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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月

第十三章 鹤舞

浣月 箫筝琴 3648 2020-05-09 17:30:00

    绝命姬读了信,心头也是一震。暗道:这黑火收留白衣国的前皇子、公主是何用意?他难道就不怕李步仍派兵来讨伐吗?照旧他喜欢上了玉叶公主,心甘情愿地资助她?

  贵令眼珠急转,正思考该如何应对时,绝命姬将信递了过来,道:“给你。”

  贵令放下心来。这位绝命姬,到底不会和黑火真正的翻脸,做事照旧有分寸的。

  绝命姬不再为难贵令,喝道:“滚吧。”说罢便上了马,一行人往前去了。

  贵令赶忙重新将信装好,往清凉国偏向疾驰而去。

  且说清凉国宫中,竹泱待得不耐烦。楼兰险些日日让画眉来请他去说话,一聊即是个把时辰。

  聊天本是虚,想看到这小我私家才是实。为了竹泱进出方便,楼兰特意将竹泱部署到鹤舞轩住。这鹤舞轩就在楼兰寝宫的近旁,里边喂养着数十只红顶仙鹤,是一处单独的院落。其中假山怪石,遍种奇花仙草,又有飞瀑数挂,清潭几处。楼兰自小就喜煌I鹤,经常就住在这鹤舞轩里。如今,她将竹泱部署进鹤舞轩,就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是因为什么。这其中缘由,恐怕只有竹泱自己不清楚。

  楼兰让竹泱来说话,她也总是能找到许许多多的话题。好比,白衣国的风土人情,就够楼兰让竹泱进宫三回。说完了风土人情,再了解竹泱的家庭关系。楼兰对竹浣尤其感兴趣,也是因为她看得出,竹泱对他这位姐姐,是由衷的尊敬和喜爱。在竹泱的描述里,竹浣基础不是一个凡人,而是天女下凡。致使楼兰女王对那位还未谋面的公主,发生了强烈的渴盼之心。

  车卢看出女主喜欢上了竹泱,心里自然也是兴奋的。好歹,女主有了喜欢的人,也就是说,她的终身大事的完成,有了很高的可能性。车卢觉得稍稍遗憾的是,竹家的政权倒台了,竹泱目前的身份,确切的说,是个逃犯。这可配不上清凉国的女主。不外,车卢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短浅之辈。他认为,竹泱虽是落魄的皇子,但论相貌和武功,以及人品,都是人中龙凤,属于提着灯笼也难找的青年才俊。这二人若真能结成连理,肯定是伉俪和谐,清凉国之福啊。

  三天前,车卢亲自审理一桩案子。案主是个狂人,他对车卢说,死也要死的心甘情愿。他一辈子的武学研究,不能还没找到对手就死去。如果有人胜了他,他宁愿自戗。

  车卢觉得此人简直狂妄可笑。横竖国内无事,不如消遣一下。车卢便让人把狂人带到校场,又问谁有兴趣去对战狂人。立刻就有几名青年报了名。

  比试的当天,车卢把竹泱也带上了。他早看出,竹泱是个练家子,且功夫应该不错。不外到底怎样,车卢想见识见识,就算是为女王掌掌眼吧。

  车卢让竹泱立于自己身侧,对外称是他的一名护卫。

  比试开始。

  竹泱冷眼旁观。

  谁知这狂人果真有两下子。接连进场的几位青年,都被他打败了,且败相不雅。

  这一下,局面有些尴尬了。车卢的脸色欠悦目。狂人在场内走来走去,洋洋自得。那几名落败的青年,虽气得牙根发痒,但奈何是自己不争气,也就只能咬咬牙了。

  车卢悄悄瞟竹泱,见这少年已是拳头紧攥,只怕是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场上。

  车卢轻咳一声,微微转头朝向竹泱。少年果真再也忍不住,拱手道:“车将军,这厮太狂妄,不教训他一下,他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车卢轻描淡写道:“你的意思,是你能教训他啰?”

  他的这种不信任的语气,更是让少年热血直涌。竹泱心道:你们清凉国果真是无人,到底不如我们白衣国。口中却谦虚说道:“将军,泱愿意一试。”

  “好。”车卢同意。他话音刚落,少年已如一道紫烟,飞进了场中。

  这下局面就悦目了。

  狂人起初没把这俊美少年放在眼里,谁知四、五招下来,他就知道遇到了对手。再拆个七、八招,狂人更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他徐徐的手忙脚乱起来。到最后,只有一个结局啦,被少年竹泱一顿痛扁。

  车卢拍手叫好。

  场边的青年们眼里放光,他们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新偶像啦。

  将狂人打垮在地。竹泱拍拍自己的手,似乎这一顿狂揍弄脏了他的手似的。又如一道紫烟一样,他飘回了车卢的身边,笔直站好。

  狂人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站得摇摇晃晃。

  车卢笑道:“你计划怎样自裁呀?”

  狂人面如土色,突然双膝着地,跪下了。他满身如筛糠,连连磕头,求车卢饶他一条狗命。

  竹泱最瞧不起这种软骨头,忍不住冷哼一声,满脸鄙夷。

  车卢轻蔑一笑。场边的青年们更是出了一口恶气,尽情讥笑。

  车卢笑容一收,冷面如霜,喝道:“拖出去,砍了喂狗。”

  狂人立刻成了一摊泥。

  这一下,竹泱打出了名气。清凉国的贵族阶层,全都知道了他这位女王新宠。甚至,他的故事已开始在清凉国民间流传。

  君咸那帮人,闲得发慌。现在便又有了生事的借口。

  第二天朝堂聚会会议,女王仍是因腿伤不能出席。车卢坐在他的侧位上,和朝臣们一起商议国是。

  君咸说:“将军,将白衣国的前皇子留在我清凉国中,怕是不妥吧。就在前几天,白衣国的使臣刚刚来过,其中就知会我们,若碰到竹家罪人,请我们协同捉拿呀。”

  车卢冷冷道:“君尚书,你也认为竹泱是罪人吗?”

  君咸噎了一下。他何尝不知,乃是李步仍夺了竹家的皇位,李步仍才是篡逆。这件事,天下谁人不知?

  君咸道:“可是,胜者王,败者寇。现在白衣国是李家天下,我们为了一个前皇子与李家交恶,也没有这个须要吧。”

  那些怕事的大臣们纷纷赞同。

  车卢顶瞧不起这帮文臣。他冷冷隧道:“李步仍狼子野心,就算我们将竹皇子交与他又如何,诸位能保证他对我们感恩感德,未来永不犯我领土吗?”他目光一扫,如一股凌厉的风刮过众臣的面庞。

  这,谁能保证?于是各人又低头不做声了。

  君咸仍旧坚持,“纵然是这样,可我们也不必主动授人以把柄吧?”

  车卢不想再与他烦琐,便直截了当道:“此事不必再议。竹泱少年英雄,投奔到我国,正好为我所用。如今国家也正是用人之际。再说了,实不瞒诸位——”车卢顿了顿,道:“女王陛下很看重竹泱皇子。”

  此言一出,大殿里泛起了一阵短暂的静默。各人立刻明白了车卢话里的意思。这就是说,女王很喜欢竹泱啊!唉呀,这个事情就有点庞大了。女王正青春年少,竹泱又是英武少年,这两位金枝玉叶,实在是一对金童玉女,门当户对,很般配的姻缘啊。若果真好事能成,那未来清凉国的王位——?众位大臣想到此,那嘴巴就闭得更紧了。而已,照旧少说为妙。

  君咸无奈道:“既然女王陛下看重竹皇子,那就且让他留在宫中吧。”

  车卢微微笑了。他总算是为竹泱的留下,扫清了来自朝臣们的阻碍。女王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楼兰受伤回来的第二天,车卢就看出,女王有心事了。说心里话,车卢对竹泱是很满意的。女王若是能与竹泱结成连理,顺利地、圆满地解决掉终身大事,他未来到了地下,见了老国主,也是无愧于心的。

  竹泱正在鹤舞轩中百无聊赖地看仙鹤。住进鹤舞轩这几日,他每天凌晨即起,在轩中练剑。那些仙鹤们起初怕他,被他舞动的剑气惊得扑翅乱飞。过不多久,它们见这年轻人并无恶意,也就不怕他了。且这群仙鹤都是久与人相处,极有灵性的。所以,慢慢的,它们开始随意地在竹泱身边溜达,有时还伸出尖尖的长嘴去啄他的衣服。竹泱练剑时,它们也在近旁飞翔盘旋,似乎它们也看得懂剑术似的,还时不时激昂地长唳一声。

  刚开始,竹泱没有在意。只是有一次,他看着仙鹤们在林间飞翔翩跹、姿态曼妙的样子,突然间心有所悟。何不学学仙鹤呢?

  竹泱心中有了目标,就觉得日子不是那么难挨了。这段时日,他一直被国恨家仇的怨愤情绪所困扰。从他获得的消息来看,怙恃已无在世的可能。幸亏姐姐与弟弟都逃了出去,只是苦于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是否安好?这些愁思搅得他夜不能寐。只有练功舞剑才可稍稍缓解他心中的抑郁。

  仙鹤们似乎知道竹泱正在模仿它们的形态,数十只仙鹤竟是轮换着在竹泱头顶飞翔。竹泱练得兴起,顾不上喝一口茶歇歇,只是苦练,不觉就汗透衣衫。只见剑气所到之处,竹叶、树叶均被化成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的身上、头上也落下了许多。

  只听身后传来几声拍掌声。竹泱收剑转身,衣袂飘舞,碎叶如花瓣般落在他身上。却是女王楼兰来了。她端坐在一张软塌上,由四个宫监抬着,正笑盈盈地抚掌看着他。

  竹泱施了一礼。

  宫监们轻轻将楼兰放下。画眉扶着她坐在一张软椅上。楼兰见竹泱负剑在手,脸上汗津津的,身上还落着许多碎叶儿,他着一身紫色剑袍,身长玉立,真如画中人一般。因笑道:“我来看看我的仙鹤,顺便也来看看你,过得还习惯吗?”

  画眉在旁抿嘴偷笑,这女王,明明是急巴巴地要来看竹令郎,却说什么看仙鹤!

  竹泱道:“多谢陛下惦念,我——过得很好。”

  这一下轮到楼兰惊讶了。竹泱居然没有跟她提要离开的事。每次二人晤面聊天,竹泱总是第一句话便问女王,什么时候可以让他离开?他那副样子,简直就是觉得自己被女王关在了牢房里。每次楼兰都要找个借口解释一下让他留下的原因。弄得楼兰都不敢见他了。她哪里知道,竹泱因练习飞鹤剑法,正在紧要关头处,他不想就此离开,中途而废。

  楼兰心中一喜,脸上的紧张登时缓和下来。即命人看座,赐茶。又忍不住伸脱手去,将竹泱头发上的两片叶子拿了下来,笑道:“我听太监们说,令郎天天刻苦练剑——,也别太辛苦了。”

  竹泱心中猛然一热。女王的这个行动竟然像极了阿姐竹浣。除了母亲,这个世上,只有阿姐对他这样亲昵过。竹泱眼前又现出了阿姐的样子,她不叫他弟弟,总是阿泱、阿泱地叫他。总是笑盈盈地摸他的头,嘱咐他好好念书,好好练剑。对他总是那么温柔。和阿姐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凄风苦雨,他也觉得是春日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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