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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天子

第十九章 论时政疏

皇明天子 吾谁与归 4138 2020-05-22 21:00:00

  朱由检看着徐应元的背影,连连感伤,得亏是自己下手早,否则真的慢慢的下手搪塞魏忠贤,今天一廷议,明日一廷议,慢慢议论下去,魏忠贤的那些钱袋子,尽数都要落入明公之手。

  他打开了手中未看完的奏章,这是王承恩从宫里翻箱倒柜,才找到的一封奏章,乃是张居正在进行万历新政时,写的一道奏章,紧接着他就开启了万历新政,可惜仅仅十年,张居正劳瘁而死,新政毁于一旦。

  大明朝文渊阁有备份,南京有备份,内官监也有备份。

  当初万历天子在张居正死后第四天,群臣弹劾张居正的继续者潘晟,代表着阻挡张居正的明公们,正式展开抨击倒算,最后在清算完成之后,张居正连谥号文忠都被褫夺。

  张居正设立首辅,无疑于对着朱元璋隔空喊话,你破除的宰相制度!换了张皮,它又回来了!

  《论时政疏》言简意赅的总结了大明朝的五件弊病,一曰宗室骄恣,二曰庶官疾旷,三曰吏治因循,四曰边备未修,五曰财用大亏。

  宗室骄恣到了什么水平?

  三千净军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要借着天子新登位万事繁忙,侵占天子正在查封中的宁国民众产!

  福王府在天启七年六月份,从山东库第一次支取了八万八千两银子,六万石白粮。

  紧接着没过几天,福王府又从天津仓,支取了一万七千九百两银子,两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石白粮。

  这个数字就带着对大明天子的极限讥笑。

  又过了没几天,要从顺天府支取买马钱五万三千两银子,从天津仓支七万九千石新米。朱由校不允许,才作罢。

  朱由检做信王的时候,一年支万石粮,最后三番五次才拿走了三千石!

  张居正这五条时政疏里的内容,哪一条,不是直指问题的焦点?

  而张居正也用十年的时间,给出的解决措施。

  在张居正死后,没多久就废的一干二净,仅仅留下了一个你好我好各人好的一鞭法,勉强维持着明朝的财政。这个政策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疏于治理,慢慢的酿成了懒政。

  朱由检叹气的看着这份奏章,收了起来。

  又拿起了徐应元献上的三本书,这代表了明公们和朝臣们,现在的主要集火目标依旧是魏忠贤。

  他拿起《玉镜新谭》看了几页,随意的放下,整本书就是把魏忠贤往死里踩。将天子给的敕封写为冒封,将天启七年所有的罪责,都归罪到魏忠贤一人身上。

  而且整本书一看就是急遽所作,没有任何的逻辑而言,都是辞藻的堆砌,没有实质性的内容,鸡蛋里挑骨头、牵强附会。

  魏忠贤的死,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已。

  田尔耕将北镇抚司一锁门,除了送粮食的人可以进去,其他人都被堵在了门外,不得寸进,魏忠贤的死讯还没有传出去。

  朝堂上因为魏忠贤已经吵了将小半个月的时间,眼看着重阳节就要到了,现在明公们笃定天子在犹豫魏忠贤,到底该不应杀。

  所以从朝堂的奏章,到民间的几社、复社的笔杆子们,正在用尽了全力的造势,已经将魏忠贤妖魔化了。

  反而没人注意到天子的小行动,西山煤田已经慢慢被天子侵占了近半数。等到西山煤局正式挂牌建设的时候,预计才气反映过来。

  既然西山煤局已经挂牌建设,那魏忠贤死的消息,自然没须要捂着。

  党争,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他们对于对错、是非、正义与否已经不再关注,只希望对方立刻逝世才放心。

  而且在党争马上就要胜利的那一刻,他们就会越紧张,越畏惧输。

  对自己的钱袋子也丝绝不在意,哪怕那两千户富户,提着银子已经找上门去,哪怕是勋戚已经急的迫不及待了,他们却绝不在意,捞钱的门路许多,但是魏忠贤必须死。

  “万岁,懿安皇后求见。”乾清宫太监陈德润从门外跑过来,小声的说道。

  朱由检核了颔首,说道:“宣。”

  张嫣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纱衣,这是尚衣监统一做的署衣,原来一般不做纯白素色衣物,奈何朱由检的信王妃,也就是周婉言,喜欢纯白色的纱衣,称自己是白衣大士。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尚衣监就把宫眷裙衫都改了素色,里面有绯交裆和红袙腹做衬,里外掩映。

  刚过了重阳节,后宫宫嫔的补子,都是菊花补子。腰间有刺绣的纱绫阔腹的主腰,倒是极为俏丽。

  张嫣坐在了朱由检专门设的座位之上,问道:“皇叔,几个驸马都尉可是找到了我父亲起诉,说内监占了他们的窑洞子,这事皇叔准备怎么处置惩罚?前段时间我就问过皇叔一次。”

  “朕给了徐应元一块牌匾,西山煤局。五口子抽分局三十抽六归国帑,西山煤局也在此列。”朱由检算是第一次正面回应了,对西山煤田以及五口子通分局矿科的处置惩罚方式。

  朱由检笑着说道:“若是明公们不满意,循着旧例,那就不抽科了,直接归了内帑三库,朕也省心。”

  张嫣看着朱由检已经盘算了主意,要将西山煤田设为内署的架势,也叹气的说道:“那驸马都尉和伯侯府都要闹腾起来了,内监煤局不需要给孝敬,直接归内帑,驸马都尉和伯侯府们可没这么爽利。”

  大明朝的外戚在参政、封爵、授官、恩荫、庄田、请乞、恩赏上始终受到阁臣、部臣、言官、怙恃官的的监视和裁抑。

  原来从洪武年间封爵勋贵都是老例,目的是为了停止文官。

  外戚的存在,也多数都是这个原因,但是又因为大明的皇后,都是从民间选妻,家里都没什么势力,外戚初贵,都以敛财为主,富不外三代,勋戚凋零的速度和崛起的速度一样的迅速,最终勋戚都被朝臣们全面压制。

  他们已经是依附在皇权这张皮上的不良资产,朱由检要是再下注到外戚身上,还不如下注到窑民身上越发可靠。

  张嫣最近也发现了朱由检身上的那股锐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想了想劝道:“这老话说得好,另有两字经儿,叫做帮衬,帮者,如鞋子有帮;衬者,如衣有衬。若是有点什么事,勋戚都可以帮着皇叔一些。皇叔这样直接把他们都给弃了,岂不是把他们彻底推给了明公们?”

  朱由检看着张嫣照旧摇头:“他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见缝插针的捞点利益,帮衬?指望不上他们。移宫案时候,谁帮衬皇兄了?朕登位之前,都躲到南海子了,哪个勋戚帮到朕了?也就英国公帮衬了。”

  这就是勋戚被抛弃的理由,一群废物点心,除了张维贤,在两次皇位交割,需要勋戚们稳定局势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王承恩当初选哪个破庙,而不是周奎家中躲避,显然是也看透了这一点。

  勋戚做那骑墙派,两头都想讨点利益,从天子这里得一些田地,从朝臣们手里得一些营生,终日以享乐为主,既然已经无用,自然弃之。

  他们不是朱由检团结的工具。

  如果把大明朝简朴的比喻成一个上市的公司,那朱由检就是大明第十六任董事长。

  而他接手的大明,就是一个市盈率极高,而且连续了数年,资产不停膨胀、股权极端稀释的上市公司,那辽东战局失利,就是重大的利空消息,股价暴跌,资金链正在瓦解。

  现在挽救大明的方案,有三种。

  第一种方案是辽东战局大胜特胜,传出重大利好消息。这也是现在朝臣们的解决方案,疯狂的质押,征辽饷就是质押资产的一种方式,换取到的现金,投入辽东战场,想要获得辽东战场的胜利。

  但是辽东一年六百六十万白银的投入,如同无底洞一样,填都填不满,历史也证明了,在爆仓的时候,辽东多年的建设和投资,都给了建奴。

  第二种方案,董事长跳楼。历史上,他这个第十六任董事长,就是如此选择。

  原来南直隶子公司谋求上市,结果在公司重组上市的历程中,董事会又起了矛盾,新建设就状态就处于异常的南明股份有限公司,在上市的历程中,还发生了董事长失联的利空消息,最终大明彻底摘帽退市。

  第三种方案,并购重组,注入新的资产。让最宽大的黎民,进入董事会,但是这不仅仅是明公们会阻挡,那些本不说话的人,听了也会跳起来,打他朱由检的膝盖。

  原来最宽大的黎民们,被明公、怙恃官、士林、缙绅、富户、勋戚们视为财富和工具的一部门,黎民们突然挣脱了财富、工具自己的定位,平步青云,野鸡飞上枝头,酿成股东,既得利益者不阻挡才怪。

  这也是朱由检现在阴搓搓的在做的事,这是不会被所有人同意的方案,但是他正在偷偷进行着,准备着手以代表最宽大的黎民们的基础利益,为基本执政理念,对大明的股权进行改组,谋求恢复资金链。

  而现在,就是第一步,将勋戚不良资产进行切割,分给大明的黎民,虽然在这个历程中,朱由检这个董事长会得大头。

  而现在以明公为代表的股东们,在股东大会上,喧华的是上一任的首席执行官魏忠贤的罪责。

  虽然这只是一个简朴的比喻,治国绝对不是操作上市公司一样那么的轻松。

  “所以魏忠贤已经死了?”张嫣思虑了良久才愣愣的问道。

  朱由检颔首,魏忠贤已经死了,不管是阉党的营救运动,照旧东林党的倒魏运动,都是做的无用功而已。

  张嫣看到了朱由检的颔首,其实从朱由检登位第一天,就要驱逐客氏开始,他就知道了这个弟弟,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没想到会如此的雷厉流行。

  “其实皇嫂,万历天子当初在矿科之事上,没有斗得过明公,最终以停止煤监,改为煤科,照旧拖得太久了。”朱由检十分确信的说道。

  兵贵神速。

  朱由检示意王承恩到北镇抚司去告诉田尔耕,打开北镇抚司的大门,将魏忠贤的死讯传给朝臣的时候,徐应元已经带着两幅字帖,回到了西山煤田。

  “徐大珰,这是办妥了?”一个黝黑的窑民,看着骑马从山下上山的徐应元,风一样的跑了已往问道。

  徐应元不由的点了颔首,事情办妥了。

  他通过信王府潜邸的那些阉人,探听到了万岁最近为了银钱发愁的时候,在万岁面前,参了勋戚一本,获得了两幅字帖之后,终归是松了一口气。

  “万岁圣明!”

  窑民闻讯,一溜烟的跑向了窑洞,将这个消息传到了窑洞之中,传来了阵阵的欢呼之声。

  下井采煤最是辛苦,每斤从一文涨到两文钱,收入直接翻倍!

  他们虽然会赞同!

  而且内侍们都是天子的人,近来天子体恤民情,内侍们不仅没有克扣他们的人为,还整顿窑井,加了不少的煤框撑,下井反而宁静了几分。

  徐应元听着山间传来的阵阵欢呼声,将字帖交给了涂文辅,令其付托窑上的木工和石工们,立刻刻成匾额,挂在上山的牌坊之上。

  正在挂着牌匾的徐应元和涂文辅,意外的看到了张维贤和田尔耕带着近千着甲军卒,联袂而来。

  “张国公,田都督。”徐应元赶忙给两位见礼,将两位请到了山中。

  而此时的北京城内,却如同过年一样热闹,原来就要到了重阳节,家中都备着过节的食酒,但是魏忠贤已经死在了北镇抚司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北京城似乎沸腾了一样,四处都是响彻的鞭炮声和硝烟的味道。

  五城戎马司和巡铺接连出动了频频,这场明显违反宵禁命令的喧嚣,才慢慢的平歇下来。

  庆祝的鞭炮很容易失火,巡铺的火夫不够,通惠河年久失修,甚至连皇城根下的筒子护城河都水源已经几近枯竭。

  在喧嚣之中,最鼎沸的莫属东城,崇文门内,东四牌楼之下的本司胡同富乐院热闹。

  虽然旁边就是东城戎马司,但是没有人会来本司胡同检查违反宵禁之人,因为这里也是大明朝的明公们,最喜欢惠顾的地方。

  本司胡同隶属于礼部的教坊司,是官妓最多的地方。

  

吾谁与归

PS:谢谢“漫漫人生一看客”、“逆天之者”的打赏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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