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说忏悔已是迟了

　　云幕王涂廿七年九月十三，太子案发前一个月。

　　手下如实向计皓禀道：

　　“二令郎，凌先生被墨夫人召见后去了太子别苑。”

　　三日后，手下来报：

　　“凌先生似乎有所警觉，其遮掩行踪后，再度拜会太子。”

　　十月十四晨，即太子案发生越日，手下再报：

　　“凌先生于子时被君上召见约三个时辰，之后前往几近烧成废墟的太子别苑检察。”

　　当日天亮，计皓于水榭召见凌朝荣。

　　计皓再三试探未果，又觉察利刃反光，他进而亮身世形，去引那刺客脱手，自恃能在要害时刻避开危机，借此考验身边人的忠诚。

　　他其时心中有气：

　　私自救下辉夏令郎任风，频频三番密会太子，勾通母后谋害王兄……凌朝荣，你好生厉害啊！

　　这些事没一样灼烁正大，哪一件有同我商量过？

　　你凌朝荣到底是母后的谋士，照旧我计皓的谋士？

　　再者：

　　难道你不知若救了任风，会引来大麻烦？

　　难道你不知太子王兄是我不愿伤害之人？

　　难道你不知母后之居心……居心叵测。

　　计皓想了千般万般，就是未曾想要凌朝荣的命，他只为验证凌先生是否会在紧要关头救他性命，但他不知那刺杀之人会是齐御，会是那弹无虚发、箭无虚发的齐御上将军！

　　他真的验证了凌朝荣的忠诚，是，凌先生是爱他、护他、在意他的。

　　计皓眼睁睁看到他的凌先生绝不犹豫地替他挡了下来，随着羽箭刺入血肉，他眼前已是天塌地陷。

　　那时，那时他抱着他的凌先生，听到先生临死前有力无力地嘱咐他做三件事。

　　一、尊太后，拉拢齐御。

　　到这步田地，凌先生还能有条不紊地为他谋划。

　　二、黑暗拉拢太子计优和李瞩二人。

　　于是他这才知道王兄没死，才知道先生的用心良苦与诸多权宜。

　　三、先生叫他多笑一些……还说想看到他坐拥山河的神气。

　　笑？他如何笑得出来？

　　山河？没有先生，山河要来何用？

　　五年来诸多经历萦绕心头，失去辅臣又是追悔莫及。

　　计皓本就是情根深重，碍于世俗无法言说，却意外发现一直钟情之人竟是女扮男装！

　　呵！

　　可笑啊，凌朝荣在他身边五年，他竟是从未觉察。

　　他痴心妄想着先生若是女子便好了，那样他便不会纠结怎么自己会爱上男子，先生又对他并不排斥，可他每追念去验证都市被先生巧妙化解。

　　当他真的知晓一切真相，却已经太迟了。

　　计皓痛彻心扉，欲将先生以王后之礼厚葬，然此举不合礼法，他不行能为了一个平民身份之人坏了祖制…….

　　他极为羡慕李瞩，李瞩可以肆无忌惮，甚至大可以又哭又笑再淡然地说上一句：哭出来就好了，然而他却不行。

　　他喝了那么多酒，每时每刻都在清醒地想着她。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他记得朝荣曾说，未成年人不得喝酒，又记得她曾笑言举杯消愁愁更愁。

　　朝荣穿过的衣服他命人一件一件洗好、叠好，她喜好洁净，又酷爱花卉林木，每次都是她亲自打理，可他不太懂，兮苑的草木即是荒芜了。

　　时至今日，华服依旧，青衫尚在，然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计皓太忏悔了，他错的太过离谱，他疑心太重，活该他会受如此折磨。

　　或许最近真的疲了，他把方衡当做了朝荣。

　　或许今晚真的醉了，又或许是老天怜爱，他居然真的见到了朝荣。

　　他抱住她，不让她逃脱，他抚摸着怀中人的青丝，实验去寻找先生身上的花香，可只嗅到自己的熏熏酒气，他的眸中立时铺满了水雾。

　　怎么，怎么看不清朝荣的样子了呢？

　　泪水自他的眼角黯然滑落，他一个翻身直接吻上她的颈间：

　　朝荣，先生，这次，你莫要再拒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