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云团翻腾。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
燕子坞九曲、奇部同困昭阳山。
众多广袤的淡金辉煌从山巅的云层之中射出,笼罩了昭阳山主峰四周十里的山域。
山上狂风细雨飘摇,山下数人心中不定。
身着白衣的老者夏璋抬头看向那边被金光封锁的主峰,双眼之中流光溢彩。立在他身旁不远,即是不久之前生死相向的七荆。
再稍左是一位黑巾覆面的大汉,外形如虎似熊,肌肉上的青筋龙蛇盘踞,满身气焰嚣狂,这是一位很是正宗且明显的成命境武者。
现在他看向夏璋与七荆的眼神相当不善,虽然也只是不善而已,究竟夏璋的战力在九曲之中守旧前三,再加上一个伤愈六成以上的七荆,谁想动手谁就要有死的觉悟。
先者必死,可能是因为夏璋和七荆的反扑,也有可能是背后的冷刀。
燕子坞原三部的内斗在燕首的压制之下已经逐渐淡去,但九曲之中,无时无刻不有着新人加入,陪同的是旧人的死去。这里的所谓的敌人与盟友真的如同天色无常,只在一念一瞬。
就好比先前的夏璋与七荆,前一刻还生死相拼,气机相搏,谁能想到在气机之圆中,夏璋却是选择为七荆疗伤。夏璋不行能不知道,只要七荆一念生歹,那么他也一定重伤。
这种信任,身为九曲之中与夏璋实力相若的强者,凌直是无法想象的,不外现在想来,气机之圆真的是很好的障眼法啊。
前方,七荆以目光询问夏璋,为何要救我?
夏璋尽管注视着上方,但仍留一丝心念在身,预防他人,自然注意到这边的注视。他已经到达内景通达,对于不加掩饰的目光,就像原自己处阴影之中,突然有一束阳光照射带来的温度。
能猜到是七荆,自然也能猜到他想问的是什么,夏璋未动,不作解释。
此时,电闪雷鸣的云层之中,突然泛起一个黑点,冲出云团,向下坠落,但在九曲眼中,那是一小我私家影。
夏璋转头对七荆说道:“你去救他,我为你护法。”
这话说的绝不掩饰,让九曲的其他人几多有些尴尬。
七荆也没有理会他人,身形一纵,便飞掠而去。
无多时,便已经见到那道急速下坠的人影。
是原漠。
见此不再犹豫,七荆地斗步幻出数个身影,互登而上。
很快接住原漠的身体,瞬感巨大的压力与风声自双手传来,想要将之向下压去。七荆自足勾连,拔出破千关,同时空中腾挪,身子爬升,由在原漠之下至与之平齐。现在,他一手挟住原漠,一手以破千关旋舞,化解两人下坠的劲力。
触地一瞬,枪舞银蛇,盘曲千重。
七荆受震,喉头生甜,同时察知道破千关的枪杆已经生了暗损。离合木作为宝材,归根结底,是以能直能曲闻名,近于巧,因而受力非是其长,反而借力化力才是其特征。
不再多想,七荆探了原漠的脉搏,面无心情,准备就地为其疗伤。
“让我来吧。”夏璋不知何时已到。他身上挂着的山玉璋器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放出浅淡的光华,同时原漠腰间亦有光华放出。
七荆注意到这里,也察觉到自身携带的安公圭也生了变化。
同一时间,西方独道小径之上,姜离璇察觉到发间有了温热之感,因为身怀寒毒的缘故,他的体温是极冷的,因而对此类变化极其敏感。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摘下发间的小玩意,扔给了后灵柩,道:“送伊了。”
后灵柩正在左看星海湖,右观晴海,正是好不自在的样子,突然听到哥哥开口,又有工具飞过来,马上手舞足蹈,接的手忙脚乱。
但好歹是借住了,手中一块黑玉,后灵柩看了想想,这种半壁形的玉器应该就是璜玉。追念之前,似乎哥哥是从发间摘出这块玄色璜器的,于是她也将之往头发里放去。
姜离璇见之笑作声,一手将之抱起,另一手两指并住璜器,余三指牵动她的发丝,将之系在她的发间。
经过不久之前的沐洗与草药的浸泡,后灵柩的黑发润滑如水液,发间有着草木的清香。姜离璇没有放下后灵柩,现在需要的是抓紧跑路。
怎么说呢,虽然感受似乎避不开,但是万一能呢?主要是无劫空禅此次察知到的气机不是针对他在演化,只是涉及到了而已。
疾行如风,后灵柩搭在哥哥的肩头,已经顾不上左右的景色,小声开口道:“哥哥,这个璜器是”
“昔日吾游河水,救了一人性命,其人赠此物于吾。”
姜离璇随口答道,其时那人还称持此璋器见九域任一牧首,皆可得一场泼天富贵。只是姜离璇宁远为人欠,不愿欠人,而神州正有债主,因而未曾久留于斯。
倒是此玉器似乎在一观《天地铭》时起了莫名效用,祁连一行之后可以再往阳州河水碰碰机缘。
后灵柩在肩头无语,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怎么有可以随便送女子玉器的呢?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吗?她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对于他而言,知道与遵守是两个事情。
真烦啊。
倚着肩头向外看,晴天映海,反射冰山,云水皆红。
……
昭阳山巅,云层落,天低垂。
轰隆隆。
电闪雷鸣无绝。
印合一瞬,徒然生变。
“虽是久违世间,犹如昨日一梦。”
通过万印之间恒久的适应与调试,邬晋神魂渐稳,似己非己,垂腰的鹤发,纯白的僧袍,双目渐生灵动。
“我重回世间,世间居然又生了你这等修为的人吗?”
自语复摇头,邬晋或者说有着邬晋外貌的身影续道:“不,你的力量,仅仅只是取巧而已。”
漫天雷霆落下,云层随之破开,露出下方的昭阳山。
“少吹你娘的大气,有能耐的就先打死我。”葡葡径直冲了过来。“否则,等雷劫降下,就一起死吧。”
飞散在天地之间的淄臻,再度聚合,组出高峻的紫色魔影。邬晋万印加身,身后众生相步出,迎了上去。
巨大的魔影与法相先生碰撞,再生纠缠。
云层哆嗦,雷声不停。
气机碰撞之间,生出天崩地裂之象。
离此最近的昭阳山巅蒙受不住气机的压制,破裂成无数碎石向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