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呆几天，就会知道这里的好了。”白喻笑道，“可惜你只呆三天。”
这里的许多事对他来说都是很新奇的。同学们的普通话都很塑料，明明不习惯讲普通话，照旧会为了让他能听懂而说普通话；总是对他热情似火，嘘寒问暖。
土路在车开过的时候会卷起大片灰尘，在下雨天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一个的小水坑，田里河里的过山鲫会在路上跳来跳去。夏天的时候可以在田里抓蝌蚪，装在塑料瓶里，视察它们如何一天天长出双脚；冬天可以去四周的草莓园摘草莓，可以窝在沙发里看夏桐织毛衣。
想到跟自己做这些事的人是夏桐，白喻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来。
（夏桐姐真是的，老把我当做小孩。）
看他笑得一脸激荡，白言轻哼一声，埋头看起自己的书。
早上有四节课，在第三节课下课后，弄辉拿出装在书包里的玻璃餐盒，里面装着些绿豆饼。因为弄辉和白喻在学校总会觉得肚子饿，因此她除了每天准备三餐，还会准备一下小吃点心之类的让他们带到学校填肚子。
“白喻，吃绿豆饼吗？”弄辉转过身，把餐盒放到白喻桌子上。
高祁一脸兴奋地也转过身：“吃吃吃！”
白言毫无兴趣地瞟了一眼，对于平民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
白喻：“小言，你肚子饿吗？吃一块吧？”
“不用了。”
白喻也不强求，跟四周的同学一起把绿豆饼分了。对于夏桐的厨艺各人都是赞不停口，还以为这些都是是白喻家的专属厨师做的。
看那一点都不华美的包装，白言就知道那些绿豆糕不是自己家厨师做的了。他听说自己哥哥总是去他的同学家里用饭，白家的专属厨师已经独守空闺很久了。
看他们吃得那么香，白言忍不住也伸手拿了一块。
（我倒要看看有多好吃，能让你都不回家用饭了。）
浅黄色的饼皮两面煎成焦黄，一口咬下，牙齿会穿过层层薄酥皮咬到绵软的陷，淡淡的绿豆香气和甜味在口腔里散开，隐隐有冰凉之感，吃完后唇齿留香。
“怎么样？好吃吗？”
“……普通吧。”白言把绿豆饼吃完后道，“这是谁做的？你就是为了他每天不回家用饭？”厨艺还……还过得去吧！在这种穷乡僻县里应该算拔尖的了。
白喻脸一红：“说……说什么呢！”
弄辉在一边颔首：“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白喻脸更红了，不知情为何物的白言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欠美意思些什么。
一早上平安无事地已往了，因为要照顾好弟弟，白喻歉仄地跟弄辉道：“歉仄我这几天就不外去了，你帮我跟夏桐姐说一下。”
弄辉颔首：“加油。”希望这几天白喻不会被自己弟弟气坏身体。
白喻：“……”我只是回个家你给我加什么油？
他和白言一起坐上轿车，轿车平稳地离开校门口。轿车里只有司机和白喻兄弟两人，没了旁边笑闹的同学，白喻总觉得车里平静得不习惯。白言双手抱胸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白喻只悦目向窗外。
“……这不是回别墅的路吧？”
白言“嗯”了一声：“你不是都在同学家用饭的吗？”
白喻不想让白言进夏桐的家，于是道：“那样太麻烦别人了，这几天你跟我回别墅用饭。”
白言：“不就多一双筷子而已吗？我吃得又不多。”
“不行，司机，回别墅。”
“你行我为什么不行？”
厉山村实在太小了，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车子已经拐进了一条小巷，停到了小巷最深处的夏桐家门前。大黄在二楼阳台对着轿车狂吠。
“噢，这就是你同学家？”白言打开车门下车，看着眼前的屋子。
两米高的奶白色粗拙围墙，有些脱漆的大铁门，看得出这屋子有些年头了。走进门是一个小院子，地上铺着水泥，但在墙角留着一圈花坛，种着一些葱姜蒜和其他的小植物。院子一角有一棵高峻茂密的紫荆花树，旁边是一棵稀疏矮小的石榴树。
看见白言直接推门进了院子里，白喻也只好下车跟在他身后：“小言，跟我回去。”
白言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阵菜香，他慢悠悠地走向屋子的大门：“不要。”
夏桐把菜都放到桌子上后奇怪大黄是在对着谁叫，边用围裙擦手边走到阳台，往下一看就看见白喻和白言。白喻也看见二楼阳台的夏桐了。
“白喻，那是你弟弟吗？”
因为白言看不见夏桐，所以白喻没有作声回覆夏桐，只是对她点了一下头。
夏桐：“快上来吧，恰佳肴都吵好了，对了弄辉呢？”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刻弄辉就骑着自行车从没有关的院门进来了。
夏桐对他招手：“快上来用饭吧。”接着走进屋内。
白言虽然听不见夏桐叫他上楼用饭的话，但他自己闻着味就走上了二楼。在二楼楼梯口大黄对着他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夏桐怕它吓到白言，连忙亲拍它的头：“大黄，这是白喻弟弟，自己人，不要凶他。”
大黄就似乎听懂了一样，委屈地呜呜了两声退却开了。
白言：这狗怎么自己就跑开了？
屋内明亮又整洁，虽然没有一样值钱的工具，但让人看着很舒服。他扭头，看见餐桌上的四菜一汤正冒着白烟。
白喻跟弄辉上楼的时候，白言已经坐在饭桌旁了。白喻借口要上茅厕，把夏桐拉到白言看不见的角落，对她致歉：“歉仄夏桐姐，我弟弟他硬要来。”
夏桐笑道：“不是挺好的吗？好啦快去跟你弟弟一起用饭吧。”她说着把白喻往外推。
白喻无奈地坐到白言旁边，看着他夹了一筷子菜却迟迟不放进嘴里。
“……这些菜都是谁做的？”
他进来的时候屋里明显是没有人的，弄辉来得比他们还晚，所以到底是谁在做饭？
弄辉不擅长撒谎，因此看向白喻，白喻只好随口道：“……住在四周的一个姐姐做的。”
“我进来的时候，锅还冒着热气，说明人是刚走不久的，而且这屋子在巷子最深处，按理来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应该恰好能遇到……唔！。”
白喻突然夹了一筷子菜塞进白言嘴里：“菜凉了就欠好吃了，我们快用饭吧。”
白言嚼了嚼嘴里的菜后咽下：“没凉的时候也没多好吃嘛。”
此时夏桐就站在白言身后，面对着白喻，白喻看见她挑了挑眉。
（所以我才不想他来……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小言，如果你不想吃，可以回别墅吃。”
白喻看起来有些不兴奋，白言有些奇怪，早上他怎么作哥哥都对他笑眯眯的，为什么现在会因为他说菜欠好吃而生气？
看哥哥有些生气了，白言怪怪地用饭，而且小声嘀咕：“……家里的厨师做得比这个还难吃……”
这可能是他另类的夸奖吧。但夏桐一点都不开心。
（白喻弟弟的性格好糟糕啊。）
白言不再说话，安平静静地用饭。白喻有些心烦意乱，没心情提出话题。弄辉……弄辉原来就话少，因此这顿饭吃得很平静。
夏桐原来想回避一下，于是回自己房间里。在弄辉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她想起冰箱里有水果，于是又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白言恰好背对着冰箱，因此他看不见冰箱门自己徐徐打开，冰箱里的水果飞出来的景象，只是感受背后有一股冷气。
大黄热情地贴着夏桐走，夏桐担忧被白言觉察，行动都是小心翼翼的，却反而一个不小心绊了一下大黄，差点摔倒。
看见一切的白喻吓得站起来：“小心！”
夏桐：“没事没事，大黄！不要跟我跟得这么紧！”
白言奇怪地转头，只看见大黄站在自己身后，于是转头看白喻：“你在跟谁说话？”
“……我跟大黄说话呢。”
白言狐疑地看着白喻，如果从白喻坐着的位置看，大黄很明显会被桌子挡到。但很快他又露出了似嘲似讽的心情。
“我知道了。”他靠到椅背上，冷笑着看白喻，“是有我看不见的工具吧。”
屋子里的摆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餐桌上里平静得可怕。
“你还真玩不腻啊。”白言又道。
“……什么？”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能看见鬼吗？为了引起爸妈的注意。”
白喻又受惊又惆怅：“……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吗？”
“难道不是吗？你说你能看见鬼，那鬼在哪？你让它出来让我看看啊。”白言一脸可笑地看着白喻，“这里就只有我们三小我私家，你演给谁看？”又看向弄辉，“你信他这一套吗？”
弄辉抓着筷子的手上青筋隐隐凸起，黑着脸道：“我也能看见鬼。”
白言瞪大眼睛看弄辉，然后又看向白喻，接着哈哈大笑：“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是朋友了。”
“真的是物以类聚，既然你们说能看见鬼，那鬼在哪？让它现身给我看看呀！”
站在他身后的夏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白言，然后拿起柜子上的一个红木雕塑，对着他徐徐举起。
弄辉一个箭步已往夺下雕塑。这雕塑是实木雕的，死沉死沉的，夏桐如果真砸下去白言今天就要横着出去了。
白言回过头看见弄辉把雕塑抱在怀里，奇怪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看见这雕塑快掉下来了。”
白言嗤笑一声：“穷人家的工具就是这样，连个雕塑都放不稳。”
夏桐气得去抢弄辉怀里的雕塑：“这小鬼！！！”
弄辉拦着她：“冷静冷静。”
白言：“你跟鬼说话啊？”
弄辉照旧第一次遇到这么欠揍的人：“……我在跟自己说话。如果我不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雕塑就要砸你头上了。”
这个危险的言论让白言远离了弄辉几步。白喻看不下去自己的弟弟继续作死，快步走已往抓住他的手：“跟我回去。”接着用力把他往外拖。
由于身体虚弱且缺乏锻炼，白喻的力气不大，但白言照旧乖乖地随着他离开。
很快楼下响起汽车的声音，等夏桐走到阳台往外看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小巷了。
即便白言走了，夏桐照旧觉得不兴奋：“真气人！白喻那么乖那么有礼貌，他弟弟这么会被教育成这样？”
“真不知道那家伙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干什么。”弄辉边说边把雕塑放到夏桐够不到的架子上。“希望白喻不会被他气出好歹来。”
在车上，白喻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前面。白言照旧第一次看见他生这么大气，坐在旁边先是内心充满愧疚，尔后越想越气。
（我有说错吗？这世上明明就没有鬼，他说能看见肯定为了引起爸妈注意！另有他交的新朋友跟他是一丘之貉，听说是个孤儿，也难怪会跟他一起撒那种谎。我明明就没有说错！）
结果从上车到下车再到回房间，兄弟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
下午上课前，枫晚跟自己的朋友说她最近的发现。
“我前几天在一家旧书店淘到一本书，上面纪录了许多当地的灵异志怪。那本书上说登良路三十一号的那座古宅是妖怪的旅馆，人类绝对不能进去，还说在祠堂的地下室有一个瓦罐，上面的封条绝对绝对不能撕掉。”
小英：“所以撕掉会有什么结果？”
枫晚摊手：“书上没写。”
“它既不写瓦罐里面有什么，又不写结果，就光写着不要撕，反而让人更想撕了。”
“我觉得里面说不定封着一只大妖怪……”“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
就在枫晚和小英聊天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枫晚的话。两人看向旁边，发现白言不知何时站在她们旁边。
白言早上的体现让枫晚不是很喜欢他，因此她一脸厌恶地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
“难道你见过鬼魅吗？”
“虽然。”
白言有些惊讶地看枫晚一眼，哈哈大笑道：“中午我还以为那个弄辉是个怪胎，看来是我错怪他了。果真，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也是，一般来说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都市对怪力乱神深信不疑。
他这句话乐成激起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