许航,今天他可以再见到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但他要听话。年轻人做出了欢呼雀跃状。我向他嘘了一声,他朝门外看了看,噔噔的跑了出去。纷歧会儿,我听见他甜甜的叫家婆,问我妈妈去不去章洋爸爸家,和他一起玩水枪、吊水仗,另有机械人和航行器,那里的玩具可多啦。我妈妈微笑着说,家婆不去,航航自己去玩,玩得开心点。小人儿尽力试图说服他的外婆同行,我妈妈轻声慢语,答着他的话。

  我看着落地镜前的自己。

  只有在和陆致成通话的时候,我才气意识到我的心,跳得有多猛烈。我知道,凌云说的话都是对的。如果鱼儿离开了水,人离开了空气,不能活下去。而我对陆致成来说,既不是水,也不是空气。但是为什么,我的心照旧这样不甘,我的手,照旧要这样不听使唤,伸向那条我最喜欢的绿色长裙?

  我给镜中的人,上了淡妆,涂了口红。我将短发用啫喱梳起来,贴在脑后,露出脖颈。我用我所有的瓶瓶罐罐,竭尽全力,试图将自己的脸包装成一个可能悦目的样子。

  镜中的女人神情肃穆,象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是的,我认可,我不宁愿宁可。凭什么我要这样默默无闻的放弃,不竭力挣扎一番,就黯然离场?我的心里,浮起了叶蓉蓉那张如清水出芙蓉般的脸。我知道,镜中的这个女人,无论再如何涂脂抹粉,都难以企及那种天然的美丽。但是,我照旧不宁愿宁可。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只是这年华急遽逝如水,让人伤。

  我牵着许航,等在我家楼下的街边。和风温暖地吹过,扶起我的裙角。

  等了好一会儿,一辆黑车徐徐开过来。我突然觉得紧张,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涂在脸上的工具,象一个面具般裹紧了我的脸,让我的呼吸很不顺畅。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致成摇下车窗,他的神情有些冷淡,他朝我点颔首。我不自然的朝他笑,拉开了车后座的门。许航爬了进去,将宁静带系好。他顽皮地睡了下来,说黑叔叔的车子,坐垫比妈妈的车子舒服多了,他要在上面睡一觉。

  我一横心,关上车后座的门,将副驾驶的门用力拽开,一步坐了进去。

  哎呀糟糕,裙角太长,卡进了车门处。我弯腰拉了拉,门回弹过来,卡紧了。我觉得脸上热起来,慌忙说了一声对不起,试图走出车外去。

  陆致成说了一句,别动。他推门走了出去。

  我停在那里,听他那边的车门响过,看陆致成在车后转过车身,走到我的身边。他的手搭在车门上,低头看了我一眼。我一阵脸红心跳,又用手去顺耳边的头发。他弯腰将我的裙摆从车门处轻轻扯了出来,放进车里,替我将门关好。

  等他系好宁静带,启动车平稳的朝前开去,我照旧觉得紧张,心跳剧烈。我深深呼吸了频频。我们很缄默沉静,只有许航在后座开心地转来转去,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

  我想打破这片寂静,于是问身边这个一直不说话的人,“你找到章洋了吗?”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女为悦己者容。对吗?”

  我一紧张,险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等听懂了,对我的心跳又实在是毫无资助。

  我羞赧地说,“虽然。若不为此,谁肯早起?”

  陆致成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偏向盘,又加了一句,“可惜有点浪费。”

  我的心猛然一空,就象踏空了一级台阶。他这是觉得,我妆扮得难看?浪费了时间?浪费了那些瓶瓶罐罐?

  “我还没联系上章洋。他也没回我的消息或电话。”他继续说道。

  我没注意陆致成那时在说什么。我木木的,满脑子都在盘旋着他的那句话。

  有点浪费。可惜有点浪费。

  我恨自己不争气,这样短短的六个字,可以让我觉得这么惆怅。我真忏悔,非要坐到他的身边来。我很想开口让他把车停下,我可以换到车后座去,和许航呆在一起。

  我希望我可以在座位上,蜷成小小的一团。

  我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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