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门客

　　郁欢步程不快，欣赏着院里的风物，那时的她是何等羡慕这些文人啊，一言一语可定天下，殊不知那是武夫在战场上搏命厮杀换来的安平。

　　她今朝不提长枪不上沙场，她要做阴谋后的那只手，她要成为大权臣，她还要把两辈子加起来吃得苦变得值得，她要让所有渣滓支付价钱。

　　经过侧廊时，先前那三位学子正在伤春悲秋，看着地上未被洒扫的落花。

　　“三位请留步。”郁欢朝着他们走去。

　　从进堂那刻她便在审察着这三人，从左自右数，虽未知身份，但猜得出其中第一位和第三位是出自寒门，衣袍或裤脚上多几几何可见几个补丁，另有第二位穿着正统，该是哪个她不认识官家子弟，不外官应该不高，那别在腰间的玉佩，和她常见的那些比起来差太多。

　　那官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该有的礼教少不了，也懂如何与人周旋，故而最先反映过来回覆，“小生姜忱见过郁小姐。”

　　郁欢颔首以示回礼。

　　姜家？未曾听闻，岌岌无名的小家族而已，不外姜忱这个名字几多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而已，无名之辈。

　　另外两位忙随着全礼数，只是那礼几多有些不正轨了，一位东施效颦，“小生汪铎见过郁小姐。”

　　另一位神色不改镇定自若，“草民张灵明见过郁小姐。”

　　习武之人的六识自是比一般人强许多，郁欢看着张灵明右手户口处的茧，再看他皮肤黝黑，可见生活过得并不算如意。

　　“路过这里，瞧三位相谈正欢，实在好奇，忍不住出生打断，还望莫怪。”顺风又落下一片花瓣，郁欢伸脱手接住，今日可真是好事连连啊。

　　“姜令郎心性纯良，爱国爱民，是国之幸。”郁欢中肯道，姜忱的回覆无一不是把黎民放在第一位，虽智慧，但太善良了。

　　姜忱轻笑，“郁小姐谬赞。”

　　这般搪塞明眼可见。

　　正当他想寻什么理由离去不冒监犯的好时，郁欢立马帮他找了个理由，“午时放榜，想必姜令郎还未用食吧，便不延误你时间了。”

　　“那姜某先行告辞了。”

　　姜忱前脚刚走，汪铎后脚便开始回覆先前的问题，“我们先前在此讨论的正是笔试的最后一题，因果循环，看这花落成泥，泥却无法再成为花，如此何来循环二字。闻郁小姐得了高分，汪铎敢情见教。”

　　世家都市收门客的，他想去郁家，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忧温饱问题了，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虽都说郁家没落，没有前途，但好歹也是京都排得上名号的世家了，他一草根去攀附，只有利益。

　　郁欢伸手接住一片落叶，“花化成泥又护花，什么因果呐，这世间的因果哪说得清，即是这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有时都很难分辨得出。我不外恰是经历了些许事，对那题多有感伤，所以得了高分。”

　　余光审察着这两小我私家，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的是张灵明，她此番打扰插话，已在收揽他为门客。

　　姜忱自有家族，无需倚靠郁家，他有才有德，不缺少想结识笼络他的人，区区郁家，于他不值，反是即是自断前程。

　　汪铎和张灵明虽都身世低微，但两人心性却大不相同，一个谄媚一个倨傲，一个识趣行事一个坐观其变，一个有热情有热血一个冷血冷眼旁观。

　　这是郁欢通过之前的谈话而得出的对此三人的评价。

　　郁府不缺钱，不缺人脉，但是缺人才，缺忠心，更缺站起来的力量，只有郁家真正在朝堂上能发作声音的那刻起，郁家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汪铎道：“郁小姐过谦，您经磨砺之后愈发出彩了。”

　　张灵明则未说话，只静静地盯着郁欢，直至那双眼眸与他相对，那种无法猜透的感受让他好奇了。

　　他在郁欢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欲望，偏那并不是双至纯的眼睛，倒有些像麻木。

　　“今晚郁府设宴，还望两位出席。”郁欢把玩着落叶，轻轻把那叶揉碎，笑吟吟地看着张灵明，“期待能与两位把酒言欢，若是没找着合适的推手，郁府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说是你们，可那眼睛却只看着那一人。

　　那句弃全城，可见他不是个传统的人，他有野心。若是世家子弟说出此话倒也无恙，但一介布衣却差异，他见识过人间痛苦，也许还曾流离失所过，可他对民的仁慈太少了。

　　张灵明握着的手一紧，思索着以前这女人带给自己的印象，太有扮猪吃老虎的意味了，可这时撕下面具，有何深意呢，“承郁小姐谬赞。”

　　郁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袖里拿出一百两银票，“微薄之意，告辞。”

　　拿钱让他置办身行头，以免在宴上出丑。

　　汪铎眼红极了，挥了挥手，想问郁欢那他呢，最终照旧放下了手，垂着脑袋，恹恹道：“你我同样精彩，为何郁小姐对你我态度如此差异？莫不是你长得比我俊俏？”

　　张灵明眯了眯眼，道：“她又未说这一百两是全给我的。”

　　“可她只递给了你啊。”汪铎苦涩地摇摇头，“罢咯罢咯，张兄前程似锦，我先在此说声恭喜了。”

　　未获得回复，他转身迈步离去，边走边道：“时机啊，可遇不行求啊，稍不注意便从指缝间溜走了。天纵奇才又如何，老天爷嫉妒呀。”

　　这番话颇为喜剧，这人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