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燕子坞下燕子来

　　渚漠界限姜里，姜水染赤，有飞燕盘旋而来。

　　据此百里之外的北庭已是满城无一活口！

　　自炎师覆灭以后，整个神州便再也没有燕子坞不行去之处。

　　历史上的事实告诉人们，每一位执政的泛起一定发动其势力的生长。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燕子坞在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

　　近乎销声匿迹，如同它在十年之前已然覆灭，消失在时间之中，就像风铃那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燕子坞是不行能覆灭的。

　　因为那个名义上去往泰和殿悬竹议事实际上却是去打瞌睡的燕首闻隐歌一直都在，每天都市泛起在众人眼前，但除此之外的其他消息很少有闻。

　　然现在日，各方各地的情报都在飞快的流动。

　　无他。北庭的血腥味，太重了。

　　从上至下，三千余人，无一活口！

　　无数的秃鹫盘踞在北庭城中，鲜血成流，堵塞田渠。

　　更况且，被目睹做下此事之人是燕子坞五奇位三——孤鸿刀，而袒露此事则是位四——银面喧枭。

　　孤鸿刀名为谢无贤，这个名字是棠梨在文海中为他抽取的，至今他还能记得那个老人对他的期盼。

　　“无贤，无贤也好，贤者无能只能为恶了呀，既然无贤，便能无愧了。”

　　之所以称孤鸿刀，则是因为，他只有一条手臂。

　　昔日鲜于韦替率无回军七十九人去断长城来援，却是真的无一送还。无回军，戡悼君白谣嫡系，自其死后，其部长存死志而战，鲜于韦替其时带上的已是无回军剩余的全部。

　　谢无贤时为燕子坞谍部燕乙十七，卖力阳州事宜，担任无回军向导。

　　燕子坞分三部九曲，划分是卖力情报的谍部，以天干数为头目，以数字为各自下线；卖力杀人的奇部，奇部门上下位，上者名列奇位，卖力杀人，下位是经过训练不适时宜者散于四方，位奇位杀人提供便利的死士；至于剩下的一部，则是星部，卖力星象占卜。九曲则是燕首另起炉灶，对外称是对其收容的奇人异士进行的分类，只是没人知晓九曲到底是什么，就像没人知晓这个每天定时泛起在泰和殿的中年是怎么做组织了九曲的一样。

　　然而现在孤鸿刀谢无贤却是想起了那一天，同样的血色。

　　忘不了，忘不了的梦魇。

　　上万的骑兵如洪流奔涌而来，无回军加上其时尚未追谥陈锋的羽衣卿不足百人。

　　就像溺水的人在海里一样，那就是在被海水裹挟着死去。

　　无回军早先服下血枣的坐骑经远程跋涉何其脆弱，险些全部倒在铁骑的第一波攻击之下。

　　随后即是面对铁骑千人阵千人阵的冲锋，高喊着“百战无回，至死如归”的无回军，就像高处张望刈麦一样一茬茬的倒了下去。

　　但身着飞骸砭骨甲的鲜于韦替满身弩矢，执矛不退，迎向不停冲来的长城铁骑，如同礁石之于急流。

　　一次，两次，三次，直至一天一夜。

　　数万铁骑为一人震慑，他们忘不了每一次的冲锋，都能见得同袍的身体被高高抛飞，周围陌生的气息随着冲锋的次数增加而增加。但劈面的人影依旧如同战鬼纵横战场之上，即即是在铁血麻木的军士，也徐徐得认知到了——他们是在对死神进行冲锋。

　　其时的谢无贤早在第一批的冲锋中便被鲜于韦替打晕置于一具具甲坐骑的尸首之下。等到他清醒时，便看见，一边是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影，一边是如神似魔的战鬼。

　　曾经的他经过义父棠梨的教导一直认为，人的心理永远比其他任何工具都瓦解的早，他亦见过实例：当粮草只剩三日之时，军心却是一日也维持不下去了。

　　只是现在，避战不前的似乎不是那些骑士，而是他们的坐骑。但无论如何，这些铁骑的气势已经堕下去了。

　　他们的心理已在他们的人数死绝之前瓦解了。

　　那厥后发生的事，已经越来越少为人所知了，所有的知情人除去自然死亡之外，已经一一为他除去。

　　战死的陈锋君，断流的红色河水以及失踪的飞骸砭骨甲，这一切的一切在谢无贤脑海中染上了血色。

　　每一次的杀戮都是欲望的一次绽放，如同鲜花盛开，陶醉在血色回忆之中。只是，这次他的回忆被人打断了，一颗石子打在他的后背上，他的心情很欠好。

　　刀轻如云帛，轻轻飘向石子来袭之处，只闻金铁交击之声。

　　谢无贤转身，拉动金线，收回轻鸿。

　　但见一银面人执黑羽现于眼中，正是五奇位四——银面喧枭。

　　目光对视，不言不语。

　　金线再舞，轻鸿飘飞。

　　另一边，则是黑羽撕空，传出裂石之声。

　　二人默契，一招致命。

　　身影交织，胜败已分。

　　突来玄色大鸟自空中袭下，随即升空。

　　空中传来银面喧枭之声：“你伤很重，但我杀不了你。”

　　谢无贤齐根断去的右臂处，昔日旧创再发，源于此植入其中的一枚黑羽。

　　先屠北庭，在灭姜里，纵然有下位配合，亦不行能毫发无伤。银面喧枭先以石子试探他的伤势，却也错过了唯一一次能杀他的时机。

　　适才的一招之中，错开要害的银面喧枭已为轻鸿划过脚筋，而他则是避开了插向心脏的黑羽。

　　这场交手不是没有来由的。一是燕子坞的奇位势大，分掌燕子坞死士，即即是谍部的情报也要经过奇部的死士。当今天下，谁掌握了燕子坞的死士，谁便掌握了神州的黑暗。这片黑暗之中有着太多的利益了，奇位每少一人，便多一分可支配的黑暗。虽然，如果只是这样，也不至于，燕子坞奇部争杀至此。这便有了第二个来由。

　　燕子坞奇位当初全盛时数量过百，平均下来神州每一邑都能分上一个另有得多。然而十年前，一封来自潜入风铃内部的梁下燕的书信传入了燕子坞。

　　风铃化整为零，燕子坞已被渗透，燕丁，燕戊……奇位七，十三……上皆变节，余者不知。

　　随后是燕首为奇位三刺杀，奇位三称信上内容已为燕首修改，他才是第一位经手人。只是这样的话最后迎来的是燕子坞的决裂。当人心之间开始怀疑，再去争论情报的对错已经毫无意义，最终制止不了白刃相交。

　　十天刀光血影的最后，临危受命的闻隐歌接任燕首。他上任的第一个命令也是最后一个命令却是让诸部门散各地的同时化明为暗，暗者更暗。虽然各人都知道这是和稀泥的措施，但是最终照旧认可了这一方式。

　　这样矛盾由明面转到了地下，厮杀仍在继续。燕子坞没有被扑灭，作为价钱是它的菁华到了今天已是十不存一。

　　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鲜血，谢无贤摇晃着行走着，接下来，先去寻觅一地疗伤。然后是赶赴昭阳山，解决三年之前未曾解决掉的昭阳山。

　　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和哪几人联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