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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僮约

第三章:丹朱叛尧

巫山僮约 醉小僧 4714 2020-05-11 16:25:56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的天爷,你另有闲情在这里吟诗!”

  那吟诗之人抬起头,看见了船夫赵二和彰福,狡黠地一笑答道:“美酒良辰,不吟诗,难道作对?”

  赵二头发都气秃了,吼道:“我看你就是成心跟我做对,下午一头扎水里,我拉着彰福下水捞你半天,这倒好,你跟这儿品茗?”

  “哟哟哟,这么说来,确是我柳某人的不是了,来来来,仲春水寒,坐下喝杯茶,巴人新茶,不行多得。哦对了,你的船钱,说好了双倍璧还,柳某决不食言!”

  赵二哪里肯坐下,嘴里嘟囔着,“我这船钱是小事儿,却误了彰福兄弟的大事!”

  “哦?”柳长志看向彰福,“误了这位年老什么事儿?”

  赵二答:“彰福兄弟母亲过世,无力埋葬,正在街上卖身葬母呢,被我拉下水了!”

  “巧得很!”柳长志笑道,忽又觉得笑的不适时宜,正色道:“既然是我误了你的事,你不是要卖身吗?只要我柳某人付得起,恰好我缺个伴儿。”

  彰福说道:“只需安葬一个老人的银两,不敢求多。”

  柳长志说道:“那好,银子我出,你先回去办丧事,守孝七日,七日后在前面的牌楼下等我。”

  赵二和彰福同时转头,看见灯影里的牌楼上,模糊写着“望丛集”。

  且道彰福葬了母亲,七日孝满,离了旧舍,回望小屋百感交集,今后不知身在那边,从前不堪回首,前生母亲膝下汉,今朝他人门前奴。

  且走且住,再看那小窗昏火阶上苔,旧时韶华门前溪,又听得黄犬无心送行客,青鸟有意本无根,现在后想来已无灯下故人,思从前原来福泽不轻。叹一回,涕三分,不知不觉已出了村,山路五里,已到了“望丛集”下,赵二已在牌楼下等着他,却不见柳长志。

  赵二叹道:“我去楚地半月,想不到你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你母亲向来硬朗,怎么说没就没了?”

  彰福低头说:“都怪我……”

  赵二心知欠许多几何问,转而说道:“柳令郎雇了我的船,要出蜀入楚地,看来我们要同行一段时间了。”

  彰福说:“这虽然好,从今后我已不是自由身,老母的坟上,逢年过节请赵年老代我这不孝儿,多看两眼。”

  “你放心吧,乡里乡亲,都是苦命人,我会尽心的。”

  说话间,柳长志也来了,三人带了干粮杂物,顺流而下。

  “闲来无话,也是够闷的。”柳长志说道,“你们就没有什么好奇想问的?”

  赵二在划船,彰福坐在他劈面,两人呆呆望向他,无话。

  “好吧好吧!那我来问你们。”柳长志说,“你们知道咱们约定晤面的地方,为什么叫‘望丛集’吗?”

  二人依旧不得要领,老实望着他的讳莫如深的脸。柳长志只好再次启发:“你们对身边的逸闻趣事一点都欠好奇吗?”

  “……”

  “……”

  “好吧好吧!”柳长志斜卧在船舱上,说道,“就当是给你们讲故事,打发时间了。望,就是你们蜀国古时候的部落头子,叫杜宇,人称望帝,丛呢,就是丛帝,叫鳖灵,说起这个鳖灵,他的来历很奇怪,说他原来是楚国人,失足落水死了,尸体逆流而上到了蜀地,被人捞起来之后呢居然开口说话了,活脱脱一个诈尸啊!”

  “……!”

  “……!”

  “……然后蜀帝杜宇听说了,觉得此人特殊,就让他当了类似于宰相的官,厥后蜀地水患十分严重,鳖灵凿山治水有功,之后夺了杜宇的位置,攻克了人家的老婆,杜宇死后就化作杜鹃,每到春天忖量祖国,惨叫得都出血了……”

  “……!”

  “……!”

  “这么惨你们都能无动于衷?”柳长志把自己感动的快要讲不下去了却没获得回应,“好吧好吧,是有点离奇,以我推测呢,应该是部落冲突的神话化,巴文化原在楚地西北,厥后西徙,和蜀文化冲突。”

  赵二突然想起:“我只好奇,你那天二话不说,跳进水里,是为了什么?你从楚地来蜀,现在又出蜀入楚,这一番折腾,都是为何?”

  柳长志笑着说:“旅行旅游,有钱任性!”

  “……”

  “……”

  那二人好不容易被勾起的好奇心,眼看就要被自己气没了,柳长志赶忙调停道:“那个那个,是这样,我是来这里寻宝的。”

  “什么宝?”二人的眼神亮了。

  “一件大禹治水的神器,传说大禹的父亲偷窃天帝的‘息壤’来治水,被杀了,鲧是怎么偷到天帝的工具的呢?据说天帝有颗玄珠,能够遁形隐魄,水火不侵,绝地通天。天帝的这颗珠子丢了,派了自己的手下三目神离朱来寻找。”

  “所以,你是来找珠子的?”赵二问道。

  “孺子可教!”

  “找到了吗?”

  “喏”柳长志自怀中摸出一个古朴异常的珠子,暗红色,鹌鹑蛋巨细。

  赵二疑惑:“这珠子怪悦目,可是值得你跳水去找?”

  柳长志“唉”一声叹,收起珠子,不再多说。

  众人说话间,已出了蜀地,来到沧浪。赵二收了船钱,继续顺流而下,彰福和柳长志下了船,往深山里走。

  一路仍是柳长志自说自话,彰福前言不搭后语地应和着。不多时,已进入大巴山区,其位置正是陆羽著《茶经》开篇所言:“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

  柳长志又来了兴致,给彰福讲故事:“传说上古时期,有小我私家是神农氏,尝百草找药,吃到毒草,厥后是吃了茶叶解毒的,你知道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原理吗?”

  彰福想了想说:“说明人要勇于实验?”

  “错了错了,说明病从口入,不要乱吃工具!”

  彰福没好气地回覆:“……主人,我还听说过祸发齿牙。”

  “是是是,你说的对。哦对了,我要给你换个名字。”

  “为何?”

  “名,乃万物之母,新的名字,可以让你和旧的生活划清界限,重新开始!”

  “听起来不错,那主人想赐我什么名字呢?”

  “彰福,听起来太土,没有冒犯令尊的意思,只不外呢,你看我二人千辛万苦寻幽探轶,正所谓看山川之巍峨兮,我心苍苍,念韶华如流水兮,我心茫茫……”

  彰福一头雾水,问道:“所以我的新名字是?”

  “……你扰我的诗兴了!你看,今年很特殊,闰四月,万物生迟,我们便来到了这古色古香之地,我看,你就叫……便了吧!”

  “……啊!听起来很随便,叫起来也不顺口吧?”

  “顺口,以后还可以叫‘便便’啊,‘了了’啊,诸如此类。”

  “……。”

  “哎哎哎,别生气啊,别这么不识逗嘛”

  “主人哪里话,小的不敢。”

  “好好好,来我给你看我的玄珠。”

  柳长志从怀里摸出他的珠子,送到便了面前,神神秘秘地说:“怎么样,发现什么特别没有?”

  便了把眼珠子瞪得跟那珠子差不多大,也没看出什么特点,费解地摇了摇头。

  柳长志叹了口气说:“哎,漫说是你了,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便了说:“那你还拿着它干什么?也许就是很普通的玉。”

  “我这不就是要去验证它吗?”

  “去哪里验证呢?”

  “这巴山地域有一灵山,古称太和山,大禹治水曾来过这里,紫霄宫外有禹王池,大禹更太和之名为武当,说什么‘非真武不足当之’,你看,这跟我给你取名,是不是一个套路?你还不兴奋!”

  “……小人不敢,那么我们要去武当山?”

  “对了,相传灵山有十个巫师,他们自天梯上天,转达天的指令给黎民,其中最著名的叫谢和罗的两个巫师,居住于武当山,因此武当也叫谢罗山。我想,那里就有我的答案。”

  便了说:“主人要找什么答案?”

  柳长志收起珠子,叹口气:“人生天地之间,突然而已。这一路穿山越岭,见到的流水人家,这其中有贤有愚,有长有幼,生不知其日,死不知其期,是闻达于诸侯,照旧老死于山野,于人类而言,哪一个更有意义?如同你我,突然死在此地,世间可知你我来过,这花卉灵木,可会为你我垂半滴珠泪?”

  柳长志说得忘我,便了听得迷惑。突然天地变色,阴风阵阵,地震山摇,从那苍郁的山林深处传来噼里啪啦纸条折断的脆响。主仆二人惊魂失色,搀扶着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纷歧会儿,只见那响动处纵出一只似鸟似兽的怪物,遍体红色,喙如弦月,目似晨星,爪如金钩,以它这种体型,很难想象它能够航行。

  “这是什么工具?”便了颤声问道。

  柳长志轻轻坐下来,闭着眼睛想了许久,答道:“这可能是朱鸟,此处原是苗族地界,尧禅位于舜,把他的儿子朱流放在这里,这里的河里有种红色的鱼,所以称为丹水,朱也叫丹朱。他不满于父亲将位置传给舜,便联络苗族叛乱,厥后被镇压了。投水而死,化为朱鸟。这种鸟泛起的地方,经常会有大量的放逐人士聚集。”

  “那这种鸟,怎么会泛起在这里呢?”

  “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那朱鸟已经一步步迫近二人的藏身之地,落地山动,呼气成云,便了吓得魂不附体了,颤声道:“他为什么非要往我们这儿来?”

  “饿了吧。没事。”

  “没事?”

  柳长志笑着说:“我是说我没事,我瘦,你那么胖,它肯定吃你,看不上我!”

  “……主人!……”

  “你说万一非要死一个,我俩,死谁?”

  “死我……可是,万一我一个它吃不饱呢?”

  “不能,你看你这脸,这胡子,这……啊!……”

  柳长志正比划着,身体倏然腾空,陪同着凄厉的尖叫,已经被那朱鸟叼至半空,便了自树后冲出来,只看见柳长志在那巨鸟口中,就跟鸡嘴里的蚯蚓,大鸟叼着他晃了几晃,只看见柳长志怀里的玄珠便落了出来,砸在地上滚了几滚,恰好落进便了脚下的灌木丛里。

  那大鸟随即弃了柳长志,往便了脚下的灌木丛里来。

  柳长志滚在高处的山坡上,看起来并无大碍,另有功夫指挥便了。

  “快把珠子捡起来,这畜生看来是在找这珠子。”

  便了也没搞懂,既然人家在找珠子,又打不外人家,为什么不由着它去找?但是主人发话了,便了只得爬进树丛,一阵摸索刚把珠子拿在手里,只感受头上的树枝排山倒海压下来,想是那大鸟整个脚掌踩上来了,便了出于本能就地一滚,身体便滚落山坡,跌进一个阴沟里。柳长志连滚带爬,刚追到便了身边,那大鸟又一脚踏了下来,幸亏二人身处阴沟之内,大鸟的爪子太大,一时也抓不住二人。

  “便了,你会术数吗?快发功啊!”

  “……主人,我的专业是干农活。”

  “那你知道这珠子,这珠子居然能让这怪物现身,肯定有特此外能力,你会用吗?”

  “……主人,这要是个鹌鹑蛋,我倒是知道怎么用,煮个担担面照旧可以的。”

  “……肯定需要什么口令,你想一下,会是什么口令呢?”

  “急急如律令?”

  “天王盖地虎?”

  “救命啊?”

  “我爸是李刚?”

  “瓜娃子?”

  ……

  二人乱说八道一阵吼叫,那珠子一点反映也没有,大鸟却不再用爪子来抓他们,把长长的鸟喙探下来,张口别咬住便了的左肩,如法炮制,叼蚯蚓似的把他扯了起来。

  “快把珠子扔过来。”柳长志似乎只体贴珠子。

  便了二话不说,扬手把珠子扔给柳长志,朱鸟随即又弃了便了,探爪把柳长志抓了起来。柳长志似乎没有要抛弃珠子的意思,然而被这种大鸟抓在手里,又岂能挣扎半分,绝望之际,真把那玄珠当鹌鹑蛋,张口便吞了下去。

  大鸟见状,长啸一声,张口便撕开了柳长志的肚皮,忽见金光一道,自那被撕开的皮肤处迸射而出,从大鸟喉间贯串而过,闪入天际没了踪迹。再看那大鸟已被那金光点燃,惨叫着一团火似的一飞中天。

  柳长志的肚子被大鸟撕开,再被金光灼烧,现在已经疮痍满目不忍卒视。便了爬已往脱下衣服按在柳长志的肚子上,再看柳长志,已是三魂没了两魂,命不久矣。

  “珠子没有了……”柳长志苦笑道,“到底是仙界之物,凡人不行奢求。”

  “都这会儿了,还在想珠子。”

  “如果理想和诺言会因条件而变,那另有什么稀奇可言?”

  “我没读过几多书,你用通俗一点的语言告诉我,你到底在求什么?”

  柳长志转而反问便了道:“那你在求什么?”

  “一顿饱饭。”便了想了想,回覆道。

  柳长志闭上眼,道:“你求的,我能给你,我求的,哪里去找呢?”

  “你求的是什么?”

  “自在。”

  “你锦衣玉食随心所欲,还不自在吗?”

  “自在和富贵没有关系,自在在心里,懂?”

  “在心里就去心里找啊!”便了实在不知道这节骨眼说什么,随声应和着。

  柳长志的脸上,却因为他这句无心的话漾开了花。他说道:“便了便了,我找到了,我家有金玉,熟读文籍,凭什么要和所有人一样去生活,跟他们一样湮灭在碌碌红尘,纠结于柴米油盐,拘于生老病死。”

  “……”

  “该上路了,我死后,你带着我的衣冠,往蜀地湔上安志里安葬。那里只有一家姓柳,我们世代自这巴山地域贩茶至蜀地,攒了不少钱,怙恃早逝,贱内杨惠,膝下无子,你去了那里,替我好生看守门庭,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主人放心,便了一定做到。”

  “你伤得也不轻,这四周有一些野茶树,你拣那清嫩的,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没准有用呢。若是伤好一点了,就赶忙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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