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终生难忘记
齐保安和韩东几人，今天下午简直是下水游泳了。
往年夏天，怙恃也都是阻挡他们到江边游泳的，因为这条大江，每年都市无情吞噬一条生命。所以家长一到夏天，无不谈水色变，学校老师也三令五申，课外不许私自到江边游泳。
但是少年们基础不怕，一是他们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个倒霉蛋，二是相信自己浪里白条一样的游泳技术。
他们跟怙恃信誓旦旦保证，即便下水也不会往江心游，更不会往停船的船坞去，最多在浅滩泡一泡。
一到暑假，男孩子们就如脱缰野马，基础无法控制他们下水游泳。家长们都要上班，不行能时时刻刻盯着孩子，除了警告一番，或者抓现行后痛打一顿，别无他法。险些每个夏天，都是存着侥幸心理，提心吊胆地渡过。在听到水鬼抓了一小我私家后，除了唏嘘感伤之外，还会“心理阴暗”地长吐一口气。
六月中旬，齐保安他们就开始偷偷游泳，七月下旬，天气正热，却开始涨水，江水混浊，不能下水游泳，他们热得像是烤干的地瓜干，简直苦不堪言。
今天，夏志国他们打口哨约他们出去玩，本意是到江边玩玩，看看大坝水位。站在水边，他们心底是畏惧的，江水混浊，打着旋儿，似乎还带着暗流，看得人眼晕。
夏志国他们三个是一国的，这一阵总是跟齐保安他们四个较劲，上午打篮球输球了，这会儿就说：“谁不敢下水谁就是乌龟王八胆小鬼！”
齐保安几个虽然不愿服输，硬着头皮脱光了下水，六七个小子陆续都下水游了几米，很快就以江水太浑为由，都爬了上来。
齐保安回忆到这段时，仍心有余悸，他总觉得似乎江水里有什么拖着他往江心而去，上岸的时候，也特别狼狈，扒着堆在岸边的沙袋连滚带爬的上来，穿上衣服，赶忙离得远远的。
厥后被修坝的刘叔骂了一顿，他和韩东、赵广海、魏雄师就走了，躲到魏雄师家偷偷吸烟去了，魏雄师的父亲在县城西头修坝，也是几天未归。
他家仓房大，四个小子就躲在里面偷偷吸烟打扑克，烟是齐保安偷拿齐有恒的凤凰烟，黄色烟盒，上面画着一只凤凰，那香烟有一股奇异的香气，特别好闻，他经常在父亲锁着烟的柜门前嗅着香味。
前几天父亲回来易服服，拿了好几包大前门走，临走忙乱忘了锁柜门，他就乘隙偷偷拿了一盒凤凰烟。
几个小子就只有魏雄师会吸烟，两个手指夹着香烟，歪着头，眯着一只眼睛，说：“这烟不错！”
魏雄师做老练状，吸一口，再从鼻腔喷出去，别提多牛了！在齐保安等人崇敬的眼神中，又吸一口，嘬着嘴，吐出一个烟圈。
看得几人艳羡不已，齐保安只是过年放炮才抽过几口，他也吸了一口，呛得直流泪，被魏雄师无情讥笑。
他们鼓捣得仓房都是烟，魏雄师母亲急急遽回家，看到仓房板缝中泄露的青烟，以为仓房失火，一拽门，里面还挂上了，她马上猜到了缘由，咣咣几下拍开门，虎视眈眈看着三个小子，“王八羔子！大坝上淹死人了，你们的爸妈都急疯了！另有脸在这里吸烟！”
“死人了！”几个小子立刻都往外跑，魏母一把抓住儿子，“你给我在家老实待着！”
齐保安和韩东奔跑的历程中，还很兴奋，他们没有见过死人，怀着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兴冲冲奔到大坝上，见到的是小同伴僵硬的尸体，对他们攻击实在巨大，永生难忘。
鲁秀芝回抵家，稍稍缓和情绪，照旧又结结实实揍了齐保安一顿。
——她所受的惊吓，非得彻底打齐保安一通，才气平息。
而齐保安已经不再气愤，他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这是母亲在乎他的一种表达方式。
——原来母亲是如此畏惧失去他！
他乖乖地伸着头让她打，“打吧打吧，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鲁秀芝好气又可笑，打了几下就打不动了。
想起那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她又掉了眼泪，指着三个孩子，“我告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加小心！你们看到夏志国他妈了，这后半辈子可咋活啊！”她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哆嗦，“你们年老已经让妈快要熬死了！你们都好好地吧！行不行啊！”
说完又恨恨地去拧齐保安的耳朵。
“疼疼疼！”齐保安大叫，“听见了！好好地！”
当晚齐保平出去探询了一下，回来说，原来是和齐保安他们一起下水的三个小子，换了个没人的地方，又下水了，水性最好的夏志国腿突然抽筋了，想上岸，却沉了下去，钟学文想去救他，被夏志国一把死死抱住，怎么也推不开，两人扑腾了两下，冒了几个泡，都沉了下去，尚林吓得连滚带爬上了岸，一路哭喊着叫救命，人们闻声赶来，他妈也赶来，给了他两耳光，看坝上人多，怕另外两家追问，连拉带扯的给弄回家去了。
“尚林还在家哭呢。吓坏了。”齐保平说。
齐保安嘴巴撇着，“我也想哭。”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那两个小子，都是他自小玩儿到大的同伴，“妈，人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知道这世界厥后都发生什么了？咱们发不发水他们都不知道了，再演什么武打片他们也不知道了？呜呜呜......”
看他一脸鼻涕，哭得情真意切，沈梦昔想慰藉他，人死了还可能去另外一个世界。但又怕齐保安信以为真后，哪天挨揍了，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忍住了没说话。
不待鲁秀芝慰藉儿子，咣当一声大门开了，齐有恒气势汹汹进来，“齐保安！”哗啦一下扒拉开二门的门帘子，“跪下！”
齐保安挂着一脸泪珠，傻傻地看着齐有恒，“有完没完了？你们挨个都打我！
齐有恒看到老儿子平安无事，首先是心头一松，但照旧要给他一个教训，到底按到炕上，扒了裤子，用笤帚疙瘩照着屁股蛋子，狠狠抽了几下。
齐保安嚎啕大哭，声振屋瓦。
“记着没有？”齐有恒咬牙切齿。
“记...住了......”齐保安哭得一塌糊涂，这顿组团连环打，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