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科幻

天穹之下的往事

第五十五章 归流·六

天穹之下的往事 海底的前进四 3332 2021-01-20 17:17:50

  公元1071年,亚洲中原,江苏镇江。

  天色已经黑了许久,那轮月亮早就露出脸来了,天上并不存些什么此外工具,归鸟早已归尽,连绕梁的余音也未曾留下几许。黑乎乎的江面什么都看不到了,整个世界似乎被按了静音键,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活气。

  “实在太过。”寺中,禅院东厢的客房中,幽幽地传来这么一句叹息。房间里的部署很是朴素,但窗明几净的样子使人一看便知这是备给贵客用的。叹息之人明显并不满足于住处的舒适,而且他也简直看似意不在此。这间房是此时整个天地间唯一一间亮着一豆灯火的地方,但是这样的气氛却让住宿者越发孤苦了。

  “实在太过。”他又叹了一声,这次的语气似乎更重了一些。

  这小我私家是因为什么叹气呢?没人知道,但似乎每小我私家都能猜出来那么一点,因为这人身上有太多话题了。

  他身世于官宦家庭,书香门第,从小便耳濡目染,对父亲的文学才识有着相当的罗致。少年自得,他二十岁便中了进士,开始了自己在政治上的理想。但是,自从他进入政界后,似乎一切都变了样子。

  原先在他想象中高风亮节的政局与官员存在着无可描述的黑暗一面,而且总有一些人的想法与他的理念是相悖的。

  嗯,后者并不是欠好,但那只是从今天我们的角度来看,在他眼里,这已经是影响到他世界观的大问题了。

  任何人都有一段这样的时期,心里有着一个远大的理想,但是世界与社会并不总是如同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并不会完全凭据我们的期望来运行。在经历过这样的反差后,差异的人会对为人处世的要领有着差异的践行与理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不局限于哪一个时代,纵然是遥远的古时候,这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这位深夜中的叹息者就正处于这样的时期,他已经步入政界十多年了,本以为对于政界上的大风大浪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这一次的变化,却是再一次让他拧紧了眉头。

  起因是一位名叫王安石的新宰相。这位新任宰相刚刚走马上任,虽然已经是朝廷中的老资历,但照旧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可不是简朴的火,新宰相在一个月前,就在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出要革新科举制度,破除诗赋词章取士的旧制,恢复以《春秋》,三传明经取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这位宰相在之前就已经陆陆续续提出多项革新措施了,什么水利,什么税收,什么置将,全都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新法子。之前他就已经因为提出了均输、青苗、市易而震惊了怙恃官员;提出了置将、保甲、保马而把武官们晾在了一旁,这一次提出的变法更是变本加厉,要把科举制度彻底倾覆掉,这可是让各人都难以接受了。

  “我的好些师友,尧夫、伯纯。。。都已经以身抗命,被迫离京了,就连我的恩公欧阳大人也【注】。。。各人都这样,在下另有何颜面独自苟留于皇城?”这是他前些日子上书请求外调时的想法,但是一个原来前途一片大好的青年从政者,要从对自己有无限利益的权力焦点离开,却又是充满了悔意和不甘。

  “哎。。。唯有东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注】”他又叹息了一声,看着已经完全黑下去的江面,口中吟出了一段莫名的句藻。“好个‘一年一度’,可是,我另有时机归来吗?”

  他这次调任的目的地是杭州,途中经过了镇江这个听说风物奇特的地方,原来能够沿江而行,但当地船工都交口赞美当地的金山夜景是世间一大绝景,在江边山上的金山寺里能够清楚地将江上渔火辉映的样子尽收眼底,如此这般的论调让他动心了。

  “横竖距期限另有半月,就不要一心赶路了吧。”他这样想。

  但是接连几日的期盼,都是落得一场空。每天晚上水面都是空空荡荡,偶尔有零星的渔灯游过,却总是摆不上台面的,与船夫描述的“似天宿一般”有着天差地别。寺中僧人解释,这是早冬时节,鱼儿都已经被捕的差不多了,如果过量捕捞,会影响到下一年的收成,因此船家也未便打鱼,故此也就没有了渔火一说。解释通情达理,怨不得别人,他这才只幸亏窗前自怨自艾,聊以化忧而已。

  此时已经过了二更,此地偏僻,打更人这种职业自是不会有,但是今夜里的月亮落得极快,才刚露头没多久,便已重新入山了,没有月光的世界更是一片昏黑,天地间只有自己这一点孤灯,孤寂中却是更添悲切。

  他翻身朝向桌上,看了看自己的油灯,想了半晌,照旧摇了摇头,轻呼一口气,将灯焰熄了。

  “既然黑,就黑得再彻底一点吧!”他怀揣着让自己也融入黑暗的想法,似乎这样就不会再孤苦了。这样想着,他重新看回了江面。

  但此时的江面,似乎有了一点差异。

  说是差异,只不外是感受这片黑暗与适才没熄灯时相比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江心的水面上,似乎浮现了几丝波光。

  “!”他刚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就立刻摇头否认了自己,有光才可能被江面反映,自己又不是毫无生活知识,月亮明明刚落下,天上昏昏沉沉,一片混沌,怎么可能有光?“是我适才盯着油灯看久了吗?眼睛泛起幻觉了吧。。。”

  他用力闭上了眼睛,用双手压住了自己的眼睑,轻轻揉了揉,然后又睁开了,泛起在他眼前的,应该是确然的黑暗。

  然而——

  他刚刚没有看错,江心的简直确泛起了一阵波光,似乎被剜成无限多块的夜明珠一般,在昏黑的夜色里闪动。他急急地向四周扫视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发光的物品,在他的眼里,现在的世界如同只剩下黑与白了一般,无尽的黑暗里,只有那一小块江面在闪闪发光,这样的反差是绝不行能是幻觉的——

  “那是。。。何物。。。”他嘴里喃喃道,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应对这种超然情况的心理准备,因此只能愣愣地用力扒着窗框,任凭江风吹在自己脸上,把胡子吹得一团糟。

  那团灼烁似乎在不停增强,江面上的明亮区域已经越来越大了,仅凭一句“错觉”已经完全没法解释这种异常的现象了。光团明显是泛起在水下的,因为那并非反射什么工具发出的光,而是实实在在的发光体。光线逐渐变得白亮,让现在这片天地里的唯一的目击者徐徐地有些眩目了。而且,江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升腾起了一阵浓密的雾气,似乎整片江面都酿成了一锅滚热的开水,让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影影幢幢,恍若仙境。

  “竟会有如此。。。”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措施思考了,他似乎从出生以来没有见过能发出如此强烈光线的物体,太阳除外。

  “是太阳吗?”他这么想。“难道是古时候被弈射下的哪个太阳竟歇息在此吗?”

  光团没有管旁人是怎么想的,只是自顾自地增强着自己的灼烁水平,夜空已经有些沉不住脸了,色彩似乎融化在炽热铁板上的油彩一般,从中心向外变化着,而且还在一圈一圈地扩大。外围照旧深沉的玄色,但靠里一点就酿成了神秘的紫色,紫色逐渐变淡,到了中心,也就是光团的正上方,竟已经是澈亮的蓝色。旁边山里的宿鸟似乎很是疑惑于这一个晚上的短暂,都扑着翅膀起飞,在林木上空盘旋,鸣叫。

  如果现在有谁能够盯着强光看一眼那个光团的话,会发现水面下的光团逐渐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那样子就像是农妇们做女红时手中的梭子,但没有那么有棱角,感受并不舒服。而且水面的形状变得很奇怪,波纹并不是江面平时的波状,而是一种一环套一环的圆形,江波到这里就被劈成了两部门,圆形与多边形嵌套在一起,怪异又富有美感。

  灼烁还在增强,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他同样没有想到转过身去的措施,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盯着眼睑内部的亮红色。

  突然间,就像是他适才吹灭油灯一样,黑暗又再次降临了。世界重新被暗夜掌控在了手中,那光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瞪大眼睛向适才发光的偏向瞅了险些一刻钟,这才依依不舍地缩回脑袋。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已经快要冻僵了,但他完全不能忘记适才看的的奇景,他需要尽快地。。。

  房间里的灯光又被捻亮了,灯下多了一个挥毫疾书的人影。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字迹由于手指被冻僵的原因而拙稚可笑,他现在只想纪录,纪录下来,让各人看看,纵然自己不能表达出所见之万一。。。

  纸上是这么写的:

  我家江水初起源,宦游直送江入海;

  闻道潮头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

  中泠南畔石盘陀,古来出没随涛波;

  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青山多。

  羁愁畏晚寻归楫,山僧苦留看落日;

  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

  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鸟惊。

  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

  山河如此不归山,江神见责惊我顽。

  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

  书毕,他放下墨笔,掉臂淌下的浓墨沾染了桌面,揣着手笑了笑,想了想,又重新拿起笔,在纸张的最右侧写下了几个大字。

  “和仲苏轼”

  【注】1、尧夫,指北宋时期政治家、宰相范纯仁,是参知政事范仲淹次子;伯淳,指北宋理学家、教育家程颢,是理学的奠基者,“洛学”代表人物;欧阳先生,指北宋文坛领袖欧阳修,这些人都与苏轼有过交集。

   2、“唯有东风最。。。”这句诗是王安石的《梅花》的末尾两句。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