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竹浣的眼睫毛哆嗦了一下。崔护轻轻叫:“姐姐!”
众人都围到床边来。
竹浣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众人大喜。
竹泱喜道:“阿姐,你总算是醒了!”
竹浣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绝命姬一把将她按住,笑道:“可别乱动!军医刚刚交待过,你身上的毒刚刚除尽,损耗了不少元气,得好好地歇上两三日!”
竹浣的目光落到崔护身上的绷带上,“你怎么受伤了?”
崔护强笑道:“我没事,姐姐,昨晚李步仍的兵想来偷营,我与他们打了一场,破了一点皮。”
“以后小心些。”
“嗯。”
竹浣的眼睛环视着室内,看过来,看已往。各人都明白她在找谁,却都欠好开口。
崔护亦知道竹浣在寻找慕云兮,心中惆怅。便道:“姐姐,我出去巡营了!”走了出来。
竹浣对竹漓道:“是谁替我解的毒?”她模模糊糊地记得,有人划破了她的双掌,与她双掌相连。竹浣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那被包扎住的伤口。
竹漓知道阿姐乃是冰雪智慧之人,料想也瞒她不住。只好说:“是大师兄为阿姐解的毒。”
竹浣的眸子闪动了两下,便撑着想下床。竹漓扶住她,道:“阿姐好生躺着,大师兄——暂且没事!”
竹浣眼中流出泪来,道:“你实话告诉我,他怎样了?”
竹漓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覆。
绝命姬轻声细语隧道:“黑火亲自去请的名医,你放心,慕大侠性命无碍。”
竹浣这才稍稍放心。
竹浣道:“你们都不许在这里了,回到各自军中去,小心李步仍突然进攻。阿漓留下来陪我就行了。”
众人见她已无事,只好听命出去。
且说崔护离开竹浣的军帐后,径直去见慕云兮。
慕云兮的军帐内,黑火等人正在里面。一位留着雪白长须的老者正在给慕云兮疗伤。
慕云兮的样子,令崔护大吃一惊,险些要叫作声来。
那张英俊的脸不见了。他脸色乌黑,皮肤上充满了大巨细小的肿块、脓包。他完全酿成了另外一小我私家。
黑火朝崔护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
崔护呆呆地坐下来。只见从慕云兮已看不出颜色的嘴唇里,慢慢流出一缕乌黑的血来。他的双手也变得面目狰狞,和他的脸一样,也是乌黑的,上面亦充满了大巨细小的疙瘩。
崔护倒吸一口凉气。
少顷,白胡子老头徐徐吐出一口气来,疗伤结束。
慕云兮徐徐睁开眼睛来。
崔护惆怅之极,叫道:“慕年老,对不起!”
慕云兮摇摇头,微笑了一下。他一笑,那张脸显得越发貌寝了。
黑火问白胡子老头,“大师,情况如何?”
老头说:“命是保住了。但他的这张脸,永远也恢复不了啦!”
黑火不宁愿宁可,又问:“大师,他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公主。难道这世间就真的没有措施了吗?”
白胡子老头满脸不兴奋,认为黑火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道:“使用移毒之法的人,无异于自杀。他能保住命,已是万幸。你还想怎样?我告诉你,即是天上的大罗神仙下界,也不能让他恢回复貌了。”
崔护站起来,走到白胡子老头面前,跪下道:“请大师将慕年老身上的毒移到我的身上!”
白胡子老头怪笑几声道:“小子,你以为这移毒是换一件衣裳呢,想脱就脱,想穿就穿?我说你们这些人可真是奇怪,争着抢着去死?你要是活腻了就拔出剑来抹自己的脖子嘛!还移什么毒,多麻烦!”
只听慕云兮语气微弱隧道:“护儿,你无需自责。那个女人可是我带回来的。你只需为我和公主报仇即是!”
“可是——!”崔护想说,那公主姐姐怎么办?你这个样子,你们今后如何相处?
“我与浣儿缘份已尽!”慕云兮又说道,“今后,你们要好好辅佐她!”
“你要走?”黑火问。
“我非走不行。不能让浣儿看见我这个样子。”慕云兮道。
“那你要去哪里?”崔护问。
慕云兮牵动了一下嘴角,“我也不知。总之,天涯海角,可任我漂泊!”
又对崔护道:“护儿,你去告诉公主。说我明天早上去看她。不要让她过来。现在就去!”
崔护犹豫着,“好,我就去!”说罢出了帐,往竹浣这边来。一边走一边不禁又落下泪来。想当初,自己是何等恨慕云兮,认为他夺走了公主姐姐的心。自己可真是忘八啊!只有慕年老才是公主姐姐的良配。公主姐姐就该倾心于这样的人!
当夜,趁着夜色,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慕云兮的帐外。慕云兮独自一人上了马车。他的几名亲兵齐刷刷跪下,默然地送别了他们的将军,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黑黑暗。
且说辛回投毒乐成之后,便求李步仍放了她的家人。没想到李步仍说:“等竹浣的死讯传来,我自然放了他们。”
辛回无奈,只好等着。
等了两日,却是一切正常。数名探子均回报,黑衣军驻地一切如常,并无举哀等事!
李步仍让人叫来辛回,问:“你到底投毒了没有?”
“回禀陛下,草民确实在银耳羹中下了毒。”
“那她吃了没有?”
这一点辛回倒是不敢肯定。其时,她放下银耳羹便出去了。
“难道她没吃?”李步仍疑惑道。
旁边一人提醒李步仍,“末将倒是觉得,竹浣定然是吃了那碗羹。否则,投毒那晚,我们的人怎么会碰到崔护?听说他们其时将人都散开了,似乎在找什么工具,一定是竹浣毒发,而崔护是竹浣的贴身护卫,所以他带着人要抓到辛回。”
李步仍颔首,“嗯,有原理!只是,为何不见他们举丧,或者是后撤?如果竹浣死了,他们一定无心再战,黑衣军驻地一定会有些异象。为何一切如常?”
又一人说:“难道竹浣中的毒不深,被救过来了?”
李步仍摇头,他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地笑。“那种毒乃是用世间至毒之草‘冥王草’所制,此毒没有解药。她如果吃了,就必死无疑!”
辛回在旁听的心中一颤。暗想这天子老儿可真是狠毒呀!她原来心中还存着侥幸,竹浣吃了那银耳羹,也许会有人发现得实时,救了她呢?
这时,一人道:“陛下,臣有一法,可试探出竹浣到底有没有死。”
“快说!”
“明日我们出城挑战,如果竹浣没露面,就说明她已经死了。”
李步仍斜了这人一眼,心道:“这算什么妙计!”
不外,这个要领倒可以一试。李步仍知道,只要是双方大规模作战,竹浣肯定会亲自加入。
越日,李步仍果真亲率雄师出城邀战。
他没想到,黑衣军立刻迎战。但出阵的,只有竹泱一人。
“怎么,你们黑衣军就被打得只剩下你一个了?”李步仍令人喊话道。
竹泱也令人喊话,“杀鸡焉用牛刀!有本将一人,足可斩尔头颅!”
李步仍气得牙根痒。又令人喊话,“听说玉叶公主中毒身亡,朕深为遗憾!尔等若放下武器归顺于朕,朕定然饶恕尔等!”
竹泱笑道:“李步仍,你已死惠临头,居然还狂言不惭。也罢,小爷我今日亲自送你上路!”说罢手一挥。只见军中令旗摆动。黑衣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李步仍本不想真打。现在见状,忙令退却。他的计划是,撤回城中,黑衣军肯定会攻城。到时候,城上准备的擂石滚油,定然叫黑衣军死伤惨重。
谁知,等他掉转马头,却听到有军士惊呼道:“失火了,城中失火了!”
李步仍放眼望去,果真见一道火焰正熊熊燃烧着冲向天际。而失火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行宫所在。遥遥可见城上的士兵们正惊慌失措的跑来跑去。
李步仍大惊。他不外出城不久,难道黑衣军就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吗?
正惊疑间,只见从左右两侧又冲出两支人马来。其中一支是黑火率领的象阵。象蹄整齐地踩落在地面上,发出闷雷般的声响。那长长的象牙如刀如剑,闪着骇人的冷光。右边的一支军队,一色的黑红衣装。为首的女将居然骑在一头狮子身上。那狮子张开血盆大口,使人看它一眼便已腿软筋麻。
李步仍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黑衣军反映如此迅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排出如此严整的阵势,而且还侵入到了城内!
看来,竹浣果真没死!黑衣军中,除了她,谁还能如此精于谋划布阵?
此时不跑,难道还等着被围歼吗?李步仍嘶喊一声,“随我冲出去!”
四面被围。李步仍现在脑筋倒是转得飞快。他晓得只有往绝命姬的蘑菇山众匪那边冲,胜算会大些。便带人往那边冲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头雄狮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李步仍的马一个惊起,两蹄高高跃起,差点把李步仍掀下马来。
数匹战马满身如筛糠,不管人怎样驱赶,也不敢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