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雨声徐徐变小，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窗上，搅得室内空气轻快愉悦，搅得床上的人心烦气躁。
没时间乱发脾气了。莫小艾这样想着，收拾好情绪，把枕头扔到一边。
联络不到M，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连她这个唯一能掌控M的人都无法联系它，那么那些警察，那个天才夏溪，甚至是逃亡的张微忱——不，在逃亡的应该是于言，他对电脑一窍不通，没有人能够联系M，M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她，莫小艾与案件的关联也将永远地埋没在无影无踪的线索里。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一觉——不，刚刚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如果睡得太好，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适当的憔悴是最好的防御。
想清楚这些，莫小艾徐徐地闭上眼，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吐气的行动再慢慢地睁开眼。
她走到书桌边，打开窗户，让风将雨水打进窗内，落在桌上，一点点浸染那上面的电子设备，一滴滴落进无防护的插座孔里，蹦出小火花。
莫小艾满意地退下早就湿透的外衣，走进浴室。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冲个热水澡，期待最完美的结果。当热水酿成凉水，将她激得满身哆嗦，冷气冲进一个个舒张的毛孔，一个惊吓太过而精神庞杂的完美受害者就将降生。
一分钟、两分钟……浴室的灯突然灭了，莫小艾抓过提前准备好的浴袍裹在身上冲出浴室，摸着黑找到门口四周的配电箱，将跳下来的总闸阀门抬了上去。
嘭——的一声，连接着电脑和手机的插座爆出一团拳头巨细的火花，闸门又跳了下来。莫小艾这才摸着黑走回桌边，哆哆嗦嗦地拔下插排的电源线，又“反映了好一会”这才想起关上窗户，又抹黑回到配电箱前，重新将阀门推了上去。
她回到桌边抽出纸巾简朴地擦了桌面，忙乱地拉上窗帘，将淋了雨的被子抱起来塞进洗衣机里，也不管已近午夜，直接倒了洗衣液就按下了清洗的按钮。
和自己预料的一样，今天是一个漫长的一天。明天，后天，未来几天，甚至一个月都将是漫长的日子。但只要熬过这些日子，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是美好……
怎么可能美好。
她恨的人都已经没了，但最爱的人也没有了。如果不是那群警察太智慧，她另有时间将罪恶的源头——生下她的母亲和父亲一并解决掉，这样她就可以和妈妈相依为命的过接下来的人生了。
没有M，她不能继续那些危险的事情，因为她的手必须干洁净净，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的手都是洁净的。
莫小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么悦目的手，不弹钢琴太可惜了。
从小，哥哥就喜欢对她说这句话。那个父亲却说，这是一双适合拿手术刀的手。可惜她既没能用它们去弹钢琴，也没能拿起手术刀。但现在或许也不晚，她可以找一个领导老师，花点时间去学习……
她闭上眼睛，想象着眼前放着黑白明白的琴键，十指在那上头轻快地跳跃，跳跃，跳跃……琴键突然幻化成玄色的键盘，键盘连着一块漆黑的屏幕，十指在键盘上跳跃，敲出的不是动听的曲调，而是枯燥乏味的喀嗒喀嗒的声响。
嘀——嘀——嘀——
洗衣机传来警报音，莫小艾睁开眼，将靠墙的晾衣架拉到窗前，从洗衣机里拿出被子晾上，将枕头夹在十爪的夹子上，拿起吹风机慢慢地吹头，快凌晨两点了，她才熄灯上床。
身上盖着夏天的薄被，莫小艾蜷缩着身子，抑制着不停哆嗦的身体。她冷得哆嗦，但身体却在徐徐的发烫，她的嘴角勾起满意的笑，迷迷糊糊地睡了已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莫小艾突然觉得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口鼻像是用胶水糊住了一样，一丝空气都吸不进来。眼前一片漆黑，她挣扎着想要扯开自己的嘴，捅开闭塞的鼻子，但无论她如何挣扎，手都像是被极重的枷锁铐住，怎么都无法抬起。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漆黑一片，胸口的重量越来越重，她头脑晕晕乎乎的，像是要炸开一样肿胀。脸上的工具湿漉漉的，虽然因为鼻孔闭塞而闻不到任何气味，但她就是知道那是她刚刚洗好晾在那里的枕头。
她挣扎着，奋力地踢腿，想要把上面的人震开，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莫小艾的左手拼命地向外伸展，还差一点，只要再一点……够到了！
她用力地扯过那个工具，又用力地向上挥打，连续击打了频频，上面的人终于松动了一些，那人匀出一只手按住莫小艾抓着插座板的手，另一只手仍旧用力地押在捂住莫小艾的枕头上。
不行了，已经快到极限了，她感受胸腔里再也没有一丝空气，脑子涨得已经脱离了脖子，她睁不开眼，抬不起手。
难道一切都要结束了吗？难道她要去见哥哥了吗？
哥哥！
莫小艾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右手伸进床垫下，摸到酷寒的金属质感后，艰辛地拔出，拼命地扎向身上的人！
“啊！”
是个男人的声音。铰剪扎进了男人的身体里，莫小艾拔不出来。男人的力道稍微松了一些，但又开始更用力地按住枕头。
左手获得自由后，莫小艾欺压自己再使出一点力气，将插座板用力地扔向玻璃窗。当——声音太小了，基础没有打破玻璃。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那群废物警察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废物！废物！废物！
莫小艾彻底失去了意识。
嘟——嘟——嘟——
难道这就是那个世界的指引声？身体就像是戴了千斤镣铐一样极重，酷寒的嘟声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她的耳膜，刺激着她的大脑。
难道她注定了只能下地狱吗？那害死13条人命的哥哥，是不是也在地狱里等着她呢？一定是这样，她和哥哥都只能下地狱，他们终于要在那里重逢了。
“她怎么样？”
是谁在说话？
“意识恢复了，快的话一会就会醒，慢的话明天吧。她身上还发着烧呢，你也别太急了。”
发烧？谁发烧了？是谁会醒？
“肯定会醒是吧？”
又是那个声音，是她有点耳熟的声音。
“啧，你要不信我，就别把人送到这来啊。”
送这？这是哪？哥哥在哪？为什么这里这么黑，为什么她都看不到？指引她的那些牛头马面在哪？
“那就辛苦蓝教授，再盯她一晚吧。对了，另一个怎么样了？”
“扎得不深，流血也不多，就是情绪不太稳。年老，这凌晨5点钟，你不睡觉，也让我们眯会眼睛好欠好？这人一时半会还不会醒，怎么都得等她退烧了，那人等他安宁下来也要点时间。咱们歇会，行吗？”
“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去休息吧。这要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她活下来了！那群警察竟然真的赶来救她了！而且还把她送来了风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