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帝息怒。”魏长忌轻挥衣摆,“若公主真当与孟京的皇子两情相悦,也不碍着在哪,总归是一桩美谈。”
那淡漠如水的模样与站在上方牙呲欲裂的孟帝形成鲜明的对比,能在帝王之威下还这般泰然自若,果真是个有气势的。
殿内因着孟帝的火气趴倒了一片人,皆低垂着头,唯恐出了大气惹的孟帝迁怒。
“你倒是另有脸站在这里与朕争辩,若燕国本就来者不善,大可一纸战书递到朕的折子里,朕与燕国自然作陪到底,何须派这样一个女子来羞辱我孟国?”孟帝一番话说得急促,似乎是气到极点,即是那呼吸间的气都短暂艰难了起来。
燕知鸢听见此话似乎受了攻击,宛若浮萍的娇小身子向后晃了晃,她含着泪轻咬唇,不行置信的看向孟帝,糯糯的颤声开口,“陛下......”
孟帝被这温软的唤声拉回了一点思绪,也知自己刚刚的话伤了这小女子的心,便抿了抿停顿了片刻。
却听魏长忌又道,“孟帝多虑,燕国与孟国交好之意明显,只是燕国到底强盛,若嫁了公主过来,只怕公主会不习惯孟京的情况,若按着公主平日的用度,只怕在孟国会被子民说成是奢靡无端了。”
孟帝闻言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湫贵妃连忙站起身来替孟帝顺着气,“陛下息怒。”
孝懿太后欲言又止,可关系到两国邦交她绝不行在这时让孟帝在众人面前落了下乘,于是便向着孟帝轻轻开口,“陛下也得保重龙体,兹事体大,慢慢商讨即是,可不要失了分寸。”
孟帝闻言微喘了两口气,此时那还算规则的五官有些隐隐的泛紫,他靠在金銮椅上似乎被抽去了力气,“太后说的不错,还得商议后再做决断,便请摄政王先用宫宴赏舞姬,再谈联姻之事也不迟。”
谁想魏长忌却低声的笑了笑,他微抬下颌,端的是俊美特殊仪态万千,“想不到,孟国的天子陛下竟是对太后言听计从的孝子,这份孝心认真是难得啊!”
这话一出,即是在一旁的燕知鸢都惊了惊!
这位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在宫闱争斗中游刃有余,在明刀冷箭中来去自如,任大山崩于前面色不改分毫,他向来知礼,向来儒雅,向来胸有简陋,向来是个品貌皆特殊的池中金鲤,即是与父皇那般诡谲的人坚持皆教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处,今日这是怎么了?
句句诛心字字见血,言辞犀利姿势强硬,将那孟帝的痛处绝不留情的掀个透亮,在孟京这地界上,这可是找死的行为啊!
而上方的孟帝却两眼一翻,眼瞧着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孝懿太后面色一白,便见从她身后走出一男子上前为孟帝施了几针,这才见孟帝的面色又稍许的好转。
孟燕昭放下筷子,接过祥瑞递来的手帕拭了拭嘴,此时时机正好了。
“齐光虽是江湖人,却也耳闻过摄政王的台甫,却没想今日一见叫齐光大跌眼界。”孟燕昭拂了拂衣袖徐徐的走到魏长忌面前。
众人皆好奇这突发的情况,却听魏长忌轻笑,“本王并未听过你这号人物,是以也不知该如何评判。”
孟帝也听见了这绝不留情的话,却不加制止。
“齐光并不是摄政王这般的大人物,没听过也是自然。”
魏长忌挑了挑眉,给外人瞧去只觉得这人满不在乎,可魏长忌心里却只觉得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很,刚刚那么多时机她都不出来,偏偏等到那孟帝气的快要晕厥才端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出来解围,那装模作样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倒是十分有趣。
魏长忌心中想着,面上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孟燕昭见状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只是摄政王身居高位却也不应这般没分寸,虽是受了燕帝的意,可身为臣子也该记挂公主的感受。”
孟燕昭说完对燕知鸢悄悄挤了挤眼睛,燕知鸢虽觉得奇妙却想起魏长忌的话便随即拿了帕子低头拭泪,“王爷,这位令郎说的对,想必是鸢儿不讨人喜欢,若真这般,鸢儿也不强求了。”
那姿态即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儿,孟燕昭暗自为燕知鸢的演技拍手,却正色道,“摄政王不考虑公主的想法,却是逾越了。”
魏长忌似是将这话听了进去,他皱了皱眉头,转身敬重的问道,“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燕知鸢咬了咬唇,虽是没说什么,可那委屈求全的退让却让在场的人都动容。
魏长忌见状叹了口气,“而已,既然公主这般,本王也欠好再说什么。”
说罢他看向孟帝,躬身拜了一拜,“本王已知孟帝的想法,不日便会禀告燕帝,今日多有逾越之处,还请孟帝体谅,只是本王瞧着孟帝许是上了年纪,容易动怒倒霉于修养身心,还望孟帝保持自身才好。”
众人汗颜,明白是你咄咄逼人的将孟帝逼成这般!
孟帝还未说话,便见魏长忌领着一众使臣扬长而去,来时自豪无比走时亦如此。
孟燕昭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她还没演够呢,魏长忌也太不配合了。
魏长忌墨发飞翔,法式走的快极了,天知道他刚刚有多想笑。
这满殿的人倒是孝懿太后先回过神,她轻扶着孟帝说道,“齐光君竟是这般有能耐,倒是哀家小看了你。”
孟燕昭转身敬重的道,“天下万人皆是陛下的子民,能为陛下分忧是齐光的分内之事。”
孝懿太后听闻这话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便有一众宫人围着孟帝和孝懿太退却去了后殿。
孙皇后在一旁暗喜,却蹙着柳眉柔情的说道,“陛下乏了,却也欠好失了东道主之仪。”
孟修染闻言连忙走出席位朗声开口,“父皇乏累,儿子心急如焚。”
孟帝本就虚弱至极,见状也皱了皱眉,却照旧挥了挥手,“那便由你待朕计划事宜,切莫失了礼数。”
“儿臣遵旨!”孟修染面色肃然敬重的俯身在地。
孟燕昭挑了挑眉,徐徐退至席位,眼神却狠戾的瞥着孟修染。
如今孟修染和皇后的行动是越发的明显,替孟帝主持万寿宴看着是荣耀无比,可却瞧的出来孙皇后急了,孟帝虽是身子骨不如从前,可皇后与孙家蛰伏这么久,为何会突然做出这般落人口舌的事情。
难道,另有什么事情被她遗漏了不成?
孟燕昭想着只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便虎饮了一口杯中酒,“在这殿内呆着也是憋闷的很,不如出去走走吧。”
说着便起身出了天祥殿。
祥瑞与拓跋玥跟在孟燕昭身后低声问道,“主子,等下想必南疆的使臣也会献礼,主子不看看可妥当?”
孟燕昭摆了摆手,随手在花丛中捻了一朵小巧洁白的花苞,“不必,南疆一矢之地,虽有巫蛊傍身,可到底不成气候,况且这京中的水如此的深,他们有命跳下来可纷歧定有命浮上去。”
话音刚落,孟燕昭猛地抬头,有一丝念头在她的脑中忽的闪过,可念头刚起,便被身后徐徐靠近的脚步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