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断腿

　　陈叔的妻子儿子走了以后，他似乎也放开了手脚，一大杯一大杯的喝着酒。他每次都是端起酒杯，就往喉咙里倒，一饮而尽。

　　“陈叔，别喝了，别喝了。这样喝很容易醉的。”陈少铭劝道。

　　“这样，醉了才好呢。”陈叔又咕咚咕咚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现在这个样子，醉不醉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我他妈的有什么用？我现在不能不光不能给家里挣钱了，还拖累他们娘儿俩。我照旧个男人吗？”

　　陈少铭也不知道怎么慰藉这个坚强的男人，只好说点什么：“陈叔，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看现在不是能天天吃到肉了吗？”

　　“那他妈是托你的福，不是我的本事。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陈叔，陈叔，你教我武功，我支付一些酬金，这不是很公正的事吗？你能教我这个徒弟，不也是你的本事吗？”陈少铭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我看你以后就可以开一个武馆，教一些徒弟。这样说不定，比你当初当趟子手挣的还要多呢。而且，你还能在家里多陪陪婶子他们。”

　　“教徒弟？像我这个样子怎么教徒弟？有人找我来拜师。进门一看，啊！你的腿怎么是这个样子？什么，你竟然还要教腿法。去你的吧！让一个瘸子教腿法，这不是误人子弟吗？”陈叔一脸讥笑的模仿着那些人的口吻。

　　陈叔成熟的脸上写满了对生活的苦涩，和对人情世故的无奈。“我算是他妈的看清楚了。你发达的时候，一群人给你鞍前马后，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甚至添你的沟腚子。一旦你废了，干不动了，落魄了，一瞬间都走得干洁净净。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好的了。

　　我虽然明白这不怪他们。你有用的时候各人都投合你，是想从你那里获得利益。没用了啊，就把你像破抹布一样扔了，甚至有的人还踩在脚底下跺了两脚。你作为一个抹布还能干什么？没用了呗，没用了，可不就得给人踩在脚底下。当擦脚布，这样还能发挥一点儿用处。

　　这是人之常情，他们这么做是理所虽然的，趋利避害原来就是人的本能。”陈叔握紧了拳头：“可是我一想到这些，我一想到这些，我就心里，就心里难受的厉害。我当初对他们那么好，掏心窝子的对他们。

　　走了镖，挣了钱，除了给他们娘俩，剩下的就和他们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以为他们把我当成了朋友，能两肋插刀的朋友。”

　　说到这儿，陈叔已经脸红的不行，不知道是喝酒上了头，照旧被气的。他猛的一下排在了案板上，一下子把桌脚卯榫结构那里，给拍裂了缝。

　　“他们可真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他们就在这给了我一刀，就在这儿！“他右手并着手指，指在了自己心脏处。

　　陈叔许久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坐着。最终他照旧叹了一口气，看开了许多，似乎放下了对那些人的失望，也放下了自己的执念。

　　“这些事儿，其实有一部门，也是我的报应。我当初得了那位的腿法以后，徐徐的在这一行里出了头。我把业主委托给我的活，做的漂漂亮亮的，名声也在这行里大了起来。许多业主都指名道姓的，让我去押镖。我一下子把他们许多几何生意都给抢了过来，来不及做了才分些汤汤水水给他们。

　　自己却留下了最好的，轻松却最有利润的部门。”

　　陈叔扒拉着桌上吃剩下的一只烧鸡，夹了一个鸡大腿放在自己的碗里，把鸡肋骨推到了劈面。

　　“我当初就是这样，好的留给了自己。这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再扔给了他们，让他们去抢。

　　那时候我正是得了武功，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理。不想分给他们，想独占，更是扫了他们这些老趟子手的脸面。

　　但是，人在河滨走，哪有不湿鞋的！就在一次押镖的历程中，遇见了一伙山贼。从他们的站位和武器就知道，这是当地的猎户落了草，他们的武艺个个稀松，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是耐不住他们人多呀。他们一拥而上，我见势不妙，就准备回去搬救兵。结果我在路上中了他们下的捕兽夹。就这条腿。”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那夹子一下子就夹住了我的脚。夹子上的利齿瞬间又嵌入了我的肉中。

　　这种夹子，是专门搪塞那些老虎什么的大型猛兽的。一旦夹住它们的腿，上面的锁死装置就会死死的锁住，不让它们逃脱。

　　而且这个捕兽夹，还连着铁链子，铁链子的一头就会被一些楔子牢固在地上。这种夹子最是歹毒。一旦家夹住这些猛兽，这些猛兽就逃也逃不掉，活活的流血而死。就等着猎人来给他收尸，扒了皮到集市上换钱。

　　这些猛兽又没有人的手脚，也没有人的智慧才智，基础就打不开上面的锁死装置。不外，也有例外。有些动物能够狠下心把自己的腿咬断，从而逃脱猎人的追捕。

　　这种捕兽夹就是再英雄的人物，再凶猛的猛兽，被夹住了，要么把命留下，要么把腿留下。”

　　陈少铭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您其时不用手把它打开。”

　　陈叔撇了陈少铭一眼，讥笑他没见识：“你这是没跟人屠杀过，真正的生死屠杀。我虽然比他们多跑了一段路，但哪有那个时间去打开。当你正在打开夹子的时候，那群人早就冲上来乱刀下去，把你砍成肉泥了。生死真的就是一瞬间。任你有再多的智慧才智，再多的战略，有再多的计划，到了这时候也都不管用。

　　这个时候只能拼谁更狠了，谁更舍得了。”

　　陈少铭不忍的问道：“所以您就...”他看了看陈叔的腿。

　　陈叔拉起了裤腿，露出来里面的木头。“这条假腿是厥后装的。外表和真的差不多，裤子一套再穿上鞋，不仔细就看不出来是假腿了。也就看着是条腿，比真腿虽然是不中用了。

　　我其时也真的是狠得下心，现在想想照旧心有余悸。

　　我的刀每次走镖的时候都要磨上一磨，比侩子手的刀恐怕都要尖锐。我每天勤练祖传的刀法，这刀法在我手里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其时一咬牙一狠心，手起刀落，卸下了自己的这半条腿。其时那血呀，哗啦啦的流了一地，钻心的疼，差点没让我昏已往。

　　我用刀鞘拄着地，另一只手拿着刀指着他们：‘来呀，过来呀。老子今天活不了，也得再拉几个垫背。想要老子另一条腿，就拿一条腿来换；想要老子一条胳膊，就得拿你们的胳膊来换；想要老子的这个脑袋，我看你们谁敢把脑袋给我换过来！

　　哪个不怕死的，过来领死。来呀！过来呀！’

　　他们看着我的捕兽夹上的半条断腿，另有一地的血，一群大老爷们儿，愣是一小我私家都没敢上。

　　都是一群怂包。我呸。”

　　陈叔往地上吐了一口有酒的唾沫。“他们也是被我吓住了。其实其时我断了一条腿，又流了那么多血，脑子昏昏沉沉的。要不是心中有股子气，我早就倒下了。厥后商队的人冲了shan过来，那帮人犹豫了一下，照旧跑了。明明是他们占了我一条腿的自制，但是似乎是打了败仗似的，跑的比兔子都快。”

　　陈叔又倒了一碗酒灌进嘴里：“痛快！真是痛快！”