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趣事?”孙少清笑道。
“例如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吏员,不听我们孙巨细姐的话,被狠狠整治一番!”苏流莺调笑。
“我哪有狠狠整治他们,不外既然原哥让我治理好商市,我自然不容他们给我拖后腿。”孙少清叹道。
“对了,你找的那名辅佐怎么样?”苏流莺问。
“你说万天齐吗?他除了脾气有点臭,能力倒还可以,做事也认真,每天大部门时间都待在市集。”
“真羡慕你啊,每天有那么多事可以做。”苏流莺幽幽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烦心事照样不少。”孙少清苦笑,想到二十万两银子要拱手让人,心中十分急躁。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孙少清觉得衙门里的事,照旧保密为好。
“我不管有什么事都对你说,你却总对我隐瞒一些事,而已而已,我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照旧回金陵吧。”苏流莺露出一副寥寂的样子。
孙少清还指望着她资助提高歙县学风,自然不愿放她走,说:“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但你绝对要守口如瓶。”
“你放心,我嘴巴最紧了。”苏流莺马上眉开眼笑。
“是这样的——”
她将陆原在曹家得了二十万两银子,却要拱手送给别人的事说了。
苏流莺听后极为平静,一语不发。
“其实我也知道原哥做的对,但照旧有些不宁愿宁可,那宁国候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将钱全部送给他!”孙少清忿忿不平。
突然她瞧见苏流莺心情,问:“你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又怕说出来你不兴奋。”
“若是又说原哥以前做过的事,我不想听,也不信。”孙少清不客气道。
“听到你适才说的那事,我也有些不信了,你放心,我说的不是此事。”苏流莺苦笑一声。
“那是什么事?”孙少清疑惑道。
苏小姐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我觉得现在的陆原不是以前的陆原!”
“你是说他是假的?并不是陆原?”孙少清皱眉道。
“那倒不是,两人一模一样,我不行能瞧错,我的意思是陆原被鬼上身了!”苏流莺一脸郑重。
孙少清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噗嗤笑道:
“别乱说八道了,我要去洗澡了,反面你闲扯了。”
“若非如此,一小我私家怎会变化如此之大?”苏流莺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
玉凤寨位于歙县以东的竹山之上,说是山寨,其实更像一处乡村,寨中人皆务农为生。
不外因山上能种的工具不多,因此无法自足,偶尔听说有官府银车经过时,便由寨主白罗刹或者四卫领导些村民,出去掠夺。
傅雷这段时间伤势基本已完全恢复,正在山脚一处空地上打拳,心中盘算着日子,想着小姐明日预计又要出门了。
自从上次去县城为他求医治病后,小姐每隔三四天,便要出去一趟,也不知去做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有破空声传来,他侧身一闪,见了偷袭之人,没好气道:“姜云,你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吗?”
姜云是名俊朗青年,看起来比显老的傅雷年轻许多。
“我见你一套伏虎拳打的像醉拳,便想试试你是不是昨日没睡好。”
傅雷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哼道:“你不在小姐身边端茶送水,来这里干嘛?”
“我倒是想,可惜被小姐赶出来了。”姜云笑道:
“对了,雷哥,我听说十一寨除了西边三寨逃了,其他寨都被官军剿了,小姐虽让我们一切照常,可我心里照旧有点担忧。”
傅雷正准备说话,忽听远方有马蹄声传来,二人都吃了一惊。
待听清只有两骑,这才放下心来。
看清骑马而来之人,傅雷又惊又喜,对姜云笑道:“你如果不放心,自己去问问他吧!”
“什么?”姜云不解。
傅雷不再理他,快步上前,招呼道:“陆大人,您怎么来了?”
又对侯开山拱手道:“侯班头。”
来者正是陆原和侯开山,他明日便要去宁国县,想着去之前,把玉凤寨的事办了。
“傅兄,不知你家小姐可在寨中?”陆原下马问道。
傅雷在他身上审察了几眼,见他背着个极大的肩负,悄悄有些奇怪,答道:“小姐今日并未出门,我这领大人去见她。”
姜云正在默默审察着二人,见一人是名穿着朴素的书生,另一人是名大汉,从呼吸来看,大汉武艺不低,二人皆背着个大包裹。
陆原追随二人上山,一路上傅雷与他亲热攀谈,姜云却显得有些怕生似的,一言不发。
行至山寨外,陆原吃了一惊,山寨居然是用竹子围起,大门也低的很,若有人来攻打,基础无法反抗。
寨内错落着许许多多草屋竹屋,看起来不下一百户,陆原转惊为喜。
四人行至一间竹屋外,陆原有些惊奇:“李女人就住这里吗?”这间屋子与此外屋子看起来毫无区别。
好歹她也是个寨主,不是应该住间大点的屋子吗?陆原心想。
傅雷还未开口,竹屋门口突然闪现一人,正是蒙面的李若真。
她瞧见陆原后也不说话,又返回了屋中。
“李女人,这么久不晤面,连声招呼也不打吗?”陆原急遽追了进去。
李若真噗嗤一笑,随即觉得不应笑,又将脸绷了起来,问:“你来这做什么?”
陆原在屋内审察起来,屋内虽然简陋,但总比秦幽谕的竹屋要好些,最起码还看得出是间女子住的屋子。
李若真见陆原看来看去,又问:“你看什么?”
“我想看看像你这么特此外女子,住的屋子是什么样的。”陆原笑道。
李若真还以为陆原在夸她,心想,这种奉承话,倒还算别致。
却不知陆原指的特别,是说她特别自恋,若是让她知道陆原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会不会一脚踹死他。
门外的侯开山在陆原进去后,便准备跟进,却发现门突然从内关上了,他刚准备推开,傅雷拦住他说:“小姐不许我们进去,在外面等着吧。”
“那好吧。”侯开山无奈颔首,李若真若真想害陆原,他跟进去也是无用。
屋内,陆原在一张竹椅上坐下,想着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将身后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堆小册子,说:“李女人,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李若真看着小册子问。
“咱们县正处于高速生长阶段,为了更好的生长,因此需要尽快提升县城品级,因此我想将李女人手下之人,全部挂号到咱们县里,都算作本县黎民。
今后,玉凤寨改为玉凤村,山脚下周遭十里的土地,都借给你们村子耕作,前三年不收钱粮,你看怎么样?”
“你想将我们收为良民?”李若真微吃一惊。
“不错,劫掠究竟不是正道。”
听他说自己不是正道,李若真暗哼一声,不说话了。
陆原虽和她接触的不多,但已看出她是个只爱听好话的人。
简朴来说,就是外表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实则内里却是个小孩心性。
“咱们县城的生长,就全靠李女人一人了!”陆原开始哄她。
“不行。”李若真坚决拒绝。
陆原一愣,她拒绝的如此爽性,莫非自己看走眼,她并非孩子心性?
“我是为你好。”李若真似乎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不留情面,增补了一句。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陆原稍微回忆了一下,立刻想起来了,她不让自己看她容貌时,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那好吧,如果哪天你改主意了,可以来县城找我。”陆原感受和此女相同十分吃力,决定今日暂且退却。
“我不会改主意的。”李若真淡淡道。
陆原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有些不悦,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李若真从小在山寨长大,由于身份特殊,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便养成了一副以自己为中心的性格,很少站在旁人角度上看事情。
她心中真的觉得自己是为陆原好,他应该谢谢自己才是,实在不明白他为何挂着一副不兴奋的样子离去。
追念着适才陆原的提议,李若真想,自己落户歙县虽会给陆原带去祸根,但将玉凤寨改为玉凤村却没关系,陆原划过来的土地也可以收下。
而且未来也不能再去掠夺官家了,否则说不定会给陆原带来麻烦,横竖官府也不会再来剿匪,正好可以让寨中人牢固过日子。
……
陆原由东门回到县衙,经过一间大宅时,停下了脚步。
这间宅子他已看到过好频频了,门楣上无牌匾,也从未见有人进出,极为离奇。
“大人,怎么了?”侯开山问。
“这间宅子是干嘛的?”
“这是衙门县的官学堂啊,您不知道吗?”侯开山惊讶道。
“那为何没人?”陆原皱眉。
“听说里面没有夫子,自然就没有学生了。”
“那夫子都去哪了?”
“都去做私学了,现在咱们县只有私学。”侯开山有问必答,这多亏他平日在县城内奔走,时常与黎民闲谈。
“私学收费高吗?”
“听说挺高的。”
陆原心中一沉,不再多问,返回了县衙。
进入县衙大门时,他突然止住脚步,问:“侯班头,你知道纪先生家住哪里吗?”
“知道啊,就住在城东宣文街。”侯开山说。
“那好,你速速去将他请来。”
“是。”侯开山领命而去。
陆原没有返回书房,向主簿衙而去,衙内,袁弛正在专心处置惩罚公务。
听到脚步声后,他抬头一看,急遽起身见礼。
“陆大人,您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咱们县衙府库现在有几多银子?”陆原问。
“有四千一百三十五两。”袁弛想也不想。
陆原惊奇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看来事情上了心。”
“您过奖了。”袁弛心中自得,笑道。
“我想在城内四个城区划分设置四个官学堂,你算算,买这样四个宅子要几多银子!”
袁弛心中一动,说:“大人,咱们最近不是没收了曹家许多地产吗?衙门里另有许多以前没收或者检查的公房,您何不调用?”
“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帮我找出四间适合做学堂的衡宇。”
“下官领命。”
回到书房,陆原开始一边想着生长教育之事。
受后世影响,在他看来,教育为重中之重,黎民文化水平提高,便能促进生产力,但话虽这样说,自己也不能操之过急。
若是大规模建设官学,县衙财政基础支撑不住,眼下照旧一步步来,先稍微扩大官学的规模为好。
没过多久,纪阑终于到了。
“先生请坐。”陆原微笑道。
“谢大人。”纪阑行了一礼,这才坐下。
“我今日见县内官学疏弃,先生可知是何缘故吗?”陆原开门见山。
纪阑还以为是苏流莺将此事见告陆原的,心想,太好了,陆大人看来是要整顿私学了,倒免去老夫劝说,他说:
“皆是那王伦的缘故,他为了敛财,故意疏弃官学,任由私学放肆,还勉励他们多收用度。那些开私学的夫子与他勾通一气,所得学费大头都送给他了,自己拿小头,如果哪位夫子不愿送钱给他,那私学便开不成!”
陆原早猜到和王伦有关,不外此人已走,自己也拿他无法。
“我准备重开官学,而且除了原来的官学堂,我还想在城内东南西北四个城区,新增四间官学堂,你以为如何?”
“好,好,老夫愿给陆大人免费当夫子。”
“那可不行。”陆原拒绝。
“陆大人,这是为何?”纪阑愕然道。
“我希望让先生做本县博士,先生可愿屈就。”陆原微笑道。
此次他送宁国候这样一份大礼,怎能不捞回些本,他相信宁国候不会拒绝,自己正好可以在县衙内安插亲信。
而且不仅是经学博士这个职位,他还看上了县尉。
纪阑怔怔望着陆原良久,突然站起身,长身一礼,肃然道:“老夫定殚精竭虑,五年内让本县焕然一新,成为人文荟萃之地。”
“那便多多仰仗老先生了。”陆原扶着他的手说。
“大人,老夫以为私学应立即整顿。”
“我既然拜请先生做博士,这些事情就由先生拿主意了,官学堂用度也由先生定,我卖力给先生供应后勤。”陆原说。
“不外任命书可能要等我从宁国县回来才到,先生可以先做准备。”
“老夫这便回去做准备。”纪阑是个急性子,说完便拱手告辞了。
越日,陆原终于准备启程前往宁国县。
由侯开山领导二十名衙役,金元武领导五十名团练营士兵护送,几辆马车装二十万两银子,另有一辆马车押着林照。
县衙大堂庭院内,陆原对身前几人嘱咐:
“我不在的日子,你们切不行懈怠,相互间要同心同力,配合生长县城。”
“是。”众人皆颔首领命。
“陆兄,官凭可带了?”秦幽谕提醒。
“带了。”
秦幽谕点颔首,对金、侯二人郑重道:“金指挥,侯班头,陆大人的宁静就交给你们了!”
金、侯二人一脸严肃,各自点了颔首。
“陆年老,天气快入秋了,你要注意莫着凉。”孙少清递过一件锦袍。
她还未过门,在外人面前欠好称谓的过于亲密。
“我会注意的。”陆原笑着接过,见陆雨瞳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不舍之意,摸了摸她小脑袋说:
“雨瞳好悦目家,哥哥去几天便会回来。”
陆雨瞳用力点了颔首。
“那我走了。”陆原翻身上马,挥了挥手,穿门而去。
(第一卷完,第二卷徽安府尹,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