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人多了,只这么干喝着多无趣,行令饮酒各人意下如何?”红衣女子在席间颇为出挑,她笑意盈面,如柳的身子看似不经意地往桑澜身上靠去。
“在下自然赞成。”黎川正巧想歇上一歇,这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可许我来做这首轮令官?”
女子笑得眼眸眯成了一道月牙,道“我看黎令郎就是想借故醒酒吧。”
黎川也顺其自然地服了软:“喝倒已往没人陪女人们玩儿了可就欠好了。”
“这不另有澜小令郎呢吗?”女子说着身子就越发倾斜了已往,温热的呼吸喷在颈间,桑澜僵直着身子,一时无处可躲。
其实,他的脑中已然一片空白,而在旁边的风予晗看来,他就是在默然享受着这般欢愉,目光凶恶地就快在他脸上剜出几个洞来。
见一圈人都点了头或是默许,红衣女子拍了拍手,道:“那我们便开始吧,令官,你来选题。”看向他的一双媚眼多情明灿。
折扇又泛起在他手中,黎川侧首想了半刻,见窗外花开绚烂,笑道:“就以‘花’为序,行飞花令如何?”
“自然可行。”
这题出得简朴,座中人纷纷跃跃欲试。
“我先来,花间一壶酒。”
红衣女子为首,风予晗在她左侧,席间正巧七人,右旋一圈她自是最末。
“无花无酒独坐舟。”
“澜小令郎真是有趣。”红衣女子掩面笑了起来,这句与她那句反是两种情景,却皆显示出孤苦之意。
“你们也都爱酒呢。”绿衣女子挖苦她,接道,“花谢花飞花满天。”
“讨厌,你怎么把人家想好的给说了。”粉衣女子正是第五位,这下可恼了神。
黎川一笑:“莫待无花空折枝。”
在众人的注视下,粉衣女子愁眉半刻,只得捧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余几人皆是笑得欢喜。
然而风予晗可忙乱了,她本是算好了自己的顺序,想好一句以“花”字结尾的七绝,这下少了一人便成了第六位,眼看就要轮到自己,她将肚中少有的墨水全数倾倒了出来,可就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诗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穆苒见她为难的神情,口中说得极慢,想尽量帮她拖延些时间。
奈何书到用时方恨少,风予晗尴尬地笑了笑,抓起酒杯也学那位粉衣女子一口喝了洁净。
算上与裴宣那次小小的喝了几口,这次是她第二次沾酒,可她却不晓得留个心眼,以为自己的酒量能撑得起自己的诗词匮乏。
几个回合下来,除了两位女子偶尔喝几杯,便数风予晗喝得最多,这个酒令的泛起似乎就是为了迫害她,想到此便忍不住瞪了黎川一眼。
黎川看到她怨恨的小眼神自是满脸无辜,他明明挑了个最简朴的题目来,应该谢谢他才是,否则还能让这小女人输得越发惨烈。
“阿晗,你不能再喝了。”穆苒摸了摸她微微发烫的额头,转身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朝众人道:“这么久了想必各人也玩儿累了,列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尝一尝我做的点心。”
“好啊,有幸能尝到穆女人的手艺,我还能向你讨教一二。”红衣女子已经将目光大方落在了她的食盒上,没有掩饰自己的期待。
“我是在书院里无聊时随着惠娘学做的,最多也只学到了她的三分手艺。”
穆苒说得谦逊,等盖子被她打开时,只见一片金光覆在上面,糕点样式简朴,酥脆的表层挺立丰满,只是闻见这浓郁的香味便使得众人食指大动。
“哇!是苒苒做的点心!”风予晗闻见香味连酒都醒了泰半,向众人炫耀道,“她的点心可是一绝!”
桑澜也轻笑着摇了摇头,又不是她做的,也不知她在自豪个什么劲儿。正这样想着,就又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风予晗轻蔑地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一般。
奇怪,她今天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那她又何须勉强自己陪他们一起玩儿,直接拒绝黎川的邀请不就好了。
桑澜看见她确实心情舒畅了不少,却是瞧不懂她的心思。
这个风予晗,提倡火来很可怕的,他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小口,莫名地背后一寒。
“来,各人都尝尝吧。”
穆苒慷慨地将食盒推到了中间,众人都各自拿起一个细细品尝起来,入口时芬芳四溢,咀嚼间酥软细腻,吃完后皆是口齿留香。
“苒苒的点心真是永远都吃不腻!”风予晗大口吃完一个便又拿起另一个来,捧着脸满脸幸福的模样。
“就知道你这贪吃鬼会喜欢。”
穆苒原本就是做好给她拿着去的,平日里无论做几多个带去总是能被一瞬间狼吞虎咽,看她露出满足的神情也让她甚是欢心。
“穆女人真是妙手艺!”红衣女子惊讶地看着手中余下的残渣,嘴边只觉得回味无穷,“我都想拜穆女人为师,好生学学厨艺了!”
闻言众人都大笑了起来,穆苒在生人面前容易拘谨,垂下首细声道:“我只会做些简朴的点心,厨艺还尚且不精。”
“女人有这般天赋,学起来定不会太难。”绿衣女子也很是喜欢她做的吃食,说话都亲切了不少。
红衣女子抬手给众人添了酒,笑道:“看来各人都吃开心了,今日也玩儿得尽兴,来干一杯?”
见她举起了杯子,众人也应邀赞同,玉杯叮当相碰后,皆一饮而尽。
而风予晗呢,她还满嘴塞着点心,众人喝完后她还鼓着腮帮将杯子举在半空。
“你就别喝了,免得待会儿你师叔打过来。”桑澜说着便从她手中将酒盏接了已往,待她反映过来时已经仰头喝了洁净。
“我我我……我去透透气……”风予晗突然起身,支支吾吾地抛下一句后就急遽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她。”穆苒当她是喝多了,也连忙起身去看顾她,可当她随着一路跑出了久寒轩时,却见风予晗坐在门口将脸埋在双膝之间。
“阿晗,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有。”
风予晗闷着声音,这让穆苒越发担忧起来:“你要是不舒服了我便先送你去亦春馆,让白先生给你开个醒酒的药方。”
“别!”风予晗抬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若是让师叔知晓自己偷跑过来喝了酒,还不得扒她一层皮。
“可是,阿晗你的脸都在发烫了。”穆苒的一脸担忧随着她说出来这句话时就徐徐转变为一副名顿开的心情,“啊!阿晗!”
穆苒反映过来后恰似比风予晗还激动,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笑得开怀。
“原来我们家阿晗是怕羞了呀!”穆苒这才想起来刚刚的那一幕,桑澜替她饮酒是小事,重要的是他用了她的杯子,简直……简直就是她期待了无数次的话本中所描写的情节啊!
“苒苒你就别取笑我了。”风予晗嘟囔一声,门外徐徐的暖风徐徐拂去了她的怯意,“走吧,我们回去道个体就返程吧,天色不早了。”
天边另有余晖向凡间洒下最后的暖意,晚霞与清风共舞,将天色染得绮丽多彩。
“好啊。”穆苒应声将她扶了起来,走出去两步后自己却踉跄了一大步。
风予晗反映迅速地拉住她,笑她:“看吧,你自己都喝了不少,这下后劲儿上来了吧。”
“不是,阿晗……”穆苒看着风予晗的脸模糊成了重影,一丝恐惧袭入了心间,“我似乎……不太对劲。”
“苒苒?”风予晗也发现了差池,双手搂在她身后试图撑住她,“苒苒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亦春馆找师叔!”
穆苒已经失去了意识,风予晗弯下身将她背了起来,转身又朝门外返去。
“啪”一声,一道九节鞭狠狠地打到了门上,来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妍丽地笑容中袒露出一抹别样的心思。
“风女人真是幸运,竟让澜小令郎挡了酒。”女子言语间存有一股醋意,她笑着就狠厉起来,“若不是你,我可早就把他勾得手了!”
若不是她,澜小令郎就不会被分走心神,若不是她,她魅惑人的本事就不会完全失去了效用,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女子咬得银牙咯咯直响,人是乐成放倒了,但却不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顺利,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子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似乎就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她的风尘和貌寝。
风予晗背着穆苒退却一步,脑中迅速思索着逃生的要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做什么?”红衣女子微微蹙起眉头,九节鞭松垮的缠在她的身上,她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鞭上突然有尖锐的倒刺生了出来。
“我可是美意将这昂贵无比的药白白送与他们,等醒来后,便会如脱胎换骨一般,重获新生。”
“去你的重获新生,他们的人生活得恣意多彩,用不着你来加入!”风予晗忍不住就破口痛骂出来,她原来就不喜这个红衣女子,因为她总是往桑澜身上靠,现在她终于寻到理由骂她了。
女子没想到她死惠临头了还丝绝不平软,沉下脸就将手中的九节鞭甩了已往,“小丫头,嘴硬可是要支付价钱的。”
“呵!”风予晗冷笑一声,“那你也要知道,下手前没有视察清楚情况的话,也是要支付价钱的!”
下一瞬:
“师!叔!救!命!啊——”
她尖锐的声音穿过亦春馆门口排着的长队,径直到达了白筠的耳中。
风予晗堪堪躲过了九节鞭的追击,不出半刻,门就被从外一脚踹开。
白筠黑着脸,一字一顿道:“我真的,很不想来这儿!”
来到这儿就意味着要碰见黎川,可听到声音他就知道风予晗又遇上了事儿,难怪那会见到她时心中就预感不妙,真是个让他不省心的丫头。
“嘿嘿嘿,师叔,快帮我打她。”风予晗躲在一角可怜巴巴地向他求救,白筠定睛一看,对手竟是个娇媚的女子。
这下好了,他该怎么脱手才气不打破“不伤女子老弱一分”的家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