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镇上疯传黄都司上书鹭州府,说苗小七与妖怪镇长牵扯不清,斩妖除魔的历程存疑,要求朝廷彻查,可还没等白豚镇黎民准备好为小七撑腰作保的联名上书,府里的回复批文就已经发了下来。
据可靠小道消息说,鹭州府袁都督亲批,苗小七除妖有功,特晋升为正六品百户,世袭罔替。消息一出,黎民们无不拍手称快,纷纷赞颂袁都督慧眼识英雄,知人善任。
有过了几日,一个无风无雪的清晨,一辆蓝呢子四轮马车从孟医生百善堂的后巷驶了出去。车内厚实的坐垫上坐着两大一小共三人。
“刚升官就带薪休假,你说你这运气是好照旧欠好呢?”大脸嘴角微翘的说到。
“虽然是好运气了,既有官身又涨了俸禄,还不用去衙门里坐班,这是几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小七苦笑着说道。
“其以实你现在的威望,完全可以不理那个黄都司,他排挤他的,你干你的,我觉得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把他从千户的位置上挤下去。”高冠摇摇头叹息道。
“世界那么大,妖怪那么多,我想多抓点刺激的,再说了你不也想出去游山玩水吗?”小七故作轻松到。
“也好,那我宣布降魔三人组今天正式建设,以后我搭线你捉妖囡囡收钱。”
高冠笑着掀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车后方的白豚镇,眼中划过一丝不舍,但依旧坚定地说道。
官道平坦,马车车轮压过青石板路,不快不慢的一路向北。
车中三人随着马车轻晃,纷歧会儿就都睡了已往,高囡囡还打起了微微的鼾声。
日头偏西,一座县城泛起在石板路的远端。
车老板现在也是肚子空空,便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车跑的飞快,没多久便进了城内。
叫卖和市井喧闹声从车外传来,小七猛的惊醒,掀开窗帘一看,店肆鳞次栉比,行人往来穿梭,好不热闹。
“这是到了落星谷了?”高冠揉揉眼睛,打折哈欠说道。
“落星谷?”小七迟疑道。
“你怎么忘了?以前义父经常带你来这儿而赶集的。”高冠掀开车帘说道,“你以前最喜欢吃吴记的肉包子,只要义父有空,你就会缠着他带你跑来解馋。”
小七边听,边检索影象,别说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不外现在的他可对肉包子不甚感兴趣。“这里为什么叫落星谷?难不成有陨石坠落?”
“还真不是,这个地名是个传说。”高冠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讲来听听。”小七好奇的问道。
“先用饭,边吃边聊。”高冠敲敲车门,马车戛然而止。
三人走下马车,街边就是一家名为百味居的饭馆,虽然现在饭点已过,但食客依旧不少,判断一家饭馆味道好欠好,最直观的要领就是看上座率如何。
“呦,三位客官您里边请。”迎出来的店小二一脸精明老练。
“有雅间吗?”高冠问道。
“有有。”店小二极有眼色,一看三人外貌不俗,穿着考究,赶忙应承道。
临窗的二楼雅间,高冠和高囡囡坐在一边,小七坐在他们劈面。
“三位想吃点什么?店小二端上一壶清茶,殷勤道。
“我要吃肉!”高囡囡高声道。
“……”高冠以手扶额。
“真歉仄,我们小店只做素菜。”店小二满脸笑意。
“啥???”三人异口同声。
“三位放心,虽然我们只做素菜,但口感一点也不逊于那些肥鸡胖鸭子大鱼大肉,要不也不会有这百味居的招牌了。”店小二拍着胸脯说道。
三人懒得再挪动,无奈的点了颔首。
酸辣片、素火腿、小松肉、香椿鱼、咯炸盒、南乳空心菜,不外片刻六个菜就被端上了桌,三人边闻边看,可谓色香味俱全。
先紧着高囡囡吃饱吃好,小七和高冠边吃边聊。
“你以前常来落星谷?”小七夹起一片素火腿,咬了一口,顿觉肉香浓郁。
“哪有?还没你来这儿的次数多。落星谷是白豚镇通往鹭州府的必经之地,可我每次去府学上课都是骑马急遽而过,日落之前必须赶到州府,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苦啊。”高冠叹息道。
“你明明是赶着到州府去吃紫光园的卤肉,那家店肆的老板狂妄得很,太阳一下山就清客人关门。”高囡囡嚼着小松肉,绝不留情的揭露道。
“好好用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高管顿觉很没面子。
“那你知道这落星谷的来历?”小七对满是肉味的素菜显然兴趣不大,吃了半碗白饭,就开始品茗。
“那是自然,这个地方原先叫红雾镇。”高冠似乎也对这种菜式也不大伤风,放下筷子,手捧清茶说道。“落星谷这个名字是五年前后改的。”
“哦?红雾镇?听着有些怪怪的。”小七眉头微挑。
“那是,如果此地不是白豚镇和周围其他几个县城通往鹭州府的交通要道,谁愿意跑到这儿来歇脚……”高冠适时的停了下来,站起身,轻轻将包间的房门掩上。
“以前这儿就是个前不靠山、后不临海的小荒村,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随着多年前海禁的解除、边贸生长,这个地方也就随着徐徐热闹起来了,不外在八年前的一个平常清晨,县城里早起的人出来晨练采买,竟然发现天空中飘来一阵红雾,且味道腥甜,有人说那是血雾,可也有人说只是扬尘,在这个县城东边就有个红土砖窑厂。”高冠语气降低的说道。
“那究竟是什么?”小七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没人真的体贴,不外……”高冠又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赶忙说。”小七敦促道。
“不外那一夜,县城西南角的一户人家八口被杀,只逃出来一个身负重伤的女人。据第二天清早赶到的差役说……”
“嗯?说什么?”高囡囡大口吃着咯炸盒,歪头问道。
黑夜还没有褪去,白昼就急着来临,夜与日交替的早春,乍暖还寒。
湿哒哒的空气黏在人的身上很不舒服,躲无可躲、藏无可藏的严寒叫人抓狂。
参天巨树肆意生长,密密麻麻的根系伸出地表,径直爬到红色的土路上,卷曲成团。
冷风摇曳着枝杈,野猫与怪鸟的叫声交替响起,似乎一唱一和。
雾气浓了又淡,伸脱手去,慢慢的凝成红色的水滴。
空气中散不去的隐隐甜腥味,闻多了让人作呕。
土路上,一身破旧的飞鱼服穿在一名胖大的差役身上,又紧又瘦。
黎明之前,差役手持灯笼,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一名老汉的身后,急急赶路。
“你再走快点行不?那可是八条人命!”老汉年纪虽大,脚力却不弱,走起路来又快又稳,不喘不咳。
“我已经很快了,这泰半夜的,我还没睡醒呢。”差役嘟嘟囔囔的说道。
“啥泰半夜?鸡都叫了,我看你不是没睡醒而是酒没醒!”老者高声训道。
“七舅姥爷,我现在已经快四十了,好歹也是个捕头,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差役打着哈欠说道。
“行行行,给你面子,赶忙走吧,一个光杆捕头,还挺要面子。”老者叹口气,加速了法式。
趟过一条浅溪,不远处三间大瓦房被一个栅栏院围在当中,院门大敞。
“小六,就是这家,你进去,我给你把风。”老者站在远处,用手一指。
“我去?我一小我私家?”六捕头犹豫道。
“你是官差,民众的人,吃皇粮,你不去难道让我去?!”老者一抖袖子埋怨道。
“您照旧当地里正呢,要不咱俩一起进?”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刚刚走到院门口的小六便经受不住,用飞鱼服的袖子紧紧捂住口鼻。
小心翼翼的绕过院中滴零滴落的血迹,一路来到正房门口,一旁的窗子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泛黄的窗户之上,两只血手印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