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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天子

第四十七章 白浮泉抢水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4106 2020-06-19 21:00:00

  “阿嚏!阿嚏!阿嚏!”

  黄少发不停的打着喷嚏,他掏出了苏绣手帕,轻掩着口鼻,这一进京师地界,这漫天的黄沙就让他喷嚏不停,山西虽然也是黄土漫漫,但是哪里有京师这么离谱?

  掌柜黄石笑着说道:“京中天气干燥,多风多沙,少东家,在京城有些水土不平也是正常,我刚来京城服务的时候,也是如此,习惯了就好。”

  “就这,还大明京师风一吹哪里都是土,若不是西山煤窑之事出了乱子,打死我也不来,这鬼地方,阿嚏!这是谁在念叨我吗?”黄少发奇怪的打着喷嚏,他也不是没有进过京,这一次的喷嚏尤其的严重,让他有些奇怪。

  黄石陪着笑说道:“西山煤局之事,乃是当今万岁亲自主持的,以雷霆手段直接查封了窑洞,因为都是没有方单的西山煤田,也都是无头公案,万岁爷铁了心要办,朝臣们也没措施,这当今万岁,也是被穷内帑、国帑三库的储蓄逼急了眼。不外山西煤田都是有方单的,影响不到皇家的基业。”

  “京中煤炸价钱作价几何?”黄少发手里有两枚保定铁球,乃是保定鼓楼南乾石桥的老师傅所铸造,价值不菲。

  烘炉铁球的武艺乃是不传之秘,但是这玩两个铁球,乃是大明的风向。

  最初这保定双铁球,只作为一种玩赏或护身器械在民间流传。

  嘉靖年间,泛起了专门制作铁球的烘炉。

  铁球的流行,引起嘉靖宫廷的注意,开始向民间索取贡品,身怀绝技的铁匠艺人被召进宫内,专门制作铁球,以供皇室贵族、达官显贵们赏玩。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保定铁球就流行起来,就连晋商黄家少主也喜欢这个。

  “京中不卖煤炸,只卖煤精,一斤煤炸三分矸,现在一斤煤精就八文钱。”黄石老实的回覆着。

  黄少发手中的转球一顿,疑惑的看着黄石,惊诧的问道:“一斤煤精八文钱,另有的赚吗?明公们、富户们、勋戚们,能不剥盘?”

  黄石想了想,如实说道:“大赚特赚。”

  “哦?这当今万岁倒是很会做生意嘛。黄首辅那边部署好了吗?今天会春楼宴席,黄首辅是否赴宴?”黄少发颔首,一斤煤精八文钱,哪怕是集散,万岁还能大赚特赚,可想而知,明公富户勋戚们不敢去剥盘天子的买卖。

  黄石面色有些苦楚的说道:“煤市口集散八文,各商铺的价钱九文到十文。等到秋雨至,连绵五日哄抬十倍即是。这钱跑不了,倒是无碍。”

  “不外黄首辅那里出了些问题,前段时间万岁清查阉党,黄立极为了自保,诈贿七万两,玩了钱谦益他们东林党一道,弄了七万两银子,这钱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这首辅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黄立极这首辅的位子坐不稳,对我们极为倒霉。眼下请这黄首辅,恐怕会引火上身。”

  黄少发转着手中的铁球,高深莫测的笑着说道:“请。”

  黄立极虽然不再是首辅,但是黄立极依旧是阁老,这就值得请。

  大明的阁老最少的时候只有两位,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六位,这可是大明王朝的焦点,别看黄立极在天子面前低三下四,可是在这大明朝,依旧处于权力的焦点领域。

  黄少发思虑片刻,突然扯着嘴角说道:“哦,对了,明天,我们就把京师的煤市口的集散商贾叫到会春楼,有要事商量,万岁爷在西山煤田挣他的开采费,但是我们那一份可不能少,明公们还等着米下锅呢。”

  “应有之意。”黄石颔首说道。

  西山煤田的开井没有方单,万岁爷强行收回,明公勋戚们都罢手了,他们这些依附于明公的商贾们,明公的那一份孝敬又少不得,那就只能在集散这件事上下功夫。

  具体的措施在黄少发进京前都已经想的差不多了,他明天约京城煤商,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黄少发的车辆徐徐的驶向了会春楼,锦衣卫的缇骑们也没闲着,只不外他们并没有全城放肆搜索黄少发的计划,而是一窝蜂的冲出了北京城的长安门,奔着金河的上游白浮泉而去。

  白浮泉就在昌平城下,明朝皇陵之侧,好山好水好风物,因为河堤的原因,这里逐渐酿成了一小我私家工堰塞湖,倒算得上鸟语花香。

  有山有水的地方一定有好宅子。

  无数的富户和明公们,在休沐的时候的园林,就在此处聚集,逐渐在这昌平城下形成了一片大明的富人区。

  而这白浮泉形成的堰塞湖,就是这些好宅园林的水源,这一旦挖开了堤坝,这通惠河的上游金河一旦领悟,这堰塞湖会酿成一个小水洼。

  那这些好宅的园林,就失去了那一份清净和优雅。这明公们怎么可能乐意自己的宅子没了清雅之意?

  葬龙经是乱来玄虚,可是明公们这装神弄鬼的功夫,可不见得比羽士大师们差几多。葬龙经乱来不了明公富户,他们驱使了家人和群小,阻拦这白浮泉两道堤坝的挖掘。

  锦衣卫千户吴孟明策马疾驰到了白浮泉之时,才发现了事态比他想的越发严重。

  在他来到这两道堤坝之前,他以为只有明公富户的家人和群小,这件事好办的很,全部如数抓捕,然后凭据万岁爷刚提出的限制家人数量,法办一批,也算是锦衣卫积极响应万岁爷新政。

  可是就在吴孟明赶到白浮泉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万岁爷得知白浮泉争水,派出了千户来督办此事。

  因为吴孟明看到了不仅仅是家人和群小,另有一大堆衣不遮体的黎民,这些黎民穿着草鞋,衣服上打着无数的补丁,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四周吃不饱饭的贫苦黎民。

  万岁爷重复下令,处置惩罚种种纠纷的时候,不许对黎民下手,吴孟明倒是能够分得清楚民和黎民的区别。

  但是眼下家人群小和黎民们搅在了一起。

  西山窑民手持铁钎在徐应元的领导下,正在和山民谈判,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田地,吴孟明带着近千锦衣卫赶到的时候,差点把这把火点起来。

  “停!”吴孟明眼瞅着要打起来,拿起手铳就对着天空放了一枪,火药爆鸣的声响,终于让现场平静了几分,看到锦衣卫的飞鱼服另有手铳,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大明律,聚众咆哮斗殴者!杖二十,流放五百里!”

  吴孟明高声怒吼着,身后的锦衣卫都是随着吴孟明办过案子,这种案子,首先就得先立下下马威,如果震慑不了众人,现场失去了控制,很容易引起民变。

  天子脚下民变,首先摘掉的就是他们这群锦衣卫千户百户的脑袋。

  天子端坐明堂之上,忽闻白浮泉有民变之虑,就急急遽的调遣了十个实权的百户和一个实权老练千户,再加上原来驻扎的锦衣卫,一千五百人的锦衣卫披甲带铳的威慑力,让现场终于稳定起来。

  “聚众咆哮斗殴者!杖二十,流放五百里!”一千五百人的呼喝声在山林里不停的回荡着,窑民和裹挟而来的黎民,终于平静的待在原地。

  直到锦衣卫的众人,穿过了人群,拦在了裹挟黎民和窑民之间,吴孟明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幸亏这次来的都是锦衣卫的干员,而非绣花枕头,另有五百人抓山魈的锦衣卫军卒,他们身上带着的杀伐之气精练之风,让吴孟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吴孟明从人群中,找出了徐应元,气喘吁吁的问道:“徐大珰,这咋回事,怎么差点搞出民变了,万岁爷听闻消息,脸色铁青。你差点闯了大祸知道吗?”

  徐应元依旧是一副红脖子杠脸的模样,恼怒的指着那群富户的走狗,气不打出去来的说道:“那群龟儿子,利用山民,说什么只要动了白浮泉的堤坝,不光惊扰龙脉,来年春耕的水都无法保证!山民才随着他们一起来抢水的!”

  “抢水?”吴孟明听到这两个字,就是一阵头大,这几年天气重复无常,陕西、山西大旱,民变四起,这两年京师也非风调雨顺,这白浮泉的水,就是黎民活命的根儿。

  山民是容易被鼓舞的,尤其是涉及到水源这种大事,土地、粮食就是黎民的命根根,谁动了,就跟谁拼命。

  吴孟明看着群情激昂的模样,连连摆手说道:“这堤坝今个不能掘了,白浮泉的水分到沙河和南沙河两处,保证数万亩良田浇灌,今天你要是挖这白浮泉的堤坝,明天万岁爷就差人摘你的脑袋!”

  徐应元啐了一口说道:“万岁爷限定的日子就要到了,我下游都疏通的河流了,只要把这河堤给掘开,这金河就通了,一旦这金河通了,这西山的煤就可以夏日水路,冬日冰路直抵卢沟桥。”

  “那群城里的市侩们,见到阴雨绵绵和大雪的日子,就会哄抬煤价,黎民困苦,几个山寨的山民,万亩良田的粮食和京师百万之众的薪柴生火之事,孰轻孰重?”

  吴孟明瞅了一眼依旧满脸不忿的黎民们,摇头说道:“你跟山民去讲这个原理去!让他们饿着自己的肚皮,就支持你所谓的百万京师黎民的薪柴去!你看他们听你的不!稍微处置惩罚欠好,这群山民明天就是山魈!”

  “你今天掘了堤坝,他们今天就敢民变,这可是天子脚下,谁担得起这个责?万岁爷要是怪罪下来,是你受着?照旧某受着?这个事,不是这么办的!”

  徐应元气急松弛的坐在了石头上,满脸写满了讼事,叹气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堤坝也要掘,这通惠河的水源要疏通,这京师黎民要薪煤,这山民要水,要粮食,要浇灌,这压根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措施。”

  吴孟明皱着眉头看着这白浮泉的堰塞湖,叹气的说道:“掘开堤坝,这沙河和南沙河的万亩良田的浇灌,就没法满足了吗?”

  “水都去了金河,沙河自然水量大减,自然是无法满足了。鱼和熊掌不行兼得。”徐应元颔首说道。这是经过仔细勘验的,而且还请了正在西山陵寝,忙着修陵寝的水利大师王徵过来看过。

  要疏通通惠河,就要截断沙河的水源。

  有一得必有一失。

  吴孟明瞬间觉得自己牙根都是痒痒,通惠河时而疏通,时而堵塞,问题之庞大,超出了他的理解领域,他摇了摇头,叹气的说道:“这事,待我禀明圣上再做计划吧。你先领着你的人回去,别一会儿再打起来。”

  山民们见窑民们带着工具离开了山道,发作出了阵阵的欢呼之声,也徐徐的撤出了山道,双方留了十几小我私家相互大眼瞪小眼盯着对方,这险些民变的场景才算是彻底牢固了下来。

  朱由检听到了吴孟明的汇报之后,川字眉差点拧成了一个疙瘩,在乾清宫来回踱步的他,突然用力一拍手掌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修个水坝呢?需要浇灌是蓄水,需要水运的时候放水,浇灌和漕运冲突的时间就几天。漕运可以给浇灌让路嘛,这不是一举两得吗?王徵怎么没想到呢?”

  张嫣翻动奏疏的手为之一顿,摇头说道:“其实前几日王徵就上了一道奏疏,说的就是白浮泉水坝之事,但是需要五十万两银子。这道奏疏被压在了工部没有报上来。”

  “在给事中的摘纪要里,简朴提了一句,皇叔没注意而已。王徵不是没想到,可是眼下国帑无财可用,才是要害。工部尚书薛凤来和毕自严两小我私家商量了很久了。”

  朱由检核了颔首,这就对了,是中央财政的贫穷,限制了大明的生长。

  懿安皇后放下一本奏疏笑着问道:“吴千户说的那件事,万岁爷计划怎么办?就是轮值西山山麓和通惠河诛邪队之事,这算是一件好事,让锦衣卫的缇骑拿山魈黑眚练练兵,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朕原来就有此意。”朱由检颔首说道。

  “砰!”

  一声奇怪的响声突然由远及近,朱由检眉头紧蹙的盯着西山的偏向,那是奇怪响声的偏向,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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