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莲溪居士

　　这里是莲花县衙驻地莲溪镇，官道紧贴镇子西边穿过，虹河紧贴着国道西侧自北向南笔直地潺潺流淌，深情地诉说着这个神秘小城的前世今生和美丽感人的传说。

　　在小城西南面，虹河水在这里撕开一处口子。水流一路向东冲刷掘进，蜿蜒迂回，循序渐进，约有二三里地，形成一条溪流。溪流里天然生长着莲藕，所以取名就叫莲溪。

　　溪水自西向东流到镇子的正南面，在这里形成了工具两个大池塘，划分叫作东莲溪和西莲溪。

　　工具莲溪之间是一条狭窄的南北小路，这条小路向北一直通往内城。小路下面修建有一眼拱桥，拱桥将工具莲溪的水连通在一起。

　　曾几何时，当地县衙在东莲溪中间的小岛上修建了一座书院，名为“莲溪书院”。

　　每年一到六七月间，整个莲溪随处长满莲株，放眼望去，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行亵玩焉。”

　　此景此情，让人很自然地忆起汉乐府《江南》来：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荷叶间。

　　鱼戏荷叶东，

　　鱼戏荷叶西，

　　鱼戏荷叶南，

　　鱼戏荷叶北。

　　还会让人触景生情，诗兴大发，即兴赋得《莲溪》一首：

　　莲叶何田田，鱼戏荷叶间。

　　莲花多妖艳，映日红满天。

　　莲株穿泥出，挺身指云端。

　　莲蓬擎天笑，腆肚撑渔船。

　　莲子心比箭，清苦明心眼。

　　莲藕白胜玉，虚心自奉献。

　　莲溪水潋滟，采莲女思伴。

　　莲院书声朗，儿郎盼梦圆。

　　莲溪书院坐北朝南，四面临水，莲溪就像一条长长的碧绿的玉带，将雍容典雅、古色古香的书院转着圈缠绕起来。

　　书院因莲溪而得名，尽显钟灵毓秀之景气；莲溪因书院而蜚声，均沾人杰地灵之神韵。

　　举头观莲溪，低头念书院，不禁令人叹息不已，书院之莲溪“接天莲叶无穷碧”，莲溪之书院“映日荷花别样红”啊！

　　莲溪书院的掌院姓夏名燊，字光华，别号莲溪居士，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士。夏先生为晚清秀才，平生饱读诗书，遍览百家，学富五车，学富五车。

　　夏先生平时不光传道授业、念书吟诗，还时刻关注着国内时局的变化。他一向尽力阻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陈旧迂腐思想，鼎力大举推崇“风声雨声念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是天下事事事体贴”的进步思潮。

　　一日，新任县长张铭轩刚刚来到莲花县走马上任，便马不停蹄、栉风沐雨地赶到莲溪书院，慕名前来造访夏老先生。

　　他走上大门前面的石拱桥，抬头望见高高的门楼上悬挂着用行草书写的苍劲有力的匾额——“莲溪书院”，待走近后，又见门楼两旁同样是行草挥洒的楹联，他停下脚步，驻足鉴赏，不知不觉读作声来：

　　正心诚意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侍琴弈棋法书水墨养性明德安民定乾坤

　　张县长读罢，心中大悦，拊掌叫好。他转头看了一眼随行的秘书小王说：“小王你看，不错、不错。此间颇有灵气，不愧为风水宝地，料想必有惊喜呀。”

　　夏先生正在大门以里散步，听得有人说话，急遽出来探看，得知是新上任的张铭轩县长来访，便邀请张县长二人到书房就座。

　　张县长随着夏先生来到书房门口，迎面看到门口贴着晚清重臣左宗棠的对联：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

　　读破万卷神交昔人

　　他心中不觉又是一惊，稍作停顿后又迈步走进书房，迎面而来的是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栩栩如生、活龙活现的水墨画——《雄鸡叨虫图》。

　　这幅画的两旁也配挂着一副对联：

　　列强入侵山河破碎，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请诸君扪心自问：有何面目再见列祖列宗？

　　公鸡打鸣母鸡下蛋，鸡爪挠食鸡喙叨虫，看雄鸡展翅奋斗：感此图景不若且战且赢！

　　让人感应十分有趣的是，就在《雄鸡叨虫图》的正上方，竟然还赫然张贴着一个横批：

　　鸡不行失

　　张县长看罢《雄鸡叨虫图》，尚不觉得有何不妥，他明白中国的陆地国界像极了一只雄鸡，而日本的国界活像雄鸡喙下的一只虫子。

　　他感应这幅画挺有意思，不觉笑作声来。

　　然而，等到他仔细读完两旁的对联以及上面的横批以后，脸色便突然一阵发红一阵发白，脑门上渗出黄豆巨细的汗珠，双手一个劲儿地揉搓在一起，手足无措，坐立不安。

　　夏先生见状赶忙将刚刚沏好的茶水递了已往，请他二人入座品茶。

　　张县长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轻轻啜了一小口，煞有介事地咂嘴品味着，然后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对着夏先生深施一礼，真诚地说道：

　　“久闻先生台甫，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卑职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特来拜望，还请先生不惜见教！”

　　夏先生忙起身还礼：“哪里、哪里，张县长言重了。老朽乃一介书生，书生嘛，百无一用——‘百无一用是书生’嘛！”

　　看到夏先生心有戒备，记挂重重，张县长一时性急，趋步上前，一把拉过夏先生的手，双手紧紧握住，激动地说：

　　“请先生不必多虑。我张某人虽说是国军将领，但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眼看敌寇侵我领土，蹂躏黎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我心情还不都是一样的啊？”

　　蓦地，他迅速抽回右手，用力“嗵”的一拳砸在胸口上，激动地扬声说道：

　　“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决战战场，怎可偏居一隅，含恨忍辱，轻易偷生？！”

　　夏先生面带微笑、静静地望着慷慨激怒的县长张铭轩，不无自豪地说道：

　　“唉！想我莲花历史悠久，文化辉煌光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古以来英雄名世，能人辈出。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就是项子国，乃是西楚霸王项羽祖上世代居住之地呀！

　　“想必张县长也是知道的，莲花可另有一位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哎！可惜……说起这位老乡嘛，就不得不叫一声‘大老爷’啦！”

　　“是啊！”张县长的情绪略微缓和了一些，他伸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说：

　　“想当年西楚霸王项羽那是何等英雄啊！只可惜他不听亚父范增劝告，虽然他神勇无比，‘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是他刚愎自用，自视甚高，内怀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外逞小我私家之勇，武断专横，最终坐失良机，众叛亲离，落得四面楚歌，自刎于垓下。真是可惜……

　　“‘大老爷’嘛，（看一眼夏先生故意避开）啊哈……大不了这样哈，就是奋起抗战嘛！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真要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冲上去拼死一搏，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哎！夏先生，您老倒是给说说看，到底是不是这个理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